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感觉到车子疯了一样向高处冲去,我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方向盘,感觉手指都要被手中坚硬的方向盘给铬得断裂了,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我甚至都能够想象的到之后的场景,车子如同跳楼自杀一样从高空中摔落,车头被摔得瘪了进去,我卷缩在驾驶室里,被挤成一摊肉泥……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或者更久,那预想之中的剧烈撞击和疼痛并没有来临,身子底下也没有剧烈颠簸的感觉,我好像完完整整地坐在那里,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安静地坐在那里。
我偷偷地睁开了眼睛,好像怕什么东西看到我一样,但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住了……
难道,刚刚那些才是在做梦?
我的面前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口,正是每天晚上归家的时候必然要走的路口,车窗外,路边摊的烧烤正是热闹的时候,远远近近的路灯和霓虹灯交错的闪烁着,竟是人间。
我疑惑地放下车窗,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夹杂着路边摊众人的喧哗,烟火气十足,却让我的眼睛一热,这么说,刚刚的一切,才是假的?我只不过是在半路上停车小憩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噩梦?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恢复了过来,但对我来说,却恍如隔世。
我摸了摸后背,除了我一身的冷汗,什么都没有摸到,刚才那种冰凉沉重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我再次贪婪地吸了几口车窗外热辣辣的空气和搅合在空气中的烧烤的味道,被惊吓的僵硬麻木的心脏缓慢地跳了一下,就好像慢慢地复苏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街头上走过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我又在原地待了十几分钟,才关上车窗发动车子回家。
终于又看到灯火辉煌的大街了,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爱这个世界,想想之前我还想要为了穆西宁那个王八蛋自杀,真是脑袋秀逗了。
宫晓瑜说了,像穆西宁那种傍富婆抛弃我这个糟糠女朋友的家伙,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为他流一滴眼泪都不值得。
我渐渐平复了心情,驾驶着车子平稳地向前开去。
我现在所在的道路是人民路,是一条比较宽的路,从人民路拐到一条小路上,就很快能到我住的小区了。
小路上没有路灯,只能靠两侧高楼上的灯光形成的光晕,平时五六点钟,这里是菜贩的天下,热闹非常,如今却是安静的有些过分。
我下意识地减慢了车速,一则这里路窄我技术不行,再侧这里的地面上会有很多滚落的蔬菜水果,车速太快的话车身上就会被那一层层的水果汁液侵占了。
马上到家了,我的心情放松了下来,拿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口,却猛然发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好像……好像有人在看着我。
放下水杯,我装作不经意地向左侧斜了斜眼睛,猛然怔住了。
车窗上,出现了半张脸,惨白的半张脸,跟我的影子并排着,似乎正从车窗外面向里窥视着。
只有半张脸。
我呼吸一滞,几乎都喘不过气来,本来与外面的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暗淡的车窗在一瞬间被这半张脸照亮了,这半张脸的脸色像白炽灯一样苍白,白到带着了光,所以看上去特别清晰。
这只是小半张脸,好像是左边,我大概也就能分清楚左右,半张脸上围绕着眼睛的那部分肌肤,还有一个苍白秀挺的鼻子,嘴唇只有一半,****几乎是去了大半,裸露着血肉模糊的下颌。那半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但那眼睛,是闭着的。
接下来的发现却让我更加恐惧,我的手指和嘴唇都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我发现,那半张脸,竟然,竟然跟我的脸一样是个影子,也就是说,映照上影子的那东西就在我的身边,副驾驶座上!
脖子好像突然僵住了,连同视线,阴森森的冷意从身侧传来,那东西,那东西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发现了他?
深吸了一口气,我猛然扭头,眼前空荡荡的,副驾驶座上的坐垫还是宫晓瑜送我作为她专用的坐垫,上面有个小妖王胡巴,正咧着嘴冲着我笑。
刚刚,难道是错觉?
我摸了摸汗毛竖起的胳膊,实在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了,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回家,对,回家,回家就好了。
我很鸵鸟地加快了速度,向地下停车场冲去。
这个时候的地下停车场,很安静,头顶上是昏黄的灯光,仅仅能照到车身上面的地方,下面一辆排着一辆的私家车就像一个个蹲伏的猛兽,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我从来不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尤其是今天晚上,一切似乎都有点不一样,我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是想赶快回家。
停下车,眼角却撇到一点余光,是后视镜里的光芒,似乎有一点黑色的东西涌了出来……那是一缕黑发,只是黑发却是连在血肉模糊的半拉额头上,垂下来遮住了那半张脸唯一的一只眼睛。
镜子里的半张脸慢慢地移了上来,露出没了皮肉的下颌连着脖颈,下面是破碎的胸膛,黑红色的口子像一只冷冷的眼睛,向外泛着红白色的皮肉,肋骨从皮肉中扎了出来,露着覆着筋膜和血肉的支离骨架,那骨头正顶在我的胳膊上,好像一把染血的尖刀,直接就要扎了进去!
华灯流年,红男绿女的夜晚,我的车里,竟然死寂阴森,鬼魅横行!
我猛地伸出手拍向车窗,“救命!救命!”
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手掌僵硬地拍向车窗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