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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之内,吴盈谦面容苍老,已不似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了,当范允承和燕飞站在牢门外面之时,他一时之间愣住了,自己在大牢之中已有三年之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见他,他望着外面的二人,心中有些慌乱。
“吴老板,已是多年不见了,还记得当年之事否?”范允承冷冷地问道。
“这位大人,何为当年之事?”吴盈谦一时想不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这位大人你印象不深,可是我呢,吴掌柜,我可是跟了你两年之久,连我你也忘了吗?”燕飞冷冷地问道。
“你……”吴盈谦仔细地看了看了,他突然打了个冷战,“燕飞?你……你不是死了吗?”
“若真是死了,我如今还能站在你面前说话吗?”燕飞冷笑了一声。
吴盈谦微微低下头,默然无语。范允承慢慢走近他,隔着牢门,他可以看到吴盈谦已是满头苍发,灰暗的面容上,有着一丝恐惧之色。
“虽已二十多年未见,吴掌柜想必还能记得一些旧事吧。”
“大人想知道何事?”
“当年是谁逼你造假银,偷换官银?”
“大人,您还是杀了我吧,此事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吴盈谦长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已是身陷囹圄,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范允承不解地道。
吴盈谦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范大人,你根本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祸事,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望大人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罢。”
“我范允承遇事从未退缩过,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范允承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寒,这眼神如此悲戚,难道其中的隐情是他死也不会说的吗?
“大人,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小人只想在这牢中苟活几日,大人就不能放过我吗?”
范允承知道此人必定藏着秘密,他不能硬逼,只能慢慢想办法让他将秘密讲出来:“……人生于天地之间,为何要苟活于世?”
“大人,这世间之事,并不只是黑白两色,大人可懂这其中的玄机?”
“若有人做奸犯科,我范允承定将个绳之以法。”范允承冷冷地道。
吴盈谦嘴角露出一丝奸笑:“敢问范大人,那抓我入牢的张元知张大人,他如今怎样?”
“……还是讲讲你自己的事情吧。”范允承心中一咯噔,他想不到吴盈谦会突然提起张元知大人。
“范大人,如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那我就斗胆猜上一猜:张大人是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吴盈谦微微一声冷笑后,低声问道。
范允承想起那位忠厚老实的老人,惨遭灭门,心中痛极。而眼前这个死囚却能猜到张大人已死,却让他不得不心惊。
“看来我是猜对了,范大人,有张大人的事情在那里摆着,我劝你一句,莫要再管此事了,就让我死后带到棺材里去罢。”吴盈谦重新回到牢房的一角,望着正午时分好不容易射进来的那一缕阳光,慢悠悠的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张大人会死?”
“我不告诉你,你才能活着站在外面,若你知道了,你必定会和张元知一样。”吴盈谦摆了摆手,“走吧,别像那个老头子一样,非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结果呢?”
“张大人之死,和你有关?”范允承听到此处,已经肝肠寸断。
“范大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想活着,就别再多问一句。”吴盈谦把头埋在胸前,不再说话。
范允承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和燕飞一同走出了牢房,他内心痛苦之极,原本以为只是翻出了以前的一桩旧案,孰料却意外得知了岳父的死因。
“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深究了。”燕飞闷闷地说道。
“岳父大人究竟知道了何事,惨遭灭门之祸?”范允承长叹口气,“如今没有任何的线索,想查也查不下去的。”
“大哥,我们回府看看吧。”燕飞想起昨日老管家范福来过时说起的一事,他提醒范允承道。
“我现在忙于处理寺中的那些阵年旧案,怎么可以现在回去呢?”
燕飞原本想告诉他,凌霄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好,在后宅之内时常是一呆就是一整日,这些日子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听到范允承话语之后,他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自己的这位大嫂本身便懂得一些医术,他原本是不想多事去找大夫,可是今日大哥这句话一出口,他心底里的倔劲儿也出来了,待大哥回大理寺后,他定要为大嫂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此时的范府客厅之上,带着书信前来的青莹正好奇的张望着客厅里的陈设,她想不到范府的客厅居然如此寒酸,客厅之上连一件值钱的古董都没有。
“找夫人有何事?”小涅冷冷地问道。
“小涅姐姐,夫人明日要召见夫人。”青莹见到小涅,急忙奔了过去。
“在这里,不要说你认识我。”小涅沉下脸道。
“知道了,姐姐。”
“以后有事要别人前来传话,你最好不要再过来了。”
“青莹只是想过来看看姐姐,已是好久不见了。”
小涅冷冷地望着她:“夫人现在不在府内,有何事蕙夫人非要见她不可?”
“这个蕙夫人没有对我说起,只是让我过来传个话。”
“话已带到,待我去问问夫人,你在这里等着,莫要乱动。”
小涅匆匆来到后院,后院重又养了两只大狗,小涅还未走到,两条狗已是拼命狂吠起来。
凌霄自屋内走出来,喝止了它们,示意小涅到屋内说话。她听得小涅的传言后,半晌未说话。
“夫人,要我回复蕙夫人吗?”小涅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见!”凌霄淡淡地回答她。
“夫人,不见?……只怕,蕙夫人那……”小涅自到范府之后,便知这范府之内,最可怕的人不是老爷范允承,而是眼前这位范夫人,这位夫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做起事情来更是有条有理,对于府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总是能轻松的应对下来。
有时自己在这位范夫人的面前,会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惧怕之意,想来也是真的可笑,那范夫人瘦瘦弱弱的身材,只怕自己伸出个小手指头便能将她推倒,平日里她低垂着眼睛之时,看不到任何的威严之气,一旦她抬起眼睛,那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气势,能将人的精神碾压----小涅有时庆幸自己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最起码没有伤害过范家之人,若是伤害了他们,只怕眼前这位范夫人的眼神,都能将她杀死。
“就这样去回复那蕙夫人,我不见她。”凌霄面无表情的回答她。
“是,夫人。”小涅不解地转身离开。
凌霄待小涅离开之后,微微闭上疲惫的双眼,此时她想好好休息一下,只是这蕙夫人与那萧宏,如今是阴魂不散的跟随在自己身边,让她不知如何才能摆脱得掉。
她突然很想靠在范允承的胸前,感受一下他温柔的抚摸,每次他们夫妻二人单独相处之时,她便会感觉自己的内心会很快的恢复平静……那位与自己在田间相遇的男子,那位拼了命要休个自己的妻子与自己在一起的男子,什么时候才会赌完那口气,回到府中来?她太累了,有时她真的很想那个负气离开自己的男人,总是带着一丝孩子气,遇事总是一根筋,从不服输的模样让她柔肠百转,她此时想起旧日的那些时光,他们在一起笑,一起哭的日子,那时候真是幸福,他们彼此之间坦坦荡荡,总是可以毫无遮拦的在对方面前说着心里话,可是如今----她心中就是有再多的话,也不能对他言讲,讲出来之后的后果,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凌霄重新睁开眼睛,回到屋内,她久久的站立在绣架前面,默默的望着那块明黄的绸缎,心底的苦涩又慢慢的泛了起来。此时的她,已经是他人的俎上之肉,除了劳作还能有其他的方法吗?她到此处她轻轻叹出一口气,重新坐在绣架之旁,开始了艰难的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