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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允承去上任之前,先来到了户部见了贺琛。贺琛带他悄悄来到了户部后面的一间无人问津的房间之内,他示意范允承单独进来。范允承只得让燕飞留在房间之外,迈步进到了小屋之内。
贺琛沉吟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对师弟开口。范允承此时也没有开口,初入京城之时,师兄的所做的一切,如今看来,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只是这自己宁折不弯的性子,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这位师兄。
“师弟,如今这大理寺之中,已经有了两位大理寺少卿,一是石天佑,这石天佑曾经是萧纪殿下的授业恩师,年纪虽然不大,但因与萧纪殿下感情笃深,深得当今皇上的赏识;二是霍思明,而那霍思明大人,则是六王爷萧宏的门客,因此人伶牙俐齿,擅长见风使舵,萧宏是由衷的欣赏,便上奏皇上,替他要了这么一个大理寺少卿的职务。”贺琛讲到此处,突然讲不下去了,他说了这许多,这位师弟能听得懂吗?能明白他自己数月来的一片苦心吗?
“师兄……我明白了。”范允承低声说道。
“你在侨州之时,州内大小官吏没有一人说你的不是,调任雍州之时,那侨州的百姓更是结伴相送,将你们全家送出十里长亭之外,你二十年在侨州之内,将那里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为兄真心替你高兴。只是你如今在京城……京城之内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做官清廉之人,都可以到京中做个京官吗?如你这般如此清廉,刚直不阿之人,突然之间到得这京城之中做官,难道不是是违背常理之事?”贺琛将自己心中的猜疑讲了出来,“师弟,你自己便没有察觉吗?”
范允承此时什么都不想说了,师兄讲的这些话,与凌霄所讲是惊人的相似,他心中明白他们说的都对,可是自己要如何面对?这后面究竟有何阴谋在等着自己,他还是一无所知。
“你与那蕙夫人,究竟有何恩怨?”贺琛问道。
范允承吃惊的抬起头来,他想不到师兄会问到她的身上,他差点儿冲口说了出来,但是想到说出来的后果,他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那蕙夫人对你很好,可是对弟妹却极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贺琛想起与蕙夫人谈极他们夫妇之时,那蕙夫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师兄,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那蕙夫人无论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她若想伤害我的妻子,我断不会放过她。”范允承一想到她要对凌霄不利,心中的厌恶之情更增。
“她在京城之中根基极深,你若想撼动她,谈何容易?如今你到了京城,便要学会忍耐,不要再去招惹这位蕙夫人,石大人是皇上的人,那霍大人是王爷的人,你到了大理寺,做事要有分寸,莫要让他们两位大人对你不利。”贺琛知道范允承此时断然不会对自己多说什么的,他只能暗叹一声,以后,就看师弟自己的造化了。
“允承多谢师兄的关心,我到大理寺之后,定会多加小心。”范允承语气诚恳的感谢师兄。
“唉……你去吧,记得有事情一定要先来告诉我,莫要自己擅自作主。”贺琛还是放心不下。
“师兄放心,经历了钧儿的事情,我定会多加小心!”范允承想起那随军而去的儿子,到了那苦寒之地,不知要受多少苦楚,那降临到范钧身上的事情,今后不知道还有多少要降临到家人身上,他自然要多加小心。
“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贺琛自怀中拿出两个锦袋,放到范允承的手中,“这是你嫂子替你准备的两份小礼物,是送给两位大人的见面礼,你先拿着,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罢。”
范允承急忙将锦袋放回到贺琛的手中:“师兄,万万不能让您和大嫂破费。需要送与两位大人的礼物,我那夫人已经替我准备了,师兄不必太过操心。”
“噢?”贺琛心中微微一怔,他想不到自己想到的事情,这位张绮凤也能想到,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弟妹给二位大人准备了什么礼物?”
“这个,重要吗?”范允承呆了一呆。
“当然重要,礼物轻了,还不如不送,这送礼就要送厚礼,为兄自然要问上一问。”贺琛说的也是实情,这些在京城做官之人,索要的东西自然是非比常人的东西,若没有些好的物事打发他们,只怕今后这大理寺之中,就永无太平之日了。
“我与夫人平日里没有积攒下多少银两,平日里我从未收取过同僚的礼物,今日这礼物,也颇让夫人为难了。”范允承想起这些日子凌霄忙来忙去,皆是为了准备这两份礼品。
“我知道你平日里的为人,故让你嫂子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却不要。”贺琛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为人。
“师兄,这是我夫人为两位大人准备的礼物。”范允承自袖中拿出两张药方,递到贺琛的面前。
贺琛有些不解的接过这两张药方,仔细看了一遍,突然明白了范允承的意思,他心中惊喜之余也多少有了些安慰。
“这是凌……啊,这是您那弟妹这段时日收集的两份秘方,她经过多方打听,得知那石天佑是位孝子,他的母亲患有咳喘之症,那石大人四处打听治咳喘之病症的药方。此方石大人若得了,必能缓解母亲的痛苦;而另一张药方是专治妇女气血两虚之症的药方,那霍大人的夫人患有妇科之症,多年来没有子嗣,乃是霍大人始终放不下的一件大事,故你那弟妹寻得这两张药方,希望……”
“允承呐,我这弟妹想的如此周到,可是胜过你百倍啊。”贺琛打断了范允承的话语,心中激动不已,“有弟妹在你身边,我便可放心了。想不到她一介女流,强似我们这些男人如此之多,唉……师弟呀,她想的可比我这位师兄,高出许多啊。”
范允承没有回答,因为这两张药方,他曾经与凌霄争执过,但凌霄坚持让他拿到大理寺,作为见面礼送给两位大人。如今凌霄的做法师兄都认可,那自己不便多说什么了,听他们的便是。
“进得大理寺,凡事一定要小心,万不可自作主张,若有什么不妥之事,切记要派人送信与我,我这当兄长的会及时给你出出主意。”
“多谢师兄,自允承一家入京以来,凡事师兄都替我考虑,我……我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范允承心怀感激的说道。
“唉……如今这乱世,做人切不可太过正直。你见过狂风中的大树与小草没有?”贺琛长叹一口气,“那大树遇风宁折不弯,最后的结局便是根基不深之树,便会被那大风吹倒,而那伏地而生的小草,风来之后便顺风势而倒,风停后便又可直立而生。此番道理,你在京城做了几年官之后,便都明白了。”
“师兄言之有理,我定会听从兄长的教诲。”范允承老老实实的回答他。
“……去吧,去大理寺看看,你便会明白,师兄为何如此讲话了。”
“那我先过去了。”
“记得我说过的话,有事定要先来通知于我。”
“小弟记下了!”
范允承与贺琛告辞后便赶往大理寺,到得大理寺门口之时,门房将他们拦住。范允承只得拿到皇上的授命函呈递上去。那门房看到授命函后急忙深施一礼:“原来是范大人,小的不知您的身份,刚刚多有得罪。”
“不必多礼,只是不知那朱大人现在可在里面?”范允承急忙将那门房扶起,此时他只想见一见自己的老上司。
“朱大人回乡省亲,要过一个多月方可回来。不过石天佑大人与霍思明大人都在里面,范大人可随我来,我带您去见过二位大人。”那门房急忙回答道。
如今这大理寺一位正卿两位少卿,按常理说不需要他范允承再到大理寺担任什么少卿。如今这皇上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官职,他在大理寺会有什么样的情景,范允承心中早已想的明白,只是如今他已是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门房将范允承带往两位大人之处,在门外高声禀报道:“石大人,霍大人,范允承大人到了。”
正在屋内拿着朱笔审批文件的石天佑与霍思明听到范允承的名字,相互对视了一眼,急忙走出来,拱手相迎:“范大人,久仰久仰!”
“二位大人,未能及时到二位大人府中拜见,允承失礼了。”范允承急忙还礼。
“范大人客气了,您也是初到京城,又赶上家中有事,这个……我们都清楚,就不必如此客套了。”霍思明不阴不阳的讲道。
石天佑用眼角微微扫了一下霍思明,他与霍思明多年为官,早已知道他此刻如此说话的用意,他如今与那萧宏走的很近,这范允承当殿替儿子拒婚,已是得罪了那位萧宏王爷,而这位霍大人,自然也是会替萧宏鸣不平。只是此事与自己无关,他犯不上因为萧宏而得罪这位范允承,更不会向着那位只会给当今的皇上惹麻烦的六王爷说话。
范允承自袖中将那两份药方拿了出来,一份递与石天佑,一份递与霍思明:“二位大人,这是拙荆给二位大人的见面礼,还望二位大人笑纳!”
石天佑接过药方一看,不禁大喜,这些年他苦寻了许久的方子,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中,他如何不喜?他孝顺自己的老母,这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来这范允承决非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所说,迂腐不堪。
那霍思明接过手中的药方,仔细看过后沉吟了半晌。他那原配夫人这些年一直未给自己生下过一男半女,他心中自然有诸多的不悦,只是这位夫人大有来头,乃是六王爷夫人家中的远房表妹,他碍于萧宏的脸面,自然是轻易不敢将这位夫人休了,更不能冷落于她,若去王爷府中哭闹那么几次,那自己这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大理寺少卿,只怕早晚也会保不住的。他看到药方之时,心中自然是感激万分,但是想到此人与萧宏暗地里已是水火之势,他自然不能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范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让老夫如何感谢才好。”石天佑所说倒也是真心话。
范允承微笑着摆了摆手:“二位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客气,这是拙荆与允承的一点心意,礼轻情义重,还望二位大人收下为好。”
“范大人说的哪里话,以后你与我们便是同僚了,日后便是要朝夕相处呐。”霍思明也急忙回应道。
“只是……朱大人回乡省亲,只怕这几日回不来,范大人……至于如何安排你,还是要等到朱大人回来以后,才……还望范大人多海涵。”石天佑确实有些为难,这大理寺之中的事情,均是朱目之安排,如今他不回来,这范允承只怕是没有敢安排。
“二位大人,允承今日前来,是要向二位大人好好学习,若有任何需要允承的地方,二位大人便可对允承开口。”
“其实……还真没什么事情需要范大人去做……不过这库房之中,可是有几年无人管理了……”霍思明斜眼看了石天佑一眼,那石天佑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那库房确实是有段日子没有人整理了,而朱大人近日又不在家,若那范允承能去那库房之中,收拾整理一下,也确实是件极好的事情。
“二位大人,若是需要允承前去库房帮忙几天,允承闲来无事,也正想找些事情做。”范允承如何不明白那霍思明的意思,此时让他做什么都好,他只是不愿意日日在这里面闲逛,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那范大人若是将那库房整理出来,可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呐……”石天佑只得顺着霍思明的意思接了下去,“既然如此,范大人还请随我来,我带大人到库房。”
“有劳石大人!”范允承急忙躬身施礼。
“范大人不必客气,随我前来。”石天佑将那方子揣到自己的袖中,示意范允承跟随自己前往库房。
范允承待石天右走后,将手中那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放入袖囊之中,慢慢迈入那蒙着厚厚一层灰尘的库房之中。那库房之中堆积着累年各地州郡上报的文案,阁架上,案桌上及屋角,四处都堆满了陈年的文案。
跟随范允承进到库房之内的燕飞也皱起了眉头,这屋中确实是又脏又乱,连走道之中都堆满了文案,这如何才能收拾的好?
此时的范允承,倒是满不在乎,他拿起案旧上的一把鸡毛掸子,拿到屋外轻轻将浮灰掸去,便开始收拾那一层层的阁架。
“大哥,莫非你真的要听他们两个的,在这里整理文案?”燕飞不解的问道。
“燕弟呀,在此整理这些文案,有何不好?一来替二位大人解除了一件烦恼之事,二来可以打发大把的时间……”范允承没有再说下去,他唯有拼命的找事情做,才可以不去想那随军远行的儿子。
燕飞不再多说什么,开始搬运地上散落的文案,帮他收拾起来。那范钧虽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二十年来,他们情同父子,无人可以替代他们之间的感情。
自宇文都匆匆自外面回来之后,那青莹便悄悄的退出夫人的房间,她知道这位师父只要是遇到了紧急的事情,都会和夫人单独面谈,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在旁。
那蕙夫人听完宇文都的话后,一时无语。这宇文都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她也是半信半疑,若说消息是自雍州传回来的,那极有可能是真有此事。可是事情却是如此的奇怪,自己在雍州呆了将近月余,那张元知从未与自己见过面,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如何得知六王爷萧宏要谋反的消息,这些事情想来太过奇怪,让人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层。
“夫人,此消息是绝对的可靠,只怕是那张元知,真的会留下什么线索,我们必须早些动手,找到那封信,若是下手晚了,只怕会节外生枝。”宇文都当然不愿意这位六王爷出什么问题,一旦出现了事情,他与眼前的这位蕙夫人,只怕是再难以继续掩盖下去了。
“如今这消息是从何而来,都未可知,你急甚么?”蕙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夫人,此事关乎到你我的性命,如何不急?若那张元知在信中提及你、我或者是王爷,只怕有一句话与谋反沾边儿,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谋反?宇文师父,这谋反二字,我一介女流,是万万不会去想的,只是宇文师父,好多年以前,便是想到此事了罢。”那蕙夫人冷冷的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