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烨带上几个机灵的上前查看。
流放队伍,从前至后以飞快的速度传达熊九山的命令,所有流犯往中间集中,许多犯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最后一路跟着的闵家商队也派人过来了,正是管事闵忠和押货的领头武良。
“熊大人,此地距匪贼横行处还有一些距离,怎么突然扎停了?可是出了什么状况,是否有用得上我们闵家的地方,大人万万不要客气。”
闵忠语气凝重认真,熊九山看了他和武良一眼,看得出对方确实是真心想帮忙。
此时,成烨等一种差兵,还在前面搜寻谢豫川口中埋伏之人的痕迹,还没确切消息,不急下定论,便颔首点头道:“大雾掩护,似有盯梢的探子。”
闵忠看了身旁武良一眼,二人目光中一副“果然猜对了”的表情。
“大人,我等还有一些刀具。”
“哦?”
熊九山转头,沉吟片刻,问道:“可否借来一用?”
“大人哪里的话,此乃小民等人应该的,大人稍后,我即刻让人送来。”
话说完刚要走,被武良拦住,后者嗓音粗狂道:“闵管事,我去吧。”
既说好了仰仗官家庇护,闵忠和武良便不计较舍出一些东西,很快,十几把砍柴刀送到熊九山面前,熊九山一一分下去,以防万一。
闵忠心里紧张,候在熊九山身后。
谢豫川不经意回眸看了他一眼,闵忠习惯性对谢豫川弯腰颔首,表达善意。
直到谢豫川已经转过身半天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给一个犯了大罪流放的流犯鞠躬问好的吗?
没多久,在两边附近林中查探的差役去而复返。
成烨手里一把挂了烟灰和滴了火油的枯叶干草过来,另一个差兵手里是一把混了干粮碎渣的湿土。
“大人,左右两处,确实有几处足迹。”
熊九山看着两人手中的东西,眉峰凌厉。
成烨怀疑的目光扫过谢豫川的脸,又从谢家一众男丁脸上眯眼盯过,抬头对熊九山道:“大人,仅凭几处足迹,无法辨认对方是匪贼人哨,还是中途劫囚之人。”
这话当着一群流犯,尤其是谢家人的面说的如此不顾忌,成烨对谢家人的成见显而易见。
谢豫川神情冷峻,闻言冷笑一声,无视成烨在此刻的挑衅之语。
谢家上下,除了年幼的谢嘉睿,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成烨这话是冲着谁说的。
谢豫川不屑同他计较,谢武英却不耐烦成烨这阴阳怪气的口吻,“成百户,荒郊野岭辨不清明可是要出人命的。”
熊九山看了谢武英一眼。
谢豫川看见,转头温和道:“鹤之,大人们议事,你多什么嘴。”
“是,六哥,鹤之鲁莽。”
谢武英嘴上这么说,那副神情可不是如此,成烨眯眼睨了他一眼,无声冷笑一声。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大人对待他们谢家人的态度了。
成烨私心认为,什么山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胆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惹上官府。
他觉得,谢家一直不安好心的可能性才更大。
谢豫川真让他头疼。
熊九山过来一看他们谢家男人这一圈站位,后脖颈就发紧,不愧是将门之家,这一番训练有素的警觉状态,他一群兵器傍身的手下都赶不上。
而他环视一圈,流犯之中,与谢家有同样警惕之心的人也不在少数。
熊九山倒是觉得病病殃殃的流犯,身上有点自保能力是个助力,但看着身后不少人,那一副警觉狠戾的样子,娘的,头疼。
谢豫川像是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似的,淡淡道:“熊大人,既有前哨,定有后招,大人早做决断为上。”
“这还用得着你说!”成烨一脸乌黑,真是看不惯谢豫川这副自以为上的样子,“大人如何决断,不劳烦谢大将军操心。”
“成百户言之有理,熊大人,豫川妄言了。”
谢豫川无可无不可的给自家人一个眼神,大家瞬间松了肩膀,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实则外松内紧的,只将谢家女眷老弱毫无死角护在身后。
成烨咬着牙不说话了,因为熊九山以眼神制住了他。
熊九山越过成烨,看向谢豫川。
“听说少将军能驱使神光引路?”
谢豫川与他对视,熊九山凝而不避。
谢豫川眉峰微挑,抬手摁下手电的按钮,在熊九山面前打出一道数丈强光。
熊九山望向强光照亮尽头,沉默良久:“……”
谢家祖上到底积了多大的德?
乌头峰后山羊肠小径,几个身着粗布披着兽皮夹袄的青壮男人,一边挥着砍山刀左劈右切,一边互相骂骂咧咧往上爬。
几个人叽里呱啦地争吵,只有为首的黑脸中年男人,阴沉着脸沉默开路。
“伍爷,这批货不好做,还没扫听明白,就这么回去怎么向老大交代?”
名唤伍爷的阴沉男人,充耳不闻。
手里的砍山刀舞的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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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眼的小弟还想叽呱,跟在身后的兄弟从后面伸手拉了一把对方的裤腰。
身后叽叽咕咕的抱怨声终于偃旗息鼓了。
前面的伍爷才眯着眼睛转过半身,扎在半山腰的荆棘丛中俯视他们几个。
“你们刚才谁看清那道光怎么照过来的?”
“什么光?”有人傻不愣登没反应过来伍爷问得是什么。
有一个身材跟瘦猴似的,贼眉鼠眼邀功道:“伍爷,小的方才眼神快,扫到一眼,那不知啥玩意的光,是从中段那一窝人高马大的货里照出来的!”
伍爷用力闭了闭眼,怒目睁开,方才被那光猛刺双目,直到现在还觉得眼里不舒服。
那是什么鬼东西?
从来没见过。
提起方才几人盯梢不成,反暴露了踪迹,几个人情绪瞬间低落,都不怎么畅快。
他们几个一向跟着伍爷,是寨子里最好的哨子。
现在可好,山货还没打探清楚,到底是肥是瘦呢,就被人点了出来。
“就这么回去,怎么交差?”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头一次碰上这种局面,不知如何是好。
“官家的,可跟寻常商民不同。”
“有命去无命回,咋办?”
“听伍爷的。”有人说。
几人目光齐齐看向伍爷。
后者不甘心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黢黑的面颊上,一脸不甘心。
半晌儿,伍爷终于开口。
“去钳头沟那里,再试再探,老子就不信摸不清他们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