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发芽

这是这位半神精灵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

虽然说他从未做过自我介绍，对方也一样，但她能够得知他的名字这似乎并不值得奇怪，毕竟对方是半神，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就是神话生物，自己的思维波动可能在某些不经意的习惯间，就会主动暴露自己的信息。

自己一个序列8，都能够凭借知识，对一个人的站姿、眼神、呼吸、皮肤、老茧、发音、喜恶等等对对方进行分析了解。

那一位半神哪怕只是随便看看。

又凭什么认定对方不会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呢？哪怕这里是星界，或者说，这里还是星界。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林恩询问道。

“我觉得并不需要，你和我之间的思维交流就是最好的准备了。”精灵半神没有回答林恩之前的问题，她就像是正在坚定运行的程序，将其他一切不必要的干扰冗余都中止掉了，这种加速林恩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是白痴，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淡淡的不安。

“根据你的回答和所接受的考验，来决定你是否能够获得圣剑和精灵宝钻。”

“那我要付出什么？”

“你要证明自己。”精灵半神手指轻轻对着天空一点，一道本来恰好冲着他们而来的日珥激流瞬间被吹到了其他的方向上，这强悍无比的画面就仿佛是一个人轻松格挡开了一个飞向自己的排球。

“证明自己？”

“每一次来这里的人都将证明自己从这里走出去后将推动文明朝前踏步，如此一来即便精灵文明已经消亡，但后续的文明也能够一步步朝前，走到曾经精灵文明的位置上，然后追逐正神。”

“那我要签订契约，保证我始终不变么？”林恩半开玩笑道，他觉得自己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需要，也没必要，因为那是你的文明，不管是建设还是破坏，都是你们的权利。”

这其实很好理解，当一个猴子，假设有一个猴子某天突然开窍了，有了和人类一样的视野与思维，这只猴子回到了猴群中他还会和其他猴子一样单纯造粪么。这个猴子哪怕只是想过上和人类一样的生活，他都要想办法改造自己的猴群。

历史上不少从阿瓦隆走出的勇者或者开国大帝都是如此。

只不过受限于时代，受限于认知，还受限于该死的个人欲望，他们的改造并不能说是合格的，至少在精灵文明留守者们在后续的观察中，是比较糟糕的，但那至少是已经在推动文明前进的了。

这样他们就不算白费功夫了。

有着漫长的生命就意味着有犯错的资本和矫正的余地，所以人类文明在观测中的战争和犯错什么的，太正常了。

这就像是哥哥对好动弟弟的天然包容。

林恩闻言不由得感慨，这份气魄不愧是古文明，堂堂大气，自己只不过是站在伟大的残骸边缘上瞻仰。随即林恩也被激起了傲骨，面对精灵半神抬起手臂打开的辉光通道，他在走进去前格外认真而严肃的发言，假如这一刻能够被录下来回放的话，那么林恩就会发现自己的言辞和某些领导人外交官说话语气神似。

“尊敬的冕下，我是人类文明的个体，我今日不管在阿瓦隆获得任何东西，都不能也绝对不会影响我对于我所属文明的改造意图。”

精灵半神那看不见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间迎来了是史无前例的暴涨，她仿佛已经能够听到了林恩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

“人类文明，应该是自由的，没有包袱的去追逐伟大与光辉！”

说完，林恩就鼓起勇气迈入了那辉光通道之中。

而精灵半神呆在原地，一直过了很久从通道的另外一头传来几道光语言信息，她才会被惊醒。她第一次见到林恩这样的人类，虽然具备凡性，但当需要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能显露出了伟大闪耀的光辉，这让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远征时负责对全民演讲的凤凰王，而林恩也给了她曾经诸多英雄勇者没有给过的答复。

这位正在冷崩之中的天使抬起手抚向了自己的胸口。

她用着古人类的语言喃喃道。

“难道说，我的这里，还能再发芽吗？”这是如此长久的岁月以来，对于半神来说能够感到有意义的，值得再度燃烧起来的事情。就仿佛是自己看护了许多年的铁树，终于在自己最后一次浇水施肥的时候绽放了花儿。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结果却在阿瓦隆在毁灭的前夕却看到了一丝曙光，一丝由人类带来的曙光，曾经人类都不曾有过的姿态。

精灵半神，或者说白荆海薇，抬头望向了金色裂纹已经密集到了一个极限的天穹。

有些时候命运无常。

究竟是到死都看不见希望，还是临死才看见希望，这两点哪一种给为残酷，恐怕就是此刻的她也无法给出答案。史无前例的思维波峰，让白荆海薇正在计算假如自己唤醒阿瓦隆，启动精灵文明遗留的各类生产线，然后催动已经破烂不堪的阿瓦隆去追逐星界里消失的己方文明，成功概率是多少。

答案是，无限接近零，哪怕白荆海薇又多出了一些可能性能够燃烧。

精灵半神那仿佛是一颗小太阳坠落到大地上的灵性光辉，盛耀得极为恐怖，在这种强灵性的扰动下，阿瓦隆的大地正在崩裂朝天穹漂浮。她已经计算出了最佳的结果，对于她这个挣扎了这么多年冷崩而不死的半神来说，或许她一直在等这一刻。

“1号……”

白荆海薇下意识呼喊那位在阿瓦隆中最伟大的思维，虽然已经失去活性，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睿智。

但这一次1号却没有出现。

因为哲人会的问答已经开始了，作为哲人会中最重要的那个思维体，他当然是不能缺席了。虽然说一心二用分出另外一段处理思维来和白荆海薇交流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出于对林恩这个人类的尊重，他们不会分心。

孤独的站立在末日荒土上，白荆海薇攀到高峰的思绪下一刻跌落到了谷底，那就像是一块被烧红的钢板，突然插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