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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的梁城,已经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大雨最终还是浇灭了屠城的大火。元英望着眼前几乎已经夷为平地的梁城,心中自然是得意非凡,如今他元英,离大梁的都城建康,又迈进了一步,叫他如何不喜?只是欢喜之中又带着一丝的遗憾,若是他的骑兵再快一些,便会将那前来督战的萧宏捉拿过来,到时有这张王牌在自己手中,那些梁兵梁将们,更是无任何斗志了,到时定会长驱直入,打到建康城下。
“元将军!杨将军赶过来了。”
“元兄,如今你又打胜了一仗,小弟真是替你高兴啊。”杨大眼望着眼前,心中自然是替这位兄长高兴。
“杨将军,只是眼前我们有块难啃的骨头啊。”元英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钟离城,“那钟离城北靠淮水天险,若想攻克这钟离城,只怕是要费些功夫。”
“这有何难?只要元兄一声令下,我手下的铁骑便会将这钟离城踏平。”杨大眼根本不把这钟离城放在眼中。
“邢大人当日大殿之上,提到了这钟离城,我当日虽没将邢大人的话放在心里,但今日看到这淮水之后,便知道这钟离,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拿下。”元英对邢峦所说的话,还是相当重视的,那邢峦自然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既然说钟离城难打,那便是真的难打,只是要自己绕过这钟离城,只怕耗时太多,自己后续给养跟不上,只怕是兵士的士气会大大的受损。他元英所带的骑兵,最大的特点便是快,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时间,在敌人慌乱之时便将他们打垮。
“元兄不是有一支奇兵吗?你大可利用这支奇兵,将南梁这些无用之辈一一拿下。”杨大眼满不在乎的讲道。
“奇兵?”元英听闻后一愣,他从来没有过什么奇兵。
“这支奇兵前些时日差点儿拿下了南梁囤粮重地邵阳城,元兄不知吗?”杨大眼也颇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这支神奇的魏军是元英的手下,看元英此时的神态,怕是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支奇兵。
“……”元英呆住了,他确实从未派过什么奇兵去突袭邵阳,如今这奇兵突然出现在他的战场之上,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真是奇怪之极。
“看来这支奇兵不是元兄所派,那元兄可否知道,这奇兵自哪里而来?”杨大眼好奇不已。
元英摇了摇头,他也想知道,这队差点儿拿下邵阳城的士兵是出自谁的手下,目前他心中想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拿下钟离。
“杨将军,你我二人先将此事放一放,我们自己人,日后慢慢就会知道,只是如何攻破这钟离,还是需要好好商量商量。”元英抬眼望了望天空,那布满阴霾的天空,两块大大的云层之间,一道久违了的阳光自云缝之中射了出来,元英望着遍布荒野四处的两国的士兵尸体,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多年征战,此情此景见过无数次,不知为何,他此时心中没有任何的欢喜之情,如今这大地之中,又将饮掉多少年轻生命的鲜血,这土中,又将掩埋掉多少无辜的尸骨,那些在家中盼望远征的亲人回家的百姓,头上又会多了数不清的白发。
“直接打过去不就得了!”杨大眼瞪起眼睛,不理解此时的元英,为何变得如此多虑。
“杨将军,请随我前来。”元英示意他跟随自己,他们二人纵马缓缓来到距离钟离城外的淮水数里地外,那淮水连日来雨水充足,此时河中波涛汹涌,那水似乎便要从河中窜出一般。
“若是真的能打过去,我就不会这么为难了,杨将军,这钟离城前面的淮水,你想过如何渡过去了吗?”元英看到因连日暴雨,河水大涨的淮水,已然明白了邢峦当日话中的意思,这淮水连年来时常泛滥,水道是经常的更改,而它南面的钟离城,数百年来经受住了淮水一次次的肆虐,却依旧在那里巍然不动,那份数百年来沉淀下来的静默,足以让他心生畏惧。
“这个……”杨大眼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们北人本就不识水性,如今看到这般不安分的大河之水,心中如何不惊?
“目前我别无他法,只得在这里暂时驻扎,待想到好的方法后再攻城。”元英望着眼前的钟离城,才真正明白邢峦心中的顾虑,他想过放弃自己以前的攻城计划,从侧面迂回进攻钟离,只是钟离西面现在是曹景宗的大军在驻守,那曹景宗刚刚兵败回到邵阳,但是他手下的精英将领此时全都驻守在钟离城北,想必是那曹景宗已经明白,钟离城的得失,于大梁是太重要了。若想自那恨不能生吃了自己的曹景宗驻军之处突破,短时间之内是决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东面是纵横交错的湖泊与河流,更是不可能绕道过去,此时他只能是暂时缓一缓进攻的势头,待有好的方法后再攻打钟离。
回到邵阳城的曹景宗,顾不得与眼前的赵草说上几句话,来到营帐之后便开始奋笔疾书,将近日的战况如实上报于皇上,对于六王爷萧宏的临阵脱逃,他并没有因为顾及皇上的兄弟之情而轻描淡写,而是实话实说。
在将战报交与驿兵的同时,他将一封写给好友韦睿的信件也同时交与了他,嘱咐他悄悄送到韦睿的手中,此时他是多么想与自己这位老战友一同并肩作战,将猖狂的元英大军赶离大梁的国土,只是目前他是苦于自己没有更好的计谋,那钟离城危急重重,如何解除眼前的危机,是他最想做的事情。经此一战,他只能在这邵阳城中,耐心等候皇上的消息,好也罢坏也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必将战斗到底。
待驿兵离开之后,曹景宗才来到赵草面前,行了一个大礼,把赵草吓了一跳,这位辅国大将军,可是架子大的很,从未见过他对别人行过如此的大礼,赵草心想自己只不过是一位小小的押粮督运,如何能受得住如此的大礼。他急忙跪倒还礼:“曹将军,您是要折杀小的啊,如何对我行此大礼?”
“我曹景宗是替大梁百姓给你行的大礼啊,若赵大人没有守住邵阳,我曹景宗便是一条丧家之犬,无家可归了;而那钟离空有二十万大军,若无粮草供应,月余便会成为一座空城,赵大人,你说你该不该受此大礼?”曹景宗喉头哽咽,若那北魏奇兵突袭得逞,他曹景宗只有以死谢罪了。
“曹将军……这个,这个赵草真的是受之有愧,这个……”赵草差点儿将范钧带兵退敌的事情讲出来,但是想到范钧的叮嘱,他只得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赵大人,如今我不能和您多说什么,您速速派人押送粮草到钟离城,钟离城中的大军,不可一日无粮。”曹景宗如今更是担心钟离城中的留守大军,若他们再有任何的闪失,便会不攻自破了。
“曹将军放心,我赵草会亲自押粮去钟离。”赵草如何不知此时钟离的危急程度,只是他官职卑微,想要做的更多也不可能,只能是尽自己的职责做好事情。
范钧刚刚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拿出羊皮水袋喝了口水,赵督运的大嗓门就开始喊叫起来,他急匆匆地奔到赵草的面前,赵草的面容凝重,似是有极重的心事。
“全体听令,火速押运粮草赶往钟离。”赵草下令道。
“赵大人,我可否带察布一起前去?”范钧轻声问道
“为何带他前去?”赵草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些时日在下一直向他学习鲜卑语,且对于北魏的一些情况,需要慢慢从他那里了解。”范钧解释道,“再者,我将他的手脚绑缚,倒也不怕他跑了。”
“唉……你,你这脑中一天到晚,净想些我们不明白的东西。”赵草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赵大人,曹将军要您再去他那里一趟,是关于粮草的事情。”曹景宗的亲兵此时匆匆跑至赵草的身旁。
赵草只得先赶去曹景宗之处,他自曹景宗之处出来后,便知道这情势此时是万分的紧急,原本是十车粮草送往钟离,现在变成了四十车粮草送往钟离了,他如何不知这钟离城此时的危急与重要。
押粮的队伍一路兼程,五日后方才赶到钟离城下,只见钟离城下滚石雷木,断刀乱箭,更有未掩埋的将士尺骨,而数月前还驻扎在钟离城外的王爷的大帐,此刻也已不复存在,范钧登时明白赵草为何面容凝重,定是王爷吃了败仗,撤到了钟离。
随行的押粮队伍看到此情此景,全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范钧随着队伍慢慢走进钟离城之内,城中大小店铺还在继续营业中,只是那些百姓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他们不知道这北魏围城会围到何时。
他匆匆来到赵草面前,拱手道:“督运大人,小的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