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时,月楼又取出镜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她一跨进大门,便看见红杏和三个女人在石桌旁闲聊。她轻轻走过去,站在了红杏身后,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那三个女人不要出声。这三个女人的定力并不好,没过几秒,她们就看着红杏身后掩嘴嬉笑。
红杏不解道:“你们笑什么呢?”
她一转身,就看见了月楼。虽只几天没见,可她马上抱住了她,甚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模样就像几十年没有见面的老友一样。
过了很久,她才把月楼放开。月楼问道:“聪山有没有回来?”
“听他们说他昨天回来了,但我没有见到”。红杏道。
一个圆脸女人急着道:“我见了。他给夫人带回来一些东西,还陪夫人吃了顿饭,然后就走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月楼急切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不定夫人知道。”
红杏道:“为什么他比你先回来了?”
“我昨天和朋友逛街了”。月楼道。
红杏并没有看见月楼眼中的悲伤,笑着说:“哦。夫人肯定想死你了,你赶快去看看她吧!”
母亲正在绣手帕。月楼一推门,她就抬起头,笑着问道:“你回来了?蜜月过得怎么样?”
月楼坐在母亲身旁,环住她的腰道:“当然很开心。我们去了蒙古、厦门,还去了厦门附近的海岛和古镇。一路上,我们遇见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
林夫人把女儿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看着她的脸道:“那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可能是太累了吧”?月楼别过头,闪烁其词地道。
“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
过了很久,月楼才缓缓道:“我们游溶洞的时候分开了。我救了一个人,可他把我压在了身下。聪山这时正好看见,他误以为我是个轻佻的女人。”
“那你有没有解释呢?”
“我没有解释。我和他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他竟然这么不信任我”!月楼抽泣着道。
林夫人抚着女儿颤抖的背道:“你应该当面解释清楚啊!男人对这类事是非常在乎的。”
“我就是生气,气他不信任我”。月楼哭得更伤心了。
“夫妻是一辈子的关系,会遇到无数坎坷。倘若你们现在连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那以后怎么办?你今天就去解释清楚,我相信他会理解的”。林夫人柔声道。
“不!他会生我的气,我难道就不会生他的气吗?”
林夫人摇摇头,再没有说话。她知道女儿的脾气: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的。
月楼回到房里,没有脱鞋就上了床。她用被子笼着头,不停地哭泣。她虽要强,可毕竟是个女人。那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哭呢?
她想:“天气这么好,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呢?为什么要用他的猜疑折磨自己呢?”
她胡乱走着,不觉来到了湖边。湖中的红鲤好像也想她了,都朝她游了过来。
她笑了。在她那苍白的脸上荡起的一池微笑,就像湖中突然绽开的一朵莲花。
她用极优雅的姿势撒下鱼粮,看着鱼儿欢快的进食。然后她就想起了聪山,想起他从湖中救起自己。她又哭得难以自制。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不哭了。她上了桥,走进了湖心的小楼里。
她为自己沏了杯茶,坐在了软榻里。为了防止自己想他,她看起了自己最喜欢的李白诗集。
正在她津津有味地读诗的时候,她想起了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和自己走入小楼。不知怎得,他竟然哭了。他感叹命运的无常,人世的沧桑。她抱住他,安慰他。在自己怀里,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把诗集扔在软榻上,恨恨道:“我偏不想你!”
她走了出去,来到一个极偏僻的地方。这里离所有的建筑都很远,只有几丛淡竹和一个石桌。
她坐在石凳上,盯着自己的指甲看。每当她控制不住思绪的时候,她都会来到这里,盯着自己的指甲看。突然!她又想起了他。因为其它地方总有人,她就带他来到这里,甚至还和他在草地上做了那件事情。
她伏在石桌上哭。石桌虽热,可她的心却是冷的,冷得就像结了冰的湖面一样。
月楼看着满桌的饭菜,却没有动筷子。她皱着眉,表情看起来很悲伤。
林夫人关切地问道:“你这几天都不怎么吃饭,还是赶快去找他吧!”
“不知为什么,我这几天总是感觉很恶心,并不是因为想他才不吃饭的。”
林夫人猜测道:“你该不是怀孕了吧?赶快去检查一下!”
月楼嗫嚅着道:“我和他结婚才不过几天,怎么可能怀孕呢!”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古板的女孩,肯定很久以前就和他做过,所以现在怀孕也很合理”。林夫人思索着道。
“那我是不是该去检查”?月楼的眼神有些惊慌无措。
“当然要去,孕后的女人有很多禁忌呢”!林夫人郑重地强调:“当然,首要的是你应该和他和好。”
月楼又恢复了镇定,她娇笑道:“我如果真的怀孕,当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她并没有像大多数女人一样马上去检查。她忍住恶心,吃饱了饭,才缓缓道:“娘,那我去检查了。”
林夫人叮嘱道:“要小心点哪!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月楼垂着头,抚摸着肚子,孩子般甜笑道:“我当然会小心的”。她感觉抚摸的并不是自己的肚子,而是孩子柔软的脸。
她走进红杏房里,摇醒她道:“我们去医院吧!”
“你怎么了”!红杏跳起来道。
“我肚子里好像多了个人”。月楼神秘地笑道。
“这是什么病”?红杏大惑不解。
隔了半晌,她忽然叫道:“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好像是的”。月楼微笑道。
一路上,红杏都很兴奋。她兴奋自己快要当阿姨、兴奋自己可以抱柔软的宝宝、兴奋自己最好的朋友快要做母亲了。
月楼一直紧紧握着红杏的手。她虽兴奋,但更多的是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当好母亲、不知道他能否当好父亲,也不知道自己和他是否能将孩子教育得很好。她这才想到自己不会抱孩子,甚至连怎么换尿布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