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这两天网上特别热的那个帖子,会是……会是叶子吗?”吃中午饭的时候,周乐云碰了碰我问道。
“啊,是,是吧!”我当然知道是,那个帖子,也如同我预料的一样,迅速成为论坛最热的帖子之一,因为之前叶子失踪的帖子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如今,这些人都乌泱泱地挤到了新的帖子下面。
在新的帖子上,我把自己写成了一个目睹凶案现场却胆小懦弱的人,不仅没有跑去报警,甚至不敢跟任何人说。帖子里写了两个人将夜跑女孩杀死了,埋在了树底下。“我”当时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我”也是孤身一人,害怕跟那个女孩一样的遭遇。可这件事过去好几天了,从网上电视上知道那个女孩还没有找到,“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又不敢报警,只好发到了网上让大家帮忙出出主意。
帖子的最后,我还写了“我”看到了凶手的特征,其中一个凶手的脸上,有一种特别明显的特征,如果再碰上他,“我”肯定能够认出。
我没有把疤痕的事情说的特别清楚,如果说的很清楚,那个男人就未必敢出现了,可如今这个样子,也许,他会想要灭口,想要找到我。
短短周末两天,帖子的回复就多达上千条,很多人在下面骂“我”,懦弱无能胆小没有良心,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命丧当场。也有一些人在为“我”辩护,说“我”也是一个小姑娘,吓坏了是正常的,难道那个人的命值钱,“我”的命就不值钱了吗?帖子之间互相谩骂,甚至有人要现实中约架了。
但更多的人,是要求我立刻去报警,既然已经看到凶手的脸,只要报警,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我”总是在后面帖子上推脱我不敢,“我”甚至还“无意间”说了一下,我就住在罪案现场附近,这几天每天都从那个地方经过,仿佛都能够听到死去女孩绝望的呻吟声。
我就像垂下了鱼饵的垂钓人,就等着鱼儿上钩了,只不过,这鱼饵,就是我自己。
“想什么呢,苏姐?”周乐云见我心不在焉,又撞了我一下:“说起来你是不是跟叶子住在一个小区,这件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摇摇头,情绪低落地说:“不管怎么说,一个多周了,叶子可能,已经死了,死了……”说着话,我又想起了那似梦非梦的时候,叶子瞪大的眼睛里,都是冷月一般的绝望,那片绝望好像漩涡一样,将我两个苍白的倒影旋转了进去。
“哭什么哭,不嫌晦气啊!”前台钟丽皱着眉头呵斥道:“不知道我要结婚了啊,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谈这种晦气的事!”说着,她啪地一下摔了筷子,站起来就要走。
“什么晦气,这是一条人命,而且叶子还是我们同事!”我也怒了,腾一下站起来,“道歉,你必须跟我们道歉,还有叶子,跟叶子道歉!”我真讨厌钟丽这种人,每天涂着指甲,坐在前台对谁都爱理不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她的工作只是坐在那里摸粉涂指甲吗?如果不是周乐云非要拉着钟丽,我根本不想跟这种人一张桌子吃饭。
“你脑子有病啊,你TM让我给死人道歉,你没事儿吧!”钟丽伸腿踢了一下凳子,一步迈到餐桌之间的走廊上,一幅撸袖子要打人的样子。
这时候,整个餐厅的人都向我们看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并不妨碍我们的行为已经激起了这些人骨子里的八卦天性,他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低低地议论着,一边还用各种复杂的颜色看向我们。
“算了算了,你现在怎么能跟她计较?”周乐云连忙拉我,一边拼命地向我使眼色。
钟丽已经伸出手指点向我说:“苏落,你倒霉了,你摊上事了你知道吗,敢惹我?!你倒霉了!”她恶狠狠地甩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一边看热闹的人都推开,声色俱厉地说道:“看什么看,都没事干吗!”
“你——”我被气的发抖,好像钟丽涂着血红指甲油的颀长指甲还指在我的鼻尖上,那样不可一世的神情和对于同事生死的蔑视,我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个公司。
“哎呀!”周乐云一把把我拽到位子上,扫视了一遍周围探究的目光,才小心翼翼地说:“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我发现你天天的心不在焉,你现在跟她争什么,她就要成为我们老板娘了。”
“什么?什么老板娘?”
“唉!我告诉过你的啊,你没听到?还是根本没有往心里去?你没听钟丽刚才说她要结婚了吗,很快,她就是我们的老板娘了,因为她要嫁给我们的老板胡禄,这下子,你听清楚了吧!”
什么,钟丽要嫁给胡禄?我直接愣住了,胡禄,是我们的老板,长得又矮又胖,明明是个土肥圆的形象,偏偏是个公司老板,有钱,还有一张虚白肥胖的脸和一对**一样的眼睛。
钟丽,竟然要嫁给胡禄,当我们的老板娘?胡禄得有50了吧,钟丽才多大,25?这年龄差距实在有点大啊。
怪不得钟丽的底气那么足,原来她是我们老板的小三,而且,现在小三是要转正了。也不知道钟丽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胡禄抛弃一起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不过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我在这个公司都三年了,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
“钟丽真的要跟……胡总结婚?”我呆愣愣地看着周乐云,好像还没从这个劲爆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周乐云白了我一眼说:“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天天拉着她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跟未来的老板娘搞好关系,只要钟丽吹句枕头风,不比我们自己申请要好,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涨工资了,这下子,唉!”
“可是,可是胡总不是有妻子吗,听说是跟他一起奋斗起来的,我当年进公司还见过,胡总有次在客户面前提起自己的妻子也是非常感慨,说他妻子陪着他吃了很多苦,今天的财富有他妻子的一大部分,怎么会离婚再娶?”
“什么啊,男人装出来的话也能信?再说,胡总也没离婚。”
“没离婚?那怎么……”
“胡总的老婆……”周乐云沉默了一会才说:“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那两个字吐出口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一个人影在我们餐桌的黑色玻璃上一闪而过,似乎,闪烁着异样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