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的那最后一眼,两具死气沉沉的尸体一仰一趴被遗弃在林间的空地上,就像两个玩得破烂的布娃娃,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就像叶子死的时候那般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我忍不住发抖,尸体的死状实在太恐怖了,而且还是在我面前死的。我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迦若身上,迦若,迦若,我很想让你给我一个解释,你呢,会告诉我吗?
如果,我不是把自己逼到要死的境地,你会出现吗?
想着想着,眼泪又下来了,被撕破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刚才也不知道擦到哪里了,似乎到处都是伤,如果这就是为鬼了愿的代价,我想我大概很快就会去做鬼了吧?
回到家里,迦若没有一点想要开口的意思,我来到洗手间,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苍白似鬼的脸,扎起来的马尾早就因为挣扎散开了,乱蓬蓬地堆在头部的两侧,看上去好像一些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头发的尸体,尸体,对,我现在,也像是一个尸体了吧?
脸是肿的,眼睛是红的,脖子上有青紫的手印,衣服被撕烂了,手腕上一道很深的伤口,虽然不出血了,伤口惨白的肉却向外翻着,狰狞可怖。腿上也很疼,被撕开的裤子下面就是一道刀口,我现在基本可以算是残疾人了吧。
很疼,但叶子的事情总算了解了,我是不是算完成了一个任务?
伤口很疼,不敢洗澡,躺在沙发上,头脑里乱得厉害,迦若和乐图竟然消失不见了,刚刚我根本就没听到门响的声音。也许在迦若的眼睛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工具,小角色,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跟我报备。
迷迷糊糊地很快就睡着了,竟然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在沙发上稍微动了动,浑身疼的厉害,尤其是手腕上的伤口,我想虽然不知道迦若用了设么法子让伤口不再流血,可伤害已经存在了,还是有必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从沙发上爬起来,换好衣服,手腕疼得开不了车,只能坐公交车去。
挂号进去,值班医生抬起头来,两个人都有些吃惊,今天的医生竟然是莫微凉。宫晓瑜非常清楚莫微凉门诊规律,几乎每次莫微凉出门诊,只要碰上周末就汇会过来,我其实也陪了她好几次,还是没有记住,今天的外科门诊医生竟然是莫微凉!
“你怎么来了,莫非是来请我吃饭的?”莫微凉笑了笑,好像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脸这是怎么了?肿的跟猪头一样?”
我想笑,牵起嘴角扯动了脸上的伤口:“那个,出了点事,莫医生,你看看,能给我把伤口处理一下吗?”
“这是怎么了!”莫微凉一把攥过我的手去,仔细看伤口:“这种伤口,你是怎么止血的?”
“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地说:“睡了一觉,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莫微凉闻言直起身子来,用一种微微有点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似乎轻易就能够看透我的伪装一般。
“苏落,我知道,我们没有那么熟,可我觉得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如果你愿意,有些忙我还是可以帮的,好吗?”
“好,谢谢莫医生。”
“那我先给你缝合一下伤口吧,尽量不要打麻药,我怕影响你手腕的灵活度,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莫微凉将我带到了处置室,这也算是一个小手术了,但好在我的伤口没有流血现象,莫微凉给我消了消毒,就上针了。
“疼吗?”
疼,真疼,可是我的疼,谁会在乎?
我流着泪说:“不疼。”
“不疼哭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丢人。”
“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如果我说,这是我自己划得,你信吗?”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莫微凉这事情的始末,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可莫微凉,他大概能够理解吧,毕竟他对我额头上的魅莲有过异议。
莫微凉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我郑重的神色,末了,突然笑了,说:“你一个女孩子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难道是自杀?为什么,嗯?有人伤了你的心?需不需要我出面帮你去交涉一下?”
莫微凉的语气变得很轻松,却让我刚刚想要坦白的勇气一下子就散了,我摇摇头说:“不用了。”
虽然说不疼,可还是疼出了一头冷汗外加一桶泪水,浑身都颤抖起来,我只能使劲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不自觉地向后撤胳膊,却被莫微凉死死地攥住,最后我干脆放声大哭起来,也不管外面候诊的人听到会有什么反应了。
“你们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抬头,泪眼朦胧间看到了宫晓瑜,对了,宫晓瑜一直没有放弃莫微凉,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不奇怪,宫晓瑜不会误会了吧?
“落落你怎么了这是?”宫晓瑜扫了一眼,快步走过来,见莫微凉还在低头缝合,也不敢去碰,只拽过我另一只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你为了穆西宁自杀?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至于吗?”
我疼得想哭,又被宫晓瑜误会的想笑,穆西宁,突然觉得穆西宁离我非常遥远了,就在两个周之前,我还天天为了穆西宁大哭,可自从迦若出现我有了魅莲之眼之后,就再也没时间伤感自己的爱情了,宫晓瑜竟然以为我是为了穆西宁自杀的,真是,可笑。
伤口处理完了,还有脸颊,莫微凉给我开了药,既然宫晓瑜来了,就由宫晓瑜给我擦药。宫晓瑜一边擦药一边叨叨:“这是怎么了?这张脸不是你的啊?不知道你现在也就这张脸还能看几下了还不好好珍惜?你是真打算嫁不出去了当灭绝师太吗?”
“灭绝师太是女博士,我才本科毕业。”
“行,还知道犟嘴,看来没什么事,你说你怎么不小心点,这要是小命没了,姐姐那些恋爱秘笈都教给谁去?不管是谁,都不值得为他伤害自己,知道吗……穆西宁那个贱人,明明是他爬墙出轨,还敢打你耳光,姐这就去找二十个人把他给废了……”
她还认定是穆西宁打了我,我受不了自杀呢。
我也不解释,安安静静地坐在医院走廊里的椅子上,背后就是巨大的玻璃窗,阳光晒到后背上感觉暖暖的,我歪倒在宫晓瑜的身上渐渐地就睡着了。朦朦胧胧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唠叨:“嗨,还得寸进尺了,姐是你男朋友吗,敢靠我身上睡觉?”
我无意识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