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楼下买了香烛烧纸,从叶子死后,因为一直是报道失踪,所以没有人知道,其实叶子已经死了,也没有人给死去的叶子烧一点香火。
进楼道的时候,碰到了叶子的妈妈,叶子的妈妈和婶婶这个周一直住在这里,每天都去警察局等消息,可是那消息,一直都没有出现,到现在为止,叶子已经失踪两个周了,作为叶子的妈妈,也许因为母女之间本来应有的心有灵犀,也或许是因为太久的失踪而对于叶子来说又是无缘无故的,叶子妈妈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的湮灭,渐渐地变成两潭死水。
这几天,她只要下班就缠着我去她家讲叶子的事情,叶子工作中的,生活中的,她一边听,一边笑,一边哭,老人的眼泪让我特别难受,我都是能躲就躲。
可就在我买了香烛烧纸的时候,竟然碰上了叶子妈妈。我硬着头皮叫了声:“阿姨。”她已经直愣愣地冲到我跟前,拽着我胳膊仿佛神经质一样地质问:“苏落,你买这些烧给谁,是烧给谁的?”
“阿姨——”
“是烧给谁的——”她猛然拔高声音,一张愁苦的脸庞都扭曲起来,她的手劲特别大,紧紧地钳住我的胳膊喊道:“你是烧给谁的,烧给谁的——”
“阿姨,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可叶子在那边没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叶子妈妈猛然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被推的倒退到单元门的门槛上,一屁股摔倒在地。叶子妈妈已经冲上来拽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似乎要狠狠地给我一个耳光:“你——你咒我的女儿——你咒我的女儿——”
叶子妈妈的脸庞铁青铁青的,看上去都有些狰狞,她的手并没有落下来,而是举在空中不住地颤抖,她碎碎念道:“警察不是还没找到消息吗,你怎么就咒我女儿呢,警察还没说呢,你咒我女儿,你咒我女儿……”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碎,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啊——老天,你拿了我的命去吧……”
叶子妈妈的身体滑落下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些天,她哭得太多了,可即便这样,那眼泪也大片大片地滴落下来,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实在可怜。
唉!我长叹一声,将叶子妈妈送回叶子的房间,交给叶子的婶婶。
叶子啊,你能看到这一切吗?你说让我带那两个人去见你,今天晚上,我就要带那两个人去见你了,叶子,你知道吗……
回到家里,距离子夜还有好几个小时,我坐卧不安,觉得乐图看电影的声音是那么地刺耳,可我什么都不敢说,只好继续下楼到小区的小广场里溜达。溜达到那个小商店的时候,我向里看了看,看到老板正在柜台那里算账,没有看到他妈妈的照片,是不是已经放起来了?
突然一阵风从超市门里面吹过来,隐隐地,听到一声苍老的叹息,还有那两个字:饿啊……
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融入小区的广场舞对物里,这些退休大妈们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宣泄她们对于生活的热情,那样的真诚和快乐,真是让我羡慕。
今天夜里,会怎样,会怎样呢?
我的脑海里不住地出现地下车库的时候,我被那两个人抵在墙上的场景,仿佛那肮脏的手就要从什么地方伸出来再一次捏到我的身上,让我不寒而栗。当时碰上一个莫微凉,今天夜里,子时,会有谁来救我呢?
对,莫微凉会帮我吗?
所谓病急乱投医,我想给莫微凉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手机,只得作罢,毕竟也不是很熟,谁会半夜陪我出去,而且,这件事情,我要怎么说?
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克服住头皮发麻的恐惧,走进了小超市,我买了一把水果刀,想了想,又回头拿了一把,我不敢在小超市里停留了太久,交了钱,匆匆地就要走,却突然想起仿佛两次听到那个老太太说“饿”,就装作无意间提醒老板说:“听说今天适合烧纸,老板可以给你妈妈烧一些。”
老板抬起头,一脸愕然,似乎根本没想到我这么说,嘴唇蠕动了半天,我也没有等到他说话,拿着两把水果刀就走了出来。
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广场上的路灯都亮了,一盏一盏好像明月一样,我借着一盏路灯的灯光,将两把水果刀都掏出来,看着刀锋在灯光下不停地闪烁着寒光,似乎锋利无比,总算心里有些安定下来,实在不行,我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我觉得,我还是更想活的。不管处境多么艰难,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人死如灯灭,万事都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没带手机,但看着广场舞大妈们都解散而去,也知道九点多乐,肚子有点饿,我这才想起今晚上根本就没有吃饭,只好回家去泡碗泡面。那些***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很难听,好在可以吸引住乐图的注意力,不会将我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扫荡干净,我也可以关上厨房门,吃个饭,得片刻安宁了。
我估计了一下时间,从小区走到那个小公园,再找到叶子葬身的地方,大概要二十分钟,这样我可以十一点半走,不能走的太早,万一叶子也是子时才出来呢,那岂不是把我这块肥肉送到那两只饿狼嘴里吗?而且晚一点,应该,应该安全一点。
我故意掏出两把水果刀在迦若面前翻来覆去地看,装作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我宁愿自杀也不能……”
可惜,迦若不知道听到了没有,没有搭理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抓住手机,看一遍,再看一遍,似乎再也没有耽误的理由,这个时间,我应该出门了。
我抓起烧纸香烛,拿着打火机,再揣上两把水果刀,打开门,很有些瑟缩地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我回头问迦若:“迦若,你,你会去吗?”
迦若的眼神穿过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今晚,我,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