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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星光》
文/贝晓莞
/独/家/首/发/谢/绝/转/载
盛夏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迷雾重重,却总能听到有孩子的笑声,徘徊在耳畔。她辨不清方向,便循着这笑声胡乱地走。
就这样,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几乎筋疲力尽,才终于在那迷雾中隐约看到一个孩子的身影。
小小的一团,咯咯地笑着,一面向前跑着,一面不时地回头看她。
盛夏不由得追着他的步伐,用力地向前跑,“你是我的宝宝吗?你慢一点,你等等我,好不好?”
恰逢此时,她身后竟传来另一道声音。
“小旖。”
那温润清浅的声音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飘飘渺渺的,却藏着无尽的悲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尾音轻颤,徐徐不散。
“小旖,别走。”
盛夏渐渐地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看似就在不远处的孩子,泪流满面。
宝宝。
我的宝宝。
她真的好想看看他,好想抱抱他。
可双脚却因着身后那一声声呼唤,犹如生了根一般,迈不出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模糊的身影,重新消失在迷雾中。
而身后那熟悉的呼唤,却越发清晰。
“小旖,我的小旖。”
盛夏知道,那是苏木。
全世界,只有他唤她“小旖。”
全世界,她放不下的也唯有一个他。
寺庙里的老方丈说的果然不错。
他们之间,终是一场孽缘。
可是爱了,就是爱了。
说她执拗也好,说她痴傻也罢。
她终究是放不下他,放不下那个她藏在心底十六年的人。
盛夏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正是黄昏,晚霞照进房间里,一切都昏昏暗暗的。
盛夏适应良久,才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皆白,她身在医院。
视线扫过身旁一应俱全的仪器,盛夏不禁自嘲地想,看来这一次,她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依稀记得上次她从大火里死里逃生醒来时,也是这般模样。
正想着,偏头却发现床边趴着一个熟睡的人。
是苏木。
那个把她从鬼门关唤回来的人。
盛夏垂眸,待看到自己的手与他十指交握时,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无法言明的难过。
你既不爱我,为何靠近我。
盛夏闭了闭双眼,忍下眼里的泪,心下一狠,用力向外抽手。
可没想到她刚一动作,苏木就惊醒地站了起来。
苏木还有些迷糊,脸上那发黑的眼圈和胡茬让他看上去有些邋遢,可他却全没在意,只睁大一双黑眸,怔怔地望着病床上的盛夏,看了又看。
“小旖。”他惊喜道:“你醒了?”
盛夏没说话,只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她动作大,又毫不留情面,那眼里的排斥更如同一把刀深深地刺进苏木的心里。
他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下心中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知道,她怨他。
苏木眼里的受伤,盛夏看得分明,可纵然心头泛起抽丝般的疼痛,她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他的靠近。
她怕了,怕他的一个怀抱,就让她丢盔弃甲。
“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盛夏忽而开口,嗓子已沙哑的不成样子,几乎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喉咙的撕裂,可她还是一字一顿地将话问出口。
不为别的,只求一个答案。
苏木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染红的眼眶,张了张口,却如何也说不出一个“是”字。
看他如此,盛夏自然明白。
她眨眨眼,拼命地忍下眼眶里上涌的泪意,双手紧紧抓着床沿,想要坐起身来。
见此,苏木也顾不得其他,忙上前阻止,“小旖你要做什么,你现在需要卧床休息。”
“你走开!”
盛夏哪里听得进去,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向苏木,自己硬摔下床。
盛夏昏迷了三天,苏木就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三天,体力不济,也因此才能被盛夏的蛮力推得一个趔趄。
他刚稳住身形,就见盛夏胡乱地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那鲜红的液体,凝成血珠一滴滴砸落在地板上,无声地落下一朵绯红的花。
“小旖!”
见此,苏木再不敢犹豫,忙抓起一旁的酒精棉要给盛夏止血。
可刚一转身,便见盛夏踉跄两步,打翻了桌上的水果盘,随之掉落在地上的,还有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小旖……”
“你别过来!”盛夏紧紧地握着刀,警惕地盯着身前的苏木,一步步向后退,往日里澄澈的星眸几乎猩红一片,“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恰逢此时,闫一听到病房里的动静,推门而入。
盛夏被身后的开门声惊到,转过身去。
趁此机会,苏木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从背后将她抱住。
闫一大惊,“少爷!”
“出去!”苏木大声喝道,“去找陆梓楠!快去!”
说着,抬脚踹向半开着房门。
病房门应声而关,下一瞬,苏木抱着挣扎着的盛夏重重地摔在墙上。
苏木闷哼一声,顾不得身上的疼,只紧紧地抱着盛夏,试图安抚她,“小旖,你冷静点,你这样出去根本杀不了她!”
然而此时此刻,盛夏哪里还有半分理智。
她心里烧着一团火,一团誓要找沈欣报仇的火。
“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苏木将手环在盛夏身前,两手紧扣,“我帮你!我帮你杀了她好不好?你听我的,我一定帮你杀了她!”
他帮她?
不。
不要。
盛夏顿了一瞬,而后更是疯了一般,拼命地挣扎。
“你放开我!”她胡乱的挥舞挣扎,“我要杀了她!”
苏木将盛夏紧抱在怀里,既要躲避她手中胡乱挥舞的刀子,又要护着她不被磕碰,挣扎间,已不知几次被盛夏压着撞在墙上,房间里更是一片狼藉。
苏木忍着眼前的晕眩,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轻喘着,声音放缓放柔,“小旖,你听我说,我帮你,我帮你去杀她好不好,你把刀放下,听话……”
恰逢此时,病房的门,再次被人从外推开。
陆梓楠大步流星地走来,见盛夏猩红着双眼,拼命挣扎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惊。想用手将她打晕,却又不得近身。
他实在无法,只好就着盛夏挥来的手臂,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不一会儿,盛夏终于安静下来,喃喃几声睡着了。
见此,众人心里皆松了一口气。
陆梓楠走上前,从苏木手里抱起盛夏,刚起身,便见苏木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你……”
“我没事。”苏木打断他,抬手用衣袖擦去嘴角上残留的血迹,也不顾手臂上被盛夏方才划出的伤口还渗着血,一手扶着墙站起身,踉跄地向外走,“你照顾好她,外面的事,我去处理。”
陆梓楠看着苏木狼狈消瘦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那些因着盛夏一次次受伤而落在苏木身上的责怪,好似在看他那一身斑驳的血迹时,渐渐的都淡了。
怪他什么呢?
都是命罢了。
苏木扶着墙走出病房,等在门外的闫一见状,忙走上前来,刚要扶他,被苏木抬手拒绝,谨慎道:“有伤口,别碰我。”
“少爷……”
“把我外套拿来。”
闫一将衣服小心翼翼地披在苏木身上,纯黑色的大衣罩下,也遮去他身上那些斑驳的血迹。
“闫一,通知温家,提前行动。”
“少爷!”
“按我说的去做。”
……
盛夏再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
窗前浅白色的窗帘虽然闭合着,却遮不住窗外那耀眼的阳光。
盛夏偏头环顾一眼四周,病房里已没有苏木的身影,只有陆梓楠仰面坐在病床旁的木椅上,双手环胸,眉头微皱。
盛夏眨眨眼,就那样望着他,直到陆梓楠有所觉般,睁开双眼。
“醒了?”陆梓楠起身靠近,一面检查各项仪表上的数据情况,一面温声询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盛夏摇了摇头,沙哑的嗓音酝酿许久,却只道出一个“他……”
陆梓楠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没事,幸好你手上没力气,划过去的伤口看着骇人,其实刀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陆梓楠顿了一顿,见盛夏眼眶发红,只好轻叹一声,“旖旖,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说着,陆梓楠按动盛夏床下的开关,将床头升起,又给她身后垫了枕头,这才一旁桌子上的保温桶拿过来。
“我妈一早给你煲的鸡汤,趁热喝点吧?”
盛夏接过汤碗,怔怔道:“舅妈他们……都知道了?”
陆梓楠“嗯”了一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家里瞒不过去,不过只是知道你流产了,其他的,我没说。”
盛夏这次出事的地点就在医院,人流量大,消息也传的极快。
事发不过十分钟,网上就已传出流言蜚语。
陆梓楠和苏木虽猜到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当时在场的人太多,消息根本压不住。
随后仿佛一夕之间,盛夏流产的消息,就已经传遍b市的大街小巷。
当天不止医院外面被闻风赶来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此前和盛夏仅有过工作接触的几个男艺人也受到诸多影响。
言待更是因着此前和盛夏爆出过绯闻,被网民列为“孩子爸爸”的重点怀疑对象。
到此时,陆家上下,恐怕也只有远在美国参加研讨会的陆父,还不知道消息了。
“对不起。”盛夏愧疚道:“是我给家里丢脸了。”
虽说盛夏与陆家的关系没几人知道,可未婚先孕还流产,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论早晚,这黑,总是要抹到陆家门上的。
“傻话。”陆梓楠抬手,摸了摸盛夏的头,“等病好了,跟哥回家吧,爷爷想你了。”
盛夏此次出事,在外人眼中或许只是丑事一件,可消息传进陆老爷子耳中,心疼得紧了又紧。
当场就敲着拐杖,对陆梓楠说:“把盛夏接回家!我看谁敢欺负她!”
爷爷心疼她,可盛夏却不愿在此时,背着一身骂名回到陆家。
陆梓楠见盛夏摇头,自然也猜到这个原因,思忖道:“不然,哥送你去国外,去最好的脑科医院……做手术。”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身上还有这个不定`时炸`弹。”盛夏自嘲地笑了,“那我更不能走了。”
“你要做什么?”
“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