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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只有十二、三岁,全然不知那些闯入姊夫家的是些什么人,他们拿着刀,见人便杀----大姊为了保护二姊,扑到她的身上,想挡住那些坏人的刀枪,只是她----她根本没有力气抵抗,大姊夫会些拳脚,可是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些人,大姊临死之时,让他带着我快逃----快些逃出府去。”仁清的双眼,此时变得血红。
元湘看到她血红的双眼,心中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她急忙伸出手去,握住了仁清冰冷的双手。
仁清长长吁了口气,冲着元湘凄婉的一笑:“当时我吓傻了一般,根本不知道为何会遭遇这等惨祸----门外都有士兵把守,我们根本出不去。二姊夫将我和大姊夫藏到了地板之下,他藏好我们之后便坐在了上面,那杀光了我们家人的恶人们,来到了二姊夫的面前,要杀他----我那时害怕极了,我不敢哭,大姊夫的手一直放在我的口上,我害怕我的哭声会暴露出我们的藏身之处----他身上到处是伤,血腥气极重,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可是----我还是能听到二姊夫与那几个恶人的对话----”
元湘没想到眼前这位仁清师太,年幼之时居然会经历如此的惨事,她此时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听仁清师太讲述自己的故事。
“‘萧宝融,今日之事想必你早已料到了罢。’这时我听到了一个人在讲话,此人的声音是如此的让人讨厌,他居然叫我二姊夫的名字----”
元湘听到此处已是猛的站起身来,她呼吸急促的望着眼前的仁清:“师父,您刚刚说你二姊夫是,是萧宝融?”
仁清淡定的望着元湘回答她:“正是,我那二姊夫正是齐和帝萧宝融。”
元湘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仁清,她居然是前朝皇室之后。想到这一层,她才慢慢坐回到地上:“您,您是王皇后----王皇后的----”
“我大姊王苏华,二姊王蕣华,我是小妹王韶----原名是叫王韶华,只是我遇到那人之后,他说把华字去了罢,隐去你的光华,同时也隐去了你存在的威胁----”
“王韶?师太的俗家名字,叫王韶?”元湘低声的重复了一句。
“那日之事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们想要杀了宝融哥哥,他那年未到二八,却被那两个恶人逼迫着,要杀死他----我记得宝融哥哥当时说道:‘好歹我也贵为一国之君,还是容我自己选择死法罢。’可是来杀他的那个人却笑了起来:‘皇上的意思是要你吞金而死,这死法皇上已经替你选了,还轮不到你来替自己选。’宝融哥哥也笑了,他镇定的回答道:‘我不需要吞金而死,在我死前,只要有一坛醇酒就足够。’那二人听后倒也极是惊讶,但是他们还是给我宝融哥哥带来了一坛好酒,宝融哥哥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他醉得倒在地上,人事之醒------那两个人,上前------上前将他杀死了。”
此时院中突然大乱起来,仁清便停了下来,与元湘二人仔细听着外面的嘈杂之声,原来又有一拨人闯进了庵内,仁清苍白的脸了突然出现了一抹血色,宇文都终究放心不下她,还是赶了过来。
那闯进来的人马,正是宇文都的队伍,宇文都想不到何征居然带领羽林卫闯入庵中,这是他此时最害怕的事情,若何征知道了那仁清师太的身世,定会前去禀报皇上,宇文都想到此处,已经对自己的这位爱徒动了杀机。
“师父!”何征见闯进来的居然是师父,心中也是极为震惊,他想不到这位师父和自己是殊途同归,都找到了同一个地方,看来皇上所料不假,自己的这位师父,确实是还有瞒着自己的事情。
“何征你好大的胆子,连这佛门清净之地你也敢闯?”宇文都大怒斥责道。
“师父,您也看到了,我身穿羽林卫的服饰,连跟随我的将士,也都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卫,这皇上的旨意,我怎么敢违抗?那除非是我自己不想活了,可是师父您想,我何征活的好好的,怎么敢这么做?自然是皇上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何征一脸阴险的回答道。
宇文都心中冷笑着说道,你不过也就是借着皇上的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只是他此时不能说,不能对眼前的这位好徒儿多说什么。
“为何要硬撞这庵堂之门?”宇文都虽则心中焦急,但是他面上还不能让何征感觉出来,这位好徒儿可是精明之极,若是察觉到自己对那仁清师太有私心,定会借此事要挟自己,到那时自己就会掣肘,不能专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徒儿是担心里面的人出什么危险。”何征撒起谎来是得心应手,根本不会脸红,他即使现在将仁清她们杀了,见到自己的师父也会一脸无辜的表情。
宇文都想不到自己一直极为看重的好徒儿,居然是如此的蛇蝎心肠,他突然极其痛恨将他教养成这样的自己,当初若不是自己一味的在他面前提及自己野心以及权力的重要,他或许内心深处还会存在着一丝良知,可是眼前的何征,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的善恶之分,他的心已经比石头还要冰冷坚硬。
“我会想办法让她们出来,到那时何将军可以将这功劳拿去,我这做师父的一分功劳也不会分你的。”宇文都冷冷的说道。
何征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道:“也好,那就听从师父的安排。”
宇文都知道何征此时的想法,若那庵堂里的人好好的走出来,他们师徒自然是相安无事,各自回去复命即可;若是那庵堂之人不出来,他何征回京复命之时,也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自己还是首功一件。
宇文都此时别无他法,他只得只身来到庵堂门中,高声叫道:“里面的师父们听着,有事还请各位师父出来商谈,这样各位师父们也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仁清站起身来,大声对外面叫道:“外面的将军听好了,我知道你们是皇上派来的,来找什么密信、书信什么的,那些书信全都在我这里,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听好,我说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若是你们硬闯进来,我便一把火将这些信全都烧掉。”
何征一听精神大振,他几步迈到了庵堂门口:“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你们交出书信,我断然不会继续为难你们,你们何时出来,我何征随时恭候。”
宇文都想不到皇上萧衍居然也是为了那些密信而来,如此看来,那萧衍离真相也是越来越近了。
仁清暗暗松了口气,她重新坐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元湘问道:“你还要继续听吗?”
元湘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已经被仁清师太的讲述深深的吸引住了,她想不到自己的雍州之行,居然是这样的意外收获。
过了许久仁清才慢慢的开口:“黄昏之时,我与大姊夫才顶开地板走了出来,宝融哥身上被刺了十几刀,死时的样子极惨,我看着他熟睡一般的样子,想哭却哭不出来,我只是问了一句:‘都哥哥,宝融哥哥为何要喝酒?’”
“他为何要喝酒?”元湘也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我想了数十年,终于想明白了他为何要喝得烂醉:第一他喝醉之后,死时便没有知觉,感觉不到被杀身亡的痛苦,这第二------他喝醉之后便不会讲出我们的事情了------”仁清眼角滴落一颗大大的泪珠,“可怜的宝融哥哥,为了保全我们,他没有吞金而死,却让自己饱受了刀斫之苦------我与都哥哥设法跑出府去,可是我们还是被那些恶人发现了,他们派人追我们,都哥哥背着我跑,他已经全身都是伤,又背着我根本跑不快,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了,我就骗他说我的鞋子掉了,让他把我放下来。他便听话的把我放了下来,他想不到我会骗他,我当然是骗他的,他背着我跑,到最后我们两人都得死------都哥哥要好好的活着,他最喜欢大姊,最疼大姊姊------我不能拖累他,他放下我后我便转头就跑,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拼命的跑进了庄稼地里,都哥哥找不到我,也不敢大声喊叫,他害怕追兵们听到------”
元湘此时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她有些着急的望着仁清师太,希望她讲的快一些。
“我跑的很快,离都哥哥越来越远了,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是不停的跑着,待我跑出庄稼地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在追我,一个身穿白衣之人,那时的我害怕极了,便拼命的跑,想躲开他,可是------我最后还是跑不动了,一头栽到了野地里,失去了知觉------”
“他是谁?”元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