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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小涅,因师父急急召唤她前去,早早的便离开了范府,此时范府之内,因为范福受伤,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位老管家的身上,那夫人更是整日呆在后院之中,去忙着绣活儿,至于范允承回到家中的事情,她是一无所知。但是对于这位师父想问自己些什么事情,她倒是可以猜出个八九分。
宇文都见到她后,神情倒是颇为平静,只是他一直仰头望着院中的那棵古松,那古松已有上百年的岁龄了,虽然现在天色一天冷似一天,可那古松依旧在冷风中,微微摇摆着那丝毫不变色的松针,好似一位胸有成竹的大侠一般,沉着冷静之极。
“小涅,今年你有多大了?”宇文都突然问道。
小涅低着头没有回答,她心中慌乱之极,不明白师父为何有此一问。
“按虚岁来算你应该二十有四了,唉----似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在我朝早就成婚,孩子也都该有好几个了。”宇文都叹了口气,“只可惜你跟着我这个狠心的师父,每日里只是让你打打杀杀,心中对我是否记恨?”
小涅有些紧张起来,这些话师父以前从未对自己提过,不知今日为何提及此事?今日的师父与往常自己熟知的师父,简直是判若两人。
“师父你----唤我前来有何事?”小涅低声问道。
“你那些师兄被杀之时,你是否到过蕙夫人的外宅?”宇文都突然问道。
小涅知道眼前的这位师父心狠手辣,他若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想办法问出来,何况那日自己确实就在那里,没有任何理由隐瞒师父,想到此处她干脆的回答道:“是的,那时我正在夫人府中。”
“你可是看到了杀你那些师兄弟的,究竟是何人?”宇文都接着问道。
“看到了。”
“他是谁?”
“范府的护院燕飞。”小涅不知为何,回答时如此的顺畅,她原本是很恨那时的燕飞,将自己的那些师兄弟杀死后,居然不马上离开,好像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
“你亲眼所见?”宇文都不相信似的又追问道。
“确实是亲眼所见,我进入到厢房之时,看到他手持利剑,那剑尖上的鲜血还在往下滴。”小涅此时的心境相当的平和,她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讲了出来,她没感觉自己做错了甚么,只是那种平静的感觉背后,是自己看不到的汹涌波涛。
宇文都听后并不感到奇怪,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小涅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宇文都这才侧过脸看了看她:“怎么还不走?”
“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希望师父能替我解忧。”小涅内心深处那翻滚的波涛,此时再也压抑不住了,她若不问出来,只怕自己会被逼疯的。
“何事?”
“当年----当年张绮凤是被何人所辱?”小涅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讲了出来。
宇文都一愣,他想不到小涅居然能有如此的胆量,将此事讲了出来,对这位有主见的徒弟,他不禁在心中暗暗的赞赏了一番。
“当年之事我并不清楚,不过对于此事,想必他们二人也是两情相悦,方才----方才在一起的罢。”宇文都的回答相当的婉转。
可是小涅并不领情,她冷冷的说道:“两情相悦?师父怎么可以讲出这样的话来?若真是两情相悦,那人为何不给张绮凤一个名分?若两情相悦,他为何要始乱终弃?”
“小涅----”
“师父,您肯定知道他是谁,以您在大梁之中的本事,您若讲不知道此人是谁,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若您今日不讲,我便会知道师父根本不信任我这个徒弟,您只是利用我杀人再杀人,至于我遭受的痛苦,您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您手中的杀人工具,只是您可以派到范府做卧底的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对不对师父?”小涅突然大声的质问道。
宇文都脸色一沉:“小涅,你可知道今日讲话过分了?”
“我过分了?我自生下来便被你掌握在手中,生我的亲娘从未让我喊她一声娘亲,而我至今不知道我的爹爹是谁?师父你明白徒儿心里的苦衷吗?”
“你知道了他是谁又如何?要他认你吗?”宇文都问道。
“----我不会认他这样的人做爹的,他不配!”小涅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世上为何还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看看他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面立足在这世上。”
宇文都摇了摇头:“你太天真了,小涅,以他----的身份与地位,你是万万高攀不起的,他更不会因为自己年轻时的犯下的错误,就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小涅冷笑着说道:“看来师父还是认识他的,想必与他还极为熟悉,否则对他的性情,又为何了解的如此清楚?算了----我知道师父是不会对我讲的,今后我也不会再问。师父今日也听好了,自今日起小涅再也不是你的徒弟,我也再也不会替你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是范府之中的一位下人,不要再派人去找我。”
“小涅你好大的胆子,为了让你卧底在范家,你知道为师费了多少功夫吗?”宇文都一听,不禁大怒起来。
“为了我?应该说为了你们,为了你们心中那些肮脏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杀了那么多的人,也该收手了。”小涅冷笑了一声。
“小涅,你给我听好了,若你执意如此,只怕你的性命也无法保住。”宇文都威胁道。
小涅冷哼了一声:“我现如今的地步,早就是生不如死了,若师父想收回我这条不值钱的命,尽管派人来拿去。到那时我倒是会感激师父,让我早早结束了在人世间受苦的日子,来世我还要好好报答师父您的。”
小涅讲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那宇文都望着她的背景消失后,方才冷冷的说道:“刚刚她的话你全都听到了吧。”
此时自屏风后面闪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何征,刚刚他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了师父与小涅的一番对话,他的心中突然如明镜一般:眼前这位与自己缠斗不止的小涅,居然、居然便是自己与张绮凤所生的女儿,那日张绮凤以死相逼,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名分,可是当日自己狠心的拒绝了她,将她一个人丢弃在官道之上,被眼前的这位师父抢走,成为了他手中可以控制自己的一枚棋子。
想到此处,他恨极了眼前的这位师父,自幼时他便恨师父,只是他比别的师兄弟更擅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有时他会强迫自己将那厌恶与憎恨压在心底,出尽水磨功夫讨好自己的师父,让师父更加重用自己。随着年纪渐长,他在大梁军中取得了一些战绩,那萧衍对他也是极为欣赏,慢慢的他以为自己可以摆脱掉师父的控制,可是今日的事情让他突然明白了,无论他的官职有多大,无论他的权势有多在,师父手中始终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自己,让他无法放开手脚。
“师父,刚刚她所讲的话,徒儿全都听到了。”何征将自己内心泛起的仇恨重新压了下去,他的语气之中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带出来,依旧是素日里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你的那些师兄弟,可是都死在了燕飞的手中,而不是你所讲的那个什么红痣少女。”宇文都皱起了眉头,“看来你对她的追踪,已经近乎疯狂了。”
“徒儿知错了,原本以为我可以找出她,可是现在看来,我想的太简单了。”何征此时对自己的判断,也是有了一些沮丧,他想不到那像极了红痣少女的小涅,居然是自己的女儿,原本自己一直追查她这条线索的,最终还是自己硬生生的掐断了这条线索。
“她追问我自己生父的下落,你也亲耳听到了,何将军,你说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宇文都看似询问他,实则他险恶的用心何征早已经明了。
“师父,她的生父与我有何相干?”何征说起谎话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与那张绮凤没有半点儿纠葛,根本谈不上别的事情,师父,即便您让那张绮凤与我当面对质,我也敢这么讲。”
“噢?果真敢这么讲吗?那我马上便请蕙夫人前来,将此事讲讲清楚。”宇文都想不到何征居然如此的厚脸皮,自己做过的事情居然不承认,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撒这种弥天大谎。
“师父,我可是听说那张绮凤是范允承的夫人,不知从何时起,成了王爷府内的蕙夫人了。”何征这些年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可是比眼前的这位师父了解的更为清楚,师父以为抬出蕙夫人便可以将他拿下,可是师父不知道的是,他何征是声滚刀肉,便把那刀刃给卷了的。
“哈哈!哈哈!”宇文都大笑了两声,方才冷冷的说道:“何将军,你不愧是我宇文都的高徒,我原以为自己撒谎骗人的本事,是这天下第一流的,可是终究比不过你这下九流的不要脸----想来也是我的报应,当初若不是派你前去雍州送信,也不会有这日后的种种恩怨了。”
“师父言重了,我何征何德何能,能比得过师父?师父抢人的功夫可真的称是天下一绝。”何征也冷冷的回答他。
“抢人?”宇文都一怔,“我何时抢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