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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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临安府南边一百多里，有一座陡峭险峻的大山，说来奇怪，这大山的东.西.北三面都是悬崖峭壁，人踪难现，唯有南边向着临安府方向，却连接着一个小缓坡。当地人称这奇险的大山为渡仙山，意思是只有神仙才能登临此山。而那小缓坡却是苍松绿竹，风景秀丽，当地人喜之而称青山。

靠青山而建的小镇就叫青山镇。青山镇有一家特别的书店，不过开业两年，在文人士子中已是名声大噪，口口相传，以致于附近三镇八乡，乃致临安府的书生蒙童都闻名而来。

正值春日，青山镇北郊的青山缓坡上，这一片桃花灿若朝霞，那一处李花洁如素雪，青山相映，一条弯弯的小溪水流淙淙，吸引了无数的游人学子。就连深闺中的娇女淑媛也抵不住春意的诱惑，半遮容颜，流连其间。那飘飘的衣裙，娇柳般的身姿，真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少爷，少爷，等等我......你在哪呢?”一个青衣小童大概是被美景迷了眼，居然跟丢了主子。这若是被他家大爷知道，那还不是竹板子啪啪，小屁股要开出大红花。小童急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别急，别急，是不是刚才那穿白衣的公子呀，他往山下书坊去了。”旁边有一中年男子见了忙拉住小童，给他指路。

“真的啊，”小童破涕为笑，“谢谢大叔，谢谢大叔了！”

小童一边匆忙往书坊方向赶，一边思量着：我今儿个怎么脑子被糊住了，少爷这次不就是冲着那书坊来的，就连大爷听了青山镇的这家书坊，都难得的说了一个好字。

书坊就在小镇北门，离山坡并不远，小小的一座楼，并不精致，但看上去很舒服，温馨而不做作。要说不同于其他书坊的，那就是大门左侧有一池，池中游鱼戏水，一高一矮两块湖石耸立其中，一书成蹊，一书书坊，“成蹊”写得龙飞凤舞，仿若御风便会腾飞，“书坊”却是中规中矩，就像苍松咬定青山，让人眼前一亮，赞叹不已。

三五个年轻学子正站在石前，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少爷，少爷，”小童拉了拉其中一个白衣少年，“可算找着你了。”

“小安，你可来了，”少年转过身来，一张英俊的脸眉飞色舞，“一定要跟大哥说，让他亲自来一趟，这字可真太妙了，哈哈......”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好字，好名字！”少年公子转过身，又去研究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好字去了。小童无奈，虽对这少爷口中的好字不感兴趣，却也不敢离开，少爷这次是偷偷溜出来的，可得跟紧了，绝对不能再找不着。

旁边走过一个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一身浅紫衣裙，听了这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低了头，快步走进小楼。

进了小楼，才发现这书坊别有洞天。原来小楼里并没有书，而是卖吃食的，茶水果露，精致小点心，有七八岁的童子，十七八的书生，鬓生白发的儒者，皆是边享受美食边轻声细语，楼内充满了生气却不喧闹。

有掌柜站在柜台后，指点两个穿着蓝灰色短衣的小厮招呼客人。看到小姑娘进来，掌柜的微笑点头，那笑容充满了热情。小姑娘也微微一笑，却并未停留，穿过小楼往后去了。

沿着一条小径，在园子里蜿蜒而行，春日的阳光照在小姑娘的脸上，那黑白分明的眼亮得仿佛含了两个小太阳，让人一见就心生暖意，欢喜不尽。

半盏茶的功夫，眼前才又出现一幢楼，古朴高大，楼角，窗台，柱身，雕刻或书写着各种各样的“书”字，清风缓送，恍若书香味迎面扑来。

原来这才是书坊主楼，前面那个不过是给看书累了饿了的人休憩用的，因为茶点独特，颇受欢迎。

主楼分三层，二楼三楼是藏书，干净利落的木架子排满其间，过道宽敞，皆对着窗子，窗外有娇花古树，窗内有书山学海，几个小厮轻手轻脚地引导着，气氛温馨宁静，真正是个看书找书的好地儿。一楼是一个超大的厅，除了大门边上设了个大柜台，有几个小厮伺候着，其余的空间都放着长书桌，有三三两两的学子正坐在边上，或专注地看书，或认真地抄写，安静有序。

看着小姑娘进来，几个小厮齐齐施礼，口称“姑娘”。小姑娘点头，又是微微一笑，进了柜台里面，打开一扇门，转过一个弯角的小过道，眼前又有一扇门，小姑娘的脚步越发轻快。

“茂叔，”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轻扣，“我来了！”

门很快打开了。“姑娘来了，太好了，快坐！”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中等个子，微胖，圆脸，眼睛不大，满面笑容，一看就是个手段圆滑八面玲珑的人。

“茂叔，”小姑娘拖长了音，嗔道，“都说了叫我小鹤，你怎么又忘了！”

“是是是........”林茂笑得见牙不见眼，迎着小鹤在屋内坐下，又顺手倒了杯茶，“知道姑娘要过来，特意给你准备的八宝花茶，路上累了吧！下次叫小佐小佑赶了车去接，别老一个人出来。”

小鹤咪咪笑，听着林茂的唠叨，翘着小脚晃悠。真好呀，茂叔这才像家人，哪像山上那个，哎，不想了。晃一晃脑袋，小鹤拉回了思绪。“茂叔，最近好吗，书坊里没什么麻烦事吧？”

“没，有茂叔在呢！”林茂边说边拿出账本，“这生意是彻底做起来了，现在莫说青山镇，整个临安府哪个不知咱们书坊？”

“你看，这个月盈利又大大上涨，书坊开成这样，那真是独一份啊！”林茂说起这些就兴奋，姑娘这脑子不知咋长得，想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自己也算是半辈子生意人，手段能力是有了，可这创意，对，姑娘说是创意，还真是离姑娘远着呢！

小鹤翻了翻账本，又收了银票，小口喝着茶，跟林茂天南海北说了会话，这才起身告辞。“茂叔，我还要去趟药铺，出来久了，待会儿就直接回去了。”

“姑娘，我送送你，”林茂忙起身，“小佐就在外面，叫他陪你一程。”

“别，我还不想引人注目呢！”小鹤拦住林茂，打开门走了。

哎，不知什么时候姑娘才能从山上出来，真是太辛苦姑娘了。林茂思忖着，在他心里自然是姑娘第一了，没有姑娘，他早就不知投胎到哪了。

自从山里得救那一刻起，林茂和他的一家人就把姑娘当成了主子，当成了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