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进宫

马车还在轱辘辘的行进着，压在松软的白雪上，发出嗝吱嗝吱的声响。不时马车外传来热闹的人声，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哩~三个铜钱一串呦~”

“糖人，吹糖人喽~”

“碗糕，刚出锅的豆沙碗糕~”

……

大年初一的小南街上小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奶奶，奶奶，我想吃糖葫芦，看起来好甜啊，买一串给我吧，奶奶…”一梳着羊角小辫的稚童跩着他身边的老妇人的手撒着娇。

老妇笑容可掬“好，好，奶奶这就买给妞妞，妞妞乖啊”老妇人拦住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从衣袖里摸出三个铜钱递了出去，苍老缓慢着道：

“小兄弟，给我一串糖葫芦。…让我瞧瞧啊…就要最上面的那串，那串好像又大糖又多的，这人老了眼睛就花了。”

小贩笑嘻嘻的从最上面取下老妇人看中的那串儿糖葫芦“您老好眼神，这串儿啊又大又红的，包您好吃！”

“奶奶，奶奶~”

“妞妞乖，看看奶奶买的糖葫芦大不大啊…”老妇人慈爱的蹲在孙女面前，拿着刚买来的糖葫芦诱哄着稚童。稚童不理，还是晃着老妇人的手

“奶奶，那个大马拉着的车车好漂亮，金闪闪的，里面的人也好漂亮啊，看，他还看着我呢。”说着稚童手指着马车像发现什么宝贝一样。

被稚童发现了的尴尬，使得周镜放下车帘，闭上暗淡的眼，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淡的道“还要多久？”

姚掌柜根据多年在周镜身边的经验，感觉到了主子的心绪不佳，斟酌了一下

“回主子，小南街的人有点多，等转过前面的弯儿，就到了。”

“恩，午时前定要抵达皇城。”

“是，主子”

马车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周镜的脸划过瞬间的苍白，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的某一点，目光却没有丝毫的焦距，从余无双坐着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四分之一侧脸及尖尖的下颌。

“娘亲~娘亲~，小镜好想吃冰糖葫芦嘛娘亲~，就买一串好不好~娘亲~”

“小镜乖，舅母舅舅还等着小镜的拜年呢，等我们回来再买好不好，恩？”

“爹爹~爹爹~，小镜要吃糖葫芦嘛，要吃糖葫芦嘛~爹爹~”

“钰晴啊，我看就给小镜买了吧，拜年也不差这一会儿的。”

“还是爹爹最好了，爹爹最疼小镜啦，娘亲娘亲~”

“真是怕了你们父子了，买吧，买吧，娘亲一定会挑上一串最大最红的冰糖葫芦给我们贪吃的小镜，小镜要在车上乖乖等着娘亲回来哦~”

…………

马车的速度渐缓，车内安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突兀的姚掌柜的声音传入车内

“主子，皇宫到了。我们是否要从承天门驱车直入？前面大多的朝臣已经下车步行。”。姚掌柜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周镜的回答，

“主子？”

“啊？恩，什么事？”周镜从思绪里抽回，眨了眨眼，如墨的眼珠流露出疑问。

“回主子，皇宫到了。姚掌柜问是否要从承天门驱车直入还是要下车行走，前面有好多朝臣都下马车了。”小翠如黄鹂的声音解释道。

“这种事还问我！每年怎么做今年照旧就是。”

“是，主子。”

马车加快行进，驱车直入承天门。承天门的守门将士见到姚掌柜手持的腰牌竟毫无阻拦的放行了，没有一句阻拦，还单腿跪地低头行礼。

余无双很是吃惊，本以为周镜就是一富有商人，能拿到女皇的年宴帖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怎想周镜竟可以在宫内毫无阻拦乘车而入！这也只有最得女皇宠爱的几个朝臣有这般荣宠了。周镜竟这般深受女皇宠爱？

车窗外传来马匹的踏步声嘶鸣声响啼声，男人们女人们的寒暄声行礼声恭维声，周镜通通视若无睹，仿若两个世界般的淡定优雅喝茶。好像这种事已经做过千万遍，竟是理所当然。

周镜直至驱车行到内宫的延庆门才扶着姚掌柜的手走下马车。

早有宫侍等候在延庆门的门前，离得老远余无双就看见一穿粉色宫衣的男人哈着热气搓着手踮脚等待着。

余无双穿过来的这些日子早就有所耳闻，因为是女皇登基所以宫里很少使用宫女，大多都是宫侍，宫侍都是些正儿八百的男人，都是真正的男人！只有女皇身边才会有极少的宫女出没。

“参见镜公子，公子安康。小的奉女皇之命在此恭候。女皇陛下早已在思旭亭等着公子。”

“是景夏啊，起身吧。前面带路。”

“是，公子。”景夏领命起身。

景夏在最前面领路，周镜迈步跟随，姚掌柜落后半步的随侍周镜，然后才是余无双和小翠。

小翠不愧是地道的古代丫鬟，很是懂规矩，低着头眼睛瞄着脚尖的往前走，既不东张西望也不窃窃私语。余无双几次想要问小翠一些关于皇宫的问题，看到小翠的样子，张开了嘴也发不出声音了，只好学做小翠的样子默默随行。

一群人穿过一条长廊又经过几道宫墙才到了思旭亭。

思旭亭内，穿着金丝绣龙皇袍的女人独自饮着酒，侍从们都远远的站着，女皇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似乎是从拿起酒杯开始就没离开过手。背影过于寂寥。

景夏快走两步来到女皇身边

“陛下，镜公子来了。”

“是小镜吗？小镜~小镜，舅母好想你啊，快陪着舅母舅舅喝两杯，快过来，快来~”女皇醉醺醺的向周镜挥手。

周镜在姚掌柜耳边呢喃了几句话后，一个人来到女皇身边，离女皇身边还有三四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跪地施礼

“参见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小镜，小镜，你…这是在做什么？是舅母啊，是舅母啊…”女皇扔掉青瓷酒杯，跌跌撞撞的扶起周镜。

“小镜还在恨舅母是吗？还在恨着舅母吗？……”女皇流泪不止。

“陛下，您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