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方才也是他们出力不少呢。”
“谢家的男人,身上的功夫真厉害,我在后面吓得直跳脚,他们一棍一个,直接打死打飞了,啧啧,真厉害。”
“你也不看看他们一天到晚吃的是什么,咱们吃什么。”有人撇撇嘴,“再说了,他们谢家是将门,有武功不是很正常的嘛!那么本事就应该他们多出力才是,还让咱们去外面,不是去送死吗?他们谢家也不怎么仁义嘛。”
他说完,大家沉默不做声。
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他们哪有那本事,一个个还吓的半死。
有官差和谢家男人,就够了啊。
庞既明冷眼看着他们说话,心湖无波无浪,低头摸了摸枕着他双腿补觉的孩子。
“救你不如救条狗。”
很突然的,先前那位沉默寡言却替谢家人说了两句好话的汉子,沉声吐出这么一句。
草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
被训斥的人勃然骂道:“呸!得了谢家两天好处,在这装什么狗!”
那黑脸汉子闻言腾一下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板吓得那人猛的弹跳起来,退后两步又不甘示弱地叫唤:“谢家给的狗粮好吃吗?吃多了小心下辈子不是人!”
“哎!你怎么说话呢?”
这话攻击面太广,屋里的流犯中,也有几人同那汉子一样,这两天因为帮谢家干了点活,得了点好处。
心里痛不痛快先不提,没得这么被人当面揭短的!一句话得罪好几个人,屋里的人一下子分成两拨互相拉架。
“唉唉,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互相伤害呢?他这话说的是不妥,你们也别当真,跟他置什么气呢!”
“就是,你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们几个得了人家谢家好处,也不是白来的,那不帮人家做工换的么,哪有你这样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我呸!谢家算什么东西,请我去帮忙我都不稀罕!”
“唉,行行行行行!您尊贵。”劝和的不讨好,反被骂,也来了火气。
那汉子相貌瞧着凶悍,脾气倒不是暴躁的,见大家劝和,也不想跟人一般见识,消了消火气也就坐下休息了。
屋子里乱哄哄闹成这么大动静,总算是吵到睡的正香的铁牛。
他一侧睡的久了,冷不丁翻身换个方向,一时不察,藏在话里鼓囊的一堆东西顺着掉到地上,长长短短的一条一条,甚至还带着一些干涸的血迹,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啊啊啊啊啊!蛇!蛇!他他他!”
一声尖锐的惊呼从庞既明对面的一个妇女口中乍然响起!
庞妻被尖叫声吓了一跳,庞既明扫了一眼,眼疾手快连忙将两个孩子的双眼捂住!
几乎是在认清铁牛怀里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时,所有人都惊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罪魁祸首”铁牛同志,也不可避免被这道尖叫声彻底惊醒。
他茫然看着大家,见大家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身边,低头一看,明白大家怎么了。
他坐起身,顺手把他捡回来的“储备粮”又塞回到怀里,直到大家看不见松了口气,他才冲着众人嘿嘿一笑。
“吓着各位了。”
说完扭头对上庞既明,见他捂着两个孩子的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的事有些不妥。
摸着头脸色微窘道:“庞大哥,嫂子,没吓着孩子吧。”
庞妻脸色有些惨白,一想到铁牛兄弟怀里藏了几条蛇,她就浑身汗毛竖起。
身旁庞既明道:“给铁牛兄弟一块麻布吧,让他包一包背着方便。”
庞既明视线落在他怀中,方才一瞬,他好像猜到铁牛那般是为什么。
铁牛得了庞家一块麻布,很是感激,怕吓着别人,背对其他人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包好,打结放在身侧。
其他人一直盯着他忙活完,大家终于回过神儿来,彼此对视,不用谁说透,大家一下子就明白铁牛捡了蛇肉当口粮的想法。
安静了一会,有人发出一道懊恼的声音。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知是谁先起身出去捡口粮了,其他人也在原位安坐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起身出去了。
外面该打扫都打扫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出去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抹不开面子又害怕的人,坐在草屋里,盯着铁牛身边的地方,羡慕不已。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口肉啊……
其实,跟铁牛有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每个草屋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只是有的不像庞既明和铁牛他们这边这么平静,有的歇在一堆的人为此甚至都打了起来,招来官差们好一顿呵斥胖揍才相安无事。
也有一些人,趁此机会攒了不少好东西。
范五等一群人,捡了一大兜,打点了好处给差役,正领着几个一丘之貉的手下,架火烤蛇肉打牙祭。
一群混迹市井的泼皮,最喜好这口,有人懂这个,有毒的扔了,没毒的烤了,没多久一群人心满意足打着牙祭等天亮。
“哪个山里的菩萨给爷爷们送这种好东西,真不错。”
“听说山上青龙寨的人放的。”
“你哪儿听来的?”
“衙役们刚才嘀咕的,被我听到了。”
旁边有兄弟吃的满嘴留香,扭头向往道:“这边的土匪真厉害,吓得咱熊大人好几天不敢动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来路。”
范五闻言,一双黑眼珠转来转去。
“确实挺嚣张,我喜欢。”
几个手下突然听见这话,不由抬起头看向他,互相看了看,都不太明白老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老大也向往落草为寇?
那可是要被官府通缉掉脑袋的啊……
范五冷眼扫了他们一眼,看不上眼的骂道:“瞧你们那点出息,流犯到边境去搬石头修河沟就好了?大冬天的能不能活着走到地方,都说不定呢,还想着做个良民?别他娘的做梦了!”
“咱们现在就是罪人,都成了死不死活不活的流犯了,还怕通缉?”
范五这话一出口,吓得其中一个小弟急忙起身去门边,偷偷摸摸左右张望。
也亏得他们在流犯队伍里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其他老实的流犯就是宁肯睡在外面挨冻,都不想跟他们一群人住在一。
“屋子里都是自己人,紧张什么?”范五冷哼道。
一旁小弟中,有一人听完他的话,低头沉默的思考了一会,抬起头。
“老大,要不咱们反了上山吧?做个吃香喝辣的山贼,可比流犯潇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