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千分之一的理由

是行路者选择路，还是路选择行路者。

乍一看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在现实中却往往走向相反的答案。

在成长的路上，选择路的人总以为自己选择了路，殊不知自己的选择永远都是在无数个客观因素的诱导下形成的，是一条早就被外在规定好了的路。当利害两清，当三观趋向，所谓的自己决定，也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过程罢了。

有多少怀着野心的人最终屈从于现实，有多少奔向梦想的人最终屈服于岁月。

以至于很多人到最后渐渐忘记：现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接受现实。

而事实上，无论在哪一个世界，被路选择的行路者，都要远远比选择路的行路者要多得多，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比例的话，或许是99.9%比0.1%吧。

王业他们虽然身处死界，身处在这个远离人间的未来之城，可他们所面临的东西，与人间何二？

摆在他们面前的路，说是两条，实际上从任何客观因素去看，都只会得出一个答案——留下。

路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选择者。

“你还没有看过这个吧。”王业从念戒中缓缓掏出一个类似球形铁笼子一样的东西，只见那笼子中央燃烧着一团火，火焰熊熊不止，比普通的火焰要明亮许多。

“在大唐龙锁的旧址发现的东西。”王业平淡道：“虽然现在还不清晰，但我能隐隐感觉到这团火种的潜力，它或许能够做到很多足以打破酆都城规则的事。如果让我命名的话，我愿意这样去称呼它——”

“希望之火。”王业双目凝视着那团火：“它很危险，也很迷人，就像原始时代的人类第一次使用的火种一般。”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神玥化为金箍，然后用一根线悬在了金箍和那球笼中间，提在手中，仿佛一个古式的灯笼。

“我想把它作为我的灯笼，就算前方是一片黑暗，也可以照出一条路来。”王业饶有意味地道。

“真正成为一个自己选择路的行路者嘛……”吴涯看着那灯笼，平静笑道：“还真像是你的风格。”

“或许是因为我的性格吧，只要前面有更高的地方，就不想止步于任何一层中。我想摸一摸死界的天花板，看看造就了这一切神奇的存在到底是什么。”王业很诚挚地道：

“但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一个和‘明智’二字一点都挂不上边的选择，所以我不希望对你们的选择有任何影响。”

吴涯很少从王业的脸上看到这种诚挚的神情，在他的记忆里，王业向来都是那个威逼利诱、机关算尽的家伙，和“诚挚”两个字挂不上边。

但此时此刻，他真实地看到了这种诚挚，罕见的诚挚。回想起来，他们在一起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苦难，他们相识的起点正是这西游的世界，而终点，也可能会是这里。

“所以遵循本心，做你自己的选择吧。毕竟人生这个东西，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王业转回头面向黑色的海面，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吴涯的手。

“那我可真的要选了！？”吴涯端着手里的试剂瓶问。

王业没回答，他不打算做任何干预，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

“既然你不挽留，那我可就……”吴涯说着嘴角一笑，突然将那瓶子高高举起，向着远处的海面“唰”地一抛。

瓶子在夜空中划过一个简单的弧线，“噗通”一声沉入了万丈深海之中。

“吴涯你……”王业显然没有料到吴涯会这样做。

还没等他多问什么，却听背后同时传来几个声音。

“嘿嘿！可不光是老吴！”

“还有我们。”

“哼。”

伴随着这三个声音，又三个试剂瓶“唰唰唰”凌空飞起，“噗通！噗通！噗通！”地纷纷落入漆黑的海面。

回过头，却见胡八、艾尔、小夜，三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胡八这会儿还在痛快地拍着手，指着海面粗声道：“嘿嘿快看，我扔得最远！”

“废话！你属性点全加在力量上了！”艾尔抱着胳膊不屑地道。

小夜也傲娇地站在一旁，用她任性的目光瞪着王业。

“你们……”王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挤了半天才挤出后半句话：“搞什么鬼？”

“可不是我们搞鬼，是老大你不讲究啊！”胡八嘿嘿道：“这么就想偷偷地把俺们扔下，俺们可不干。”

“这里的美女们虽然也不错，但是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女朋友还在酆都城里，我又怎么能一个人走呢。”艾尔若无其事地信口道。

虽然谁都能听出来这不是他真正的理由，但却还是让所有人一惊：“你有女朋友了！？”

“当然！”艾尔耸了耸肩：“你们应该认识的，在死亡笔记世界里我们曾经结识过的那个披斗篷的姑娘。”

“美迪娅！？”吴涯歪着眉头问。

“没错！”艾尔道：“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

“你身边的姑娘太多，我们上哪儿能注意到……”吴涯无语道。

王业深深地看着艾尔，如果说吴涯和胡八的选择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忠义，艾尔则还有其他的理由，而那个理由，或许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执着。

环视着这些队友，王业忍不住露出欣慰地笑，他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统一地做出这个选择。

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他需要他们做出选择，因为接下来的路或许比前面路都要艰辛，如果没有殊死一搏的决心，还不如趁现在停下脚步。

他的队伍里，不需要止步不前的人。

“你呢？小夜？”王业禁不住问道，毕竟杨子涵就在这里，杨子涵精心筹划的这一切核心也是为了她。

“我是打赌输给了你的，愿赌服输而已。”小夜别过头去，轻声道：“更何况……酆都城是我出生的地方，只有回到酆都城，我才有可能真正见到我的生母……”

“嘿嘿，所以，老大！”胡八用大拇指一抹鼻头：“现在想抛下我们，是不是太早了点。”

“自作主张。”小夜冷冷道。

“没想到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吧。”吴涯笑着道：“有些事，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与不可能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