RoyalBlue:28.
好在经过抢救,易连昌再次从生死线退下来,转进ICU观察。
等待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这段时间易慎里几乎没睡过,小憩到五六点的时候,医院走廊里就又热闹起来了。
他人高马大的披着黑色外套,长腿伸着,疲态中含着慵懒的吸引力,尽管扎在走廊角落,却依旧很难被人忽视。
手机掏出来在指间转了一圈,亮屏的同时睁眼,易慎扫了眼满屏的工作信息。
密密麻麻的文字晃得疲乏的眼睛痛得慌,他沉了口气,关掉暂时搁置。
“易连昌家属!易连昌家属在不在?”
远处护士呼唤他。
易慎把外套穿上,站起身走过去。
护士把所有需要缴纳的医药款以及接下来治疗会产生的费用都一一讲清,最后把单子从电脑里开出来,递给他,“没有问题的话可以去大厅缴费了。”
易慎接过单子,眼都没眨地应下:“好。”
他走后,另一个护士从卫生间回来,疑惑:“哎?你怎么又给易连昌家属开缴费单了,刚刚有人领过了。”
护士纳闷:“嗯?易连昌家属不一直都只有那男生吗?”
她回头想把人叫回来,那抹漆黑的身影却早消失不见了。
…………
清早的缴费大厅还人烟稀少,与隔壁挂号区的长队密布产生鲜明对比。
四个缴费窗口,只有一抹娇小的身影趴在那儿。
沈爰换了一件白色的外套,白绒领拖着她脂玉般的脸蛋,耳朵被清冷的早晨冻得冒红,特别可爱。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正在办理手续,她就扒着台边望里面,立着右脚脚尖左右晃。
从窗口拿到回执,沈爰刚一转身,步子顿住。
和两米外的易慎隔空对视。
一夜过去他下巴冒出了点青茬,眸底浑,盯她的目光炽热,能穿透似的。
没想到直接被撞到个正着,她张了张唇,有些无措。
沈爰刚要把单子往身后藏,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面前,易慎上来直接攥住对方满是小动作的胳膊,强势地把她的手拽到前面。
沈爰手里的缴费单赫然入他眼。
患者的名字也明明白白地写得是“易连昌”。
“你干嘛呢。”易慎眉眼骤然压阴。
“我…”沈爰没打算瞒他,只是还没想好说辞,这一下子被撞见,她还没想好呢!
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把钱,尊严看得很重,易慎也一样。
尤其是当这些和沈爰挂钩的时候。
就是因为知道她不缺钱,才不能用她任何一分。
他手上一使劲,把她拽地趔趄到身前,警告:“沈爰!”
沈爰知道他生气了,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不,这些钱是我,是我的!易慎,
我没花家里的钱。”
“谁让你干这些了?我说用你了吗?!”
沈爰差点撞到对方胸口上,易慎突然释放压迫气场,恐怖得像要撕咬猎物的虎豹,她忍不住惧颤,倏地抬手。
“啪——”
抽在他脸上。
轻轻一下,却把陷入自卑与偏执的他打醒了。
易慎偏回头,眉峰抖动,睨她:“你打我?”
一冲动就这么干了,手指还留着擦过他胡茬的刺麻,颤动神经。
沈爰拧眉瞪他,像教训家犬般:“我打你是因为你凶我!”
“不许凶我!”
说完就又怂了,小声补了一句:“……对不起。”
竟然对人动手了,真是失礼。
一巴掌下来,易慎身上的暴戾顿然弥散。
还真就这样消了气。
沈爰拿出手里的银行卡给他看,急得单子都掉地上,“都是我以前比赛,还,还有给人画稿子挣的钱,不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他自傲自尊,但她是真的想帮这一把。
殊不知,她急着自证这些钱都是自己挣来的这一番话,更殴击得易慎心口酸胀。
易慎眼梢都赤了,眼底的红血丝有蔓延的迹象,攥着她腕子的手绷着力量,却不敢弄疼她。
开口,嗓子又低又哑,咬重音:“沈爰。”
“好不容易挣的钱,花给我干什么。”
他心疼。
小姑娘一点点攒下的钱,就这么花了。
沈爰家里富足,正因此,靠自己攒的钱才更贵重,更被她珍视。
易慎正是明白这一点。
“钱应该花在刀刃上。”沈爰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继续说:“剩下没用的,我也都存到你爷爷的医院账户上了,之后会优先划款余额。”
易慎蹙眉:“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贾明他们都能帮你,为什么我不可以?”沈爰委屈,质问。
他立刻说:“你不一样。”
沈爰反驳:“我有什么不一样?!”话里都带哭腔了。
易慎噎住,没了回话。
“这笔钱我不是白借给你的,我要利息的!”她强调。
他松气,蹲下把单子捡起来,颇为无奈,“成。”
“成什么?我都还没说。”沈爰盯着他蹲下时的后背和脖颈,郑重说:“我要的利息,是你乖乖去直博,继续深造。”
易慎捡东西的手一顿。
半晌,他抬头,对上她眸子。
经过剧烈“争吵”,她脸都憋红了,眼里冒的全是为他产生的波动,“我只有这么多钱,应该能救你燃眉之急吧?”
“易慎,不继续读书真的太可惜了。”
沈爰看着他缓缓站起身,从俯视到仰视,“你还记得你对李枫学长说过什么吗?你当初那么困难也拿钱借他,就为了不让他放弃学业,说明你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现在我也帮你一把,你也一样别放弃学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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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爰点头,偏开视线,不知怎的补了句:“就算是别的朋友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帮的。”
朋友,朋友。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在强调。
特别刺耳,让他不快。
易慎胸口堵了口气,纾解不开。
手里的银行卡轻薄一片,一想到如今里面颗粒无存,沈爰心里滴血,哭丧着脸:“易慎,我可不是什么散财童子。”
“这钱只是暂时借给你!你可要还我。”
“一定要还我哦……”
委屈死了。
易慎心里叹气,心疼钱还装什么慷慨,答应:“好,马上就还你。”
“还有,我借你这么多钱急救,现在也算你债主了。”
沈爰流盼怜意,目的泄露:“所以还清钱之前,你是不是得对我言听计从?”
感觉不对,易慎挑眉,“嗯?”
“怎么。”他懒散抄兜,哂笑一声,“让我伺候你?”
他一句“伺候”带着古怪含义,沈爰耳垂热了下,咽喉咙,“那倒不用…就是。”
她笑了下,“帮我们做项目程序。”
沈爰伸手拦住他要说话的势头,提醒:“你欠我钱呢,切记!”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沈爰总是能带给他意外。
她所做的举措,其中所含的每一层理由,都纯粹善良到仿佛是他所在世界之外的东西,每一次,都能让他措手不及。
易慎唇线微动,深睇她的眸子暗潮涌动,最终被意味不明的笑意煮熟。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心眼儿这么多。”
“债主放话,我哪有不老实‘伺候’的道理。”
沈爰心里松了口气,瞥他,有些赧,“行啦,你…不许再用那个词了。”
干嘛突然这么放荡,不像话。
“我先回学校了,回头联络。”她刚要走,被对方拽住。
沈爰疑惑,回眸看着他拿出手机,易慎一本正经拿出一维码,“债主,不加我个微信怎么联络?”
“哦。”她才意识到,两人到现在都是电话交流,还没加过微信。
加了微信,沈爰心满意足地离开医院大厅。
易慎握着手机,杵在原地。
望眼欲穿,贪图深笃,他目光追随着她娇小洁白的背影。
良久,易慎扯出一抹笑。
傻姑娘。
即使没这份儿“债”,他也早心甘情愿了。
为她马首是瞻,俯首帖耳。
…………
翻过一天去,中午。
生窈为了口特色干拌云吞从文学院一路走到四食堂附近,刚到,一眼就看见沈绰面朝自己走来,她瞧对
()方急匆匆的,走过去时问:“大中午你怎么背着食堂走,去哪儿?”
“今天圆圆不在,你陪我吃个……”
刚说着话,沈绰接起电话,瞥她一眼,同时对电话那头说:“知道易慎在哪儿吗?”
“行,挂了。”
生窈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看他与自己擦肩而过,“……?”
一身杀气,这是要干嘛啊。
圆圆不是已经答应他不追易慎了吗?
觉得不对,又怕出什么事,生窈一咬牙放弃干拌云吞,转身追上沈绰:“沈绰!跟你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还敢忽略我!”
生窈跟上沈绰,对方步速太快,她就扯住他袖子,让沈绰带着自己飞速移动,微微喘:“你可别又给圆圆惹事啊,到底怎么了。”
沈绰阴着脸没说话。
这口气他憋一晚上了。
昨天大晚上的沈爰没住宿舍回了家,正好他还没睡,出租车在门院停下,沈绰站在窗前刚好看见妹妹从车上下来,可就是短短一瞬间,他瞧见副驾驶里坐的易慎。
沈爰回头,和他又短暂说了什么,然后进了院子。
沈绰是个爱瞎想的人,易慎这么晚送她回来,说明两人至少在一起待了大半天。
他倒是不担心妹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不愿意她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瓜葛。
沈绰就是要去问个明白,顺便警告那条狗,别再眼巴巴自己妹妹。
两人从四食堂一路飞走到信科院。
生窈跟着他走进教学楼四楼,应该是他们专业的教室。
偌大的教室只剩易慎一人,他坐在靠后的位置,面前摆着电脑还在忙。
“易慎!”沈绰一嗓子喊过去,大教室都有回音。
他径直朝对方走去,生窈站在门口愣了下,赶紧跟上去。
听见来人是谁了,但易慎丝毫没放眼里,沈绰都快冲到面前了,他才漫不经心抬眼。
生窈跟在沈绰身后越走越近,打量这男人不禁心里感叹一句。
帅是真帅啊…算你长得牛逼…易慎。
怪不得我们圆圆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易慎放下手里的活,往后一靠,老神在在地睨他:“又干嘛?”
“你踏马…”他粗口刚到嘴边,想起身后还有女生,又憋了回去,“你说我干嘛!又想挨我揍了是不是!”
“昨天你拐我妹妹干嘛去了!说!”沈绰抄起本编程书,用尖锐的书角对着他。
易慎乜着眼前的锋利书角,轻飘飘用手指拨开,只轻嗤:“你打不过我。”
生窈再吸一口气。
好有魅力,好有张力一男的。
沈绰,别丢人了。
“不管你带她干什么了,我告诉你。”沈绰把书扔了,很严肃:“圆圆明确跟我说过,她不喜欢你了。”
“以前追你那是闹着玩儿,你真以为我妹妹看得上你。”
“易慎,实在不知道自己几l斤几l两就撒泡尿照照镜子。”
不知易慎从他的言语里捕捉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眉眼舒展,格外动态。
沈绰和生窈都顿住了。
他用扬起下颌的方式上移目光,沉砾的嗓音最擅长磨人心性,越是悠哉,越可挑起对方的愤怒。
“你刚刚说,她不喜欢我,了。”强调的是最后一个字。
这不就说明喜欢过。
易慎勾唇,浑劲儿上来了,“沈绰啊,你说我努力努力…”
“能不能再让圆圆看上我一回?”
沈绰猛然怒了,“你还敢叫她圆圆!!”往前挥拳的时候被生窈一把拽住,“沈绰!别冲动!”
生窈欲哭无泪,妈啊,易慎你是懂怎么激怒这傻狗的。
沈绰指着他,眼睛都气红了,“我认你是个聪明人!易慎,你配不上她,一辈子都配不上。”
“我知道,”易慎坐起身,继续看自己电脑上的工程,再难听的话也刺不到他:“你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一穷鬼,和你们云泥之别。”
他挑眼,这一眼看沈绰的,是昭然的野心与占有欲。
“沈绰,敢让我试试么。”
不用她屈尊,我会跻上来。
门当户对,名正言顺。
只要他在。
看谁敢妄想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