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ted:71.
沈爰烦透了英国的温带海洋性气候,雨下不痛快,晴天少得如穷酒鬼钱袋子里的钢镚。
一到阴雨天气,空气湿度飙到90%以上,卷发从根到尾都是潮乎乎的,一天洗多少遍都不觉得干净。
每逢拉扯延绵的阴雨天,她就格外思念滨阳的干燥气候,夏是夏,冬是冬,每个季节的风格都干脆利落。
而且她发现,在伦敦下雨打伞像是什么罪责,真有不少人就套着个大衣任凭潮雨淋湿肩头和帽檐。
一下雨,沈爰就不爱出门,因为不喜欢潮湿,又容易忘带伞,随之就更讨厌淋雨。
她早就习惯了生活中有人伺候着细枝末节,在家里有保姆阿姨和司机叔叔照顾,天冷有她们提醒添衣,下雨下雪有司机备伞。在外面,有哥哥们和易…
沈爰请眨眼睛,停止暗念,摸到手边省一半的啤酒,皱眉灌了口。
这些早已习惯忽略的生活细节来到英国后,被无限放大惩罚在她的生活里,一次次成为加剧坏心情的催化剂。
她不断长记性,不断积累生活经验,也不断在自责和自嘲中崩溃。
雨终于停了,雨雾降进泥土里,沈爰被顾迎秋拉出去买东西。
两人逛完画材店铺出来,踩着未干的水迹游荡在小街路边。
从出门到现在,两人行只有顾迎秋带着脑子和精神,沈爰像个沉浸个人世界的傻瓜娃娃,揽着她的胳膊,始终发呆。
“同样数量,这家店的纸比Cindy给我说的那家贵了足足五十便,刚刚结账的时候我都愣住了,你没发现吗?”
“不行,Cindy说的那家虽然远了点,但算下来还是便宜,下次你就在家,我自己去买。”
“对啊,我可以一次性买多点,在班里搞个代购怎么样?能挣点是点。”
顾迎秋噼里啪啦说一大堆,都没个回声,她偏头,晃晃沈爰的胳膊:“圆圆,愣什么神呢?”
她拧眉,很无奈:“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
沈爰的目光淡然,如没波澜的潭,开口只是说:“要卖别去2班,那个班富家子弟最多,有几个打头的不是很好相与,他们对省那五十便应该没什么兴趣。”
顾迎秋望着远处,拉着人继续往前走,“你说的有道理。”
“还是你懂得多。”
她看出沈爰的情绪不高,想着说些好玩的事给对方听,顾迎秋把头凑过去,语气始终活跃:“你都没听说吧,我住的那栋出事啦,前几天铐走一个,被退学一个。”
“拷走的那个中国留学生好像是金融/犯/罪,洗/了好几十万英镑,真行啊,我这每天为学校作业都焦头烂额了,别人还能…”
“那另一个呢?”沈爰问。
顾迎秋扑哧一笑,告诉她:“那个被退学的?据说是因为开银趴被举报了。”
沈爰:“……”
她纯属好奇,静静问
:“中中混趴,还是中外混趴?”
顾迎秋被噎住,瞪大眼:“你还真是语出惊人。”
“这发言可不符合你娇俏单纯小千金的人设。”
不知听到什么词汇,沈爰鲜少露出抹笑,一飘而过。
两人又走过一个路口,一股麦香甜味飘过来,顾迎秋动鼻子闻了闻,“谁家面包店出炉了,这么香,我都咽口水了。”
沈爰顺着香味的来源,往前面看了一眼,“好像是前面的店。”
“去看看?”顾迎秋嘴上问着实际上已经拉着她奔过去了,“我好几天没吃面包了。”
两人走到香味的源头,是家新开的面包房,沈爰到门口仰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
顾迎秋顺着抬头,眼睛一亮,说:“royalblue?有点意思啊,这家店长竟然取了个皇家蓝的名。”
面包的甜香味在鼻息间充盈,沈爰上仰的眸子倒映店铺发光的名字招牌,最常见的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让她静止在熙攘人流中。
【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石头。】
【你嘛……皇家蓝?】
【我也不知怎的,可能是种直觉,就觉得…皇家蓝和你绝配。】
【正统,高贵,贵族的颜色,这些跟我哪沾边儿?】
【你不懂珠宝,也不懂你自己。皇家蓝就是最配你的。】
沈爰像个情绪敏感的病人,望着面包店的名字,站在店外热了双眼。
眼圈红了,她却笑了。
“这家的招牌好像是法棍诶,他家招牌的法棍叫皇家蓝?太搞笑了吧。”顾迎秋看着门口立着的面点介绍,笑道:“对了圆圆,下次作品我们设计个以皇家蓝为主石的系列稿怎么样?”
在朋友即将看清自己泪眼的前一秒,沈爰倏地低头,率先一步推门往店里走去,并飘飘留下一句。
“算了,我不是很喜欢皇家蓝。”
顾迎秋盯着她背影,跟着,“以前没听你说过你讨厌皇家蓝啊。”
“竟然还有人不喜欢这种石头,蓝宝的顶级品类诶。”
那天买了面包,伦敦又开始下雨。
沈爰之后没再去过那条街,但是一直记得那家叫“royalblue”的面包店。
…………
下巴感觉湿痒痒的,沈爰迷迷糊糊从回笼觉里醒来。
男人洗漱后身上带着薄荷香,把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她瞧见蹭吻自己下巴和脸蛋的易慎。
易慎侧身撑在她身边,见她醒了,他将下一个吻落在她唇上,习惯以吻道早安。
他伸舌使劲吮了一口,沈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睡意惺忪,咕哝道:“…我没洗漱呢,别亲。”
易慎目光平静,跟她对视了几秒,然后拉开她的手,又亲了下来,这次更深,把她舌尖都吮麻了。
沈爰瞪他,好像在骂他不听话,被迫被他口中的薄荷清香侵袭神经。
亲完餍足,易慎勾唇来了句
:“甜的。”
说完他搂着沈爰后背,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强制起床。
沈爰下半身跟黏在床上似的,懒乎乎不愿意起,撒娇耍赖:“别拉我——我不想起。”
“好困,你昨晚搞那么凶,你就不累吗?”
对方却说:“中午了,过了这个点儿不吃饭,你晚上又要胃疼。”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腿还是酸的,无奈,闭上眼,张开双臂。
等他抱。
不用说,单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要干嘛。
易慎俯身,让沈爰圈住脖子,同时托住她的臀,利落把人抱起来。
她双腿圈着他的腰,稍乱的柔软卷发扫得他颈侧发痒,易慎偏脸,在她颈后嗅了嗅,“怎么老是这么香。”
沈爰闭着眼,荡动双腿,懒洋洋笑了一声:“不知道吧,睡在你身边的是花仙子哦。”
她故意的幼稚话成功逗到他,易慎染笑,抱着人往洗手间去,伺候还没睡醒的“软骨头”洗漱。
沈爰坐在盥洗台上,接过他递来的漱口水,清凉刺激在嘴里鼓秋鼓秋,她吐掉,然后蹭动大腿,靠近正在拔电动牙刷充电线的男人。
她揪着他睡衣,把人强势拉下来,嘴巴印上去。
易慎手里还握着牙刷,垂眸,淡定接她这一记吻。
她发现睁着眼睛接吻还蛮有意思的,沈爰与他对视着,笑眼转来转去,用舌尖“叨扰”他。
易慎扯着她后领把人拉开,强行中断这个吻,塞给她牙刷,压着眉抱怨一句:“辣。”
沈爰碎笑几声,“你自己选的漱口水嘛。”
“别墨迹了。”易慎使劲揉揉她的头发,转身出洗手间,留下一句:“快洗,洗完吃饭。”
……
洗漱完,沈爰趿拉着拖鞋走向餐厅,他已经在摆碗筷了。
吃惯了易慎做的饭,嘴变得又挑又刁,就算是外面的早餐,她也偏向于让他买半成品回来用自家厨房做。
她走到餐桌瞄了一眼,“呀,今天是馄饨,华庭那边的云记虾仁馄饨是不是?”
易慎揭开一旁的锅盖,“馄饨当汤,主食吃咖喱吧,不是念叨好几天了?”
沈爰把自己的饭碗递过去,笑眯眯的:“多给我盛些饭,好饿。”
易慎把咖喱和白饭配比好,她支颐盯着他的脸,忽然想起昨夜梦见的那些回忆。
没头没尾的,沈爰忽然开口说了句:“我们下午去买法棍吃吧,好不好?”
“又想吃那个了?”易慎无奈于她每天都有各种想吃的东西,供都供不过来。
他把饭放到她面前,“我记得你不吃法棍,不是嫌硬么。”
西点除了蛋糕,她只吃牛奶糖分含量比较高的松软面包,从来不吃法棍。
沈爰垂下眼睫,脑海里浮现出伦敦街边那家面包房的模样,没说为什么,只是重复:“就是想和你一起去买。”
她话说到这,易慎不再有任何疑
问,点头答应:“下午散步的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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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易慎都会答应,沈爰点头,扒拉一口饭,眼睛始终笑着。
虽然周六日双休是工作生活的必需品,但两人的工作性质摆在那儿,很少有都恰好无事在家的周末。
所以聚在一起的过周末的时候,沈爰就喜欢拉着他做一些普通情侣会做的,简单的午饭,恰到好处的午觉,下午去买些东西,晚上一起做饭,睡前一起看部电影。
她热衷于享受这种平淡的幸福,易慎也配合。
沙发的双人躺满足两人依偎,滨阳的冬天屈指可数的优点就是这午后的阳光,没夏天暴晒,比春秋更温暖。
电视以最小音量放着最近的电视剧充当催眠的背景音,沈爰裹着毯子,以易慎当做人体抱枕,躺在他怀里睡得正酣,弥补前夜多梦不安的睡眠。
易慎本来就精力充沛,加上昨晚上睡得很好,就没真睡。
平日午睡大多半都是陪着她,把她哄睡了,安静地看点书或者玩手机。
他无聊玩着工作室新投资的跳盒子小程序游戏,过了几十关失误“死”了以后,易慎沉了口气,挪开视线,看向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猫”。
沈爰身材娇小,哪哪儿都软,偶尔他情动没把握力度,捏得她身上不少淤痕。
易慎把手机扔到身后,专注地在温煦午后,光明正大贪窥他的女孩。
目光在她脸上每寸地方慢吞吞流连,连沈爰脸颊上透明细腻的绒毛,他都那么喜欢。
怎么这么会长,他想。
易慎不敢动手抚她,怕弄醒她。
最终,他只是给她掖了掖毯子。
望着实实在在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孩,越是这种确切的“获得”感,就越让他想起曾经“失去”的感觉,随之更加后怕。
易慎的视线被催眠的阳光晒得有些发散,在难得闲适的此刻,忍不住回忆好多。
…………
三年前,潮湿又繁荣的伦敦。
崩溃和落空,简单到有时候只需要听到一句话,就能铺天盖地的侵袭他的神经。
他人眼里坚不可摧的易慎,竟脆弱得被一句话,打得脊背都险些直不住。
“沈小姐没来。”特助在他耳畔告知。
他们明明是确定沈爰会随学院教授参与本次珠宝展宴,才大老远飞十个小时过来的。
这时的易慎,早已是创业黑马,外加上少部分人知道他祁家二少的身份,在国内外的圈子里都瞩目又显眼,不敢招惹。
他高傲又矜贵,以极致的理性管理团队,根本不像是会为了个“不确定”的偶遇退掉工作越洋过来的人。
能让他的伙伴兼老板如此不理智……张世比任何都希望易慎能成功见到那位小姐。
只可惜。
张世瞄着他绷紧的神情和身姿,
()不敢吱声。
最近工作连轴转,连夜坐飞机过来又没见着人,他怕易慎挺不住,试探着问了句:“……需要我帮你去找一下沈小姐吗?”
要实在想见,抛开礼数什么的见一下不是不能完成。
张世知道的情况有限,不清楚易慎和沈爰之间隔着那么多不能相见的缘由。
易慎低头,盯着西服上特地养护佩戴的皇家蓝袖扣,梗着脖子冷静道:“不用。”
“明天早上回滨阳。”
不像条落魄野狗般摇头丧气,是他守的最后一抹倔强和尊严。
快两年了,每个日夜的更替,都在反复撕开他对沈爰的惦念。
白日撕裂,晚上愈合,一天天叠加,结痂越积越厚。
厚到终有一天,他憋不住,想来窥探一眼,以来慰藉这场漫长征战的疲惫。
可小姑娘真狠心啊。
应该是知道他会来,所以不管多好的学习机会,她说不来就不来。
易慎跟服务员要了杯酒,握在手里,迟迟没喝。
他盯着杯子里的香槟。
怎么还没喝,喉咙就苦透了。
“张世。”易慎胸口滚烫又发闷,压得嗓音也低得吓人:“你说她。”
“是不是早就撒手了。”
如果是那样,那他的所有计划,筹谋,都会沦为可笑的独角戏。
张世看不了老板这个样子,怕敬仰的人崩溃,又可怜于强者的卑微。
“易总,沈小姐在英国将近两年间,并未与任何异性有过过密接触。”是事实,也是安慰话。
易慎听完,唇线动了动,扯出不算笑的笑。
意味不明,难说是满意还是自嘲。
沈爰不出现,这个展宴对他们两人来说没了意义,易慎带着张世离开。
在宴场门口,易慎没上车,吩咐助理:“你先回,把手续办好,我自己待会儿。”
张世颔首,坐上司机的车离开。
……
崩溃和落空,简单到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就能漫天蔽野的摧毁他的理智。
譬如站在下雨的伦敦街头,发现自己少了颗袖扣的那一秒。
少了另一半的蓝宝石袖扣在左袖上孤独熠熠,仿佛少了近半灵魂,无声嘶哑着拥有者的溃败。
雨点打在他身上,浸湿他打理精致的黑发,顺着发梢,滴答在易慎的鼻梁。
终于,在展宴挺住的骨气,在这里坍塌了。
他是最不信命运暗示之类的玄说的人,却在此刻,透过丢一半的袖扣,看见了老天对他的残忍提醒。
在有她的城市里,丢了她送的袖扣。
是不是就暗指着……
易慎突然很累,绷紧的弓变形到极致,他一点点俯身,挺拔如杉的人弯了腰。
撑着膝盖,他盯着湿透的地面,眉心神经性跳动,在下一秒丢弃了所有理智。
整条街,凡是他走过的地
方,易慎弯着腰,甚至单膝跪在脏兮兮的地面,摸索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喘/息/粗/重,喉咙溢出困兽般的闷声。
路过的人都奔着避雨,再以不解和异样的目光扫视他一眼。
感官只留视觉,其他自动被屏蔽,他发了疯地想找到那枚袖扣,好像找到了就能向命运证明……
只要他努力,他和沈爰,就断不了。
就算天塌了,他易慎都能靠双手顶上。
可是没有。
那枚袖扣永远丢失在伦敦街头,就像他明知道沈爰就生活在这里,却无法顺从欲望见她,拥她。
回国的飞机上,易慎淋雨加上心力交瘁,发了高烧。
张世着急地在飞机上联络医生准备给他治疗,而生病的人却捧着仅剩一枚的宝石袖扣愣神发呆,吃了药也不肯闭眼休息。
飞机窗外的阳光刺眼,照到沉静的蓝宝石表面,皇家蓝产生千百次折射,在他眼底光华夺目,好似看着它,就能窥见曾经她面对自己时笑容。
易慎用指腹一次次摩挲,擦抚着宝石表面,沉默许久,最终在张世结束电话后,开了口。
“帮我联系最好的宝石工匠。()”
“?膉詢荛?隈换???敧?卢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然后嵌入另一个,他可以随身佩戴的物件里。
.............
沈爰睡得香甜,下意识伸手直接把白皙小手放到他身上。
这一举动,打断了易慎的回忆。
放上去还没完,她一边往易慎怀里蹭,手来来回回个不停,弄得他半边身火急火燎。
她好像特别喜欢抱着他的身体睡,说她还不承认,反驳说他的身子那么硬,还没她的抱枕舒服。
易慎捏着她手腕,故意挥开她的手,刚撇开,沈爰睡梦里皱眉,又放上去。
他起了兴趣,再次弄开她的手。
下一次,沈爰不满地“嗯”了一声警告,往下直接——
易慎的脖颈瞬间跳起青筋,闷哼一声。
沈爰睡着,感觉他乖乖不动了,满意地把手放到他腹部,还拍了拍,好像在说:不许再动了喔。
再动还“捏你”!
易慎往后仰躺,盯着她的小脸克制,叹了口气,十足无奈。
沈圆圆。
我还真是把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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