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尸体很快被找到了,在树林里,还有那两个凶手的尸体,很快公安局对叶子的妈妈就宣布了结果,叶子是在夜跑的时候被这两个见色起意的人强奸杀害的,而随着叶子的事情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两个凶手想要去毁尸灭迹,可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内讧,然后互殴而死。
互殴而死?
听到这个结论,我真是哭笑不得,这应该是想象出来的结果吧?
叶子妈妈哭得整个人都非常虚弱,叶子的婶婶决定在这城市里就把叶子火化,带骨灰盒回老家,因为叶子的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腐烂了,不能再拖了。
我力所能及地帮上了一些忙,但丧女之痛,对于叶子妈妈来说,也许是永远都不能愈合的伤口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正是好年华,却孤零零、凄惨惨的死去。
叶子的婶婶还正儿八经地给叶子办了遗体告别,遗体告别的时候公司都去了,老板胡禄还给了点钱,具体是多少我不知道,但能给钱也算是有点人情味了。同事们跟叶子遗体告别的时候都很沉默,谁都没想到一个天天嘻嘻哈哈的女孩晚上出去跑个步就再也不见了,人生的无常感大概会感染每一个人,且行且珍惜,说的不就是我们不能预料的人生吗?
女同事基本都哭了,但钟丽除外,本来我以为钟丽那种人不会来了,而且她不是要结婚了吗,参加葬礼一般人都会觉得晦气,更何况她那样的人。可她竟然来了,还跟下了整个过程,虽然整个过程中她表现的明显有些不耐烦,时不时地看时间或者开手机玩游戏,我不知道她过来的意义何在。
周乐云也哭了,很伤心,她拽着我的手说:“苏姐,你说这人每天那么辛苦为了什么,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天降横祸,到死都觉得委屈呢……”
是啊,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谁都有死去的那一天,可谁也不能预料死亡的时间和方式,所以,不可避免的命运也许就在不远处等着你,是不是,下一步,就会踏入雷区?
我的情绪也很低落,一方面,是因为叶子的死,我总觉得她的死跟我有一定的关系,如果我那天陪她一起去夜跑,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事情就往往发生在你以为不会有事的时候。而且死后的叶子,变成了那样一幅模样,甚至因为不甘,因为嫉妒,想要杀了我。其实,我还是很伤心的,为了将那两个人引过去,我也几乎死了,就像死过一回一样,她还要杀了我。
还有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跟叶子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没有人告诉我。
警方根本不关注我说的这个问题,好像也没有人关注叶子的手机去哪里了,叶子的手机,会不会在那个叶子掌握秘密的人的手里?那条微信,是那个人发给我的吗?
叶子的魂魄被迦若收走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报仇,杀她的凶手已经死了,她还要报仇,是什么?我吗?还是那个被叶子知道了秘密的人?也许,叶子也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招来的杀身之祸吧?
但这一切,没有人再去纠结,他们全部庆幸着凶手找到了,他们全都认为死者应该安息了。
论坛上也有追悼叶子的帖子,网络上的人在为叶子惋惜和感慨。
我走出追悼会的现场,在距离殡仪馆大门不远处的石阶处停了下来,抬头看天,有些阴,空气很沉闷,隐隐地还能听到殡仪馆里面传来的嚎哭的声音,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让人非常地压抑。
最近总是睡不好,那两个凶手,虽然是罪有应得,可那种场面实在太惨烈太残酷了,每次我闭上眼睛,我都感觉刀疤男求救的那只手正摸索着要伸向我的脚踝,我都似乎能够听到那些凄惨的叫声,那样一种活生生血淋淋的刺激,总是让我从睡梦中惊醒,,对此,迦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我想问他,到底要多久?
他让我为叶子偿还心愿,是不是可以借助叶子的魂魄做些什么,我,还要继续为多少个阴魂解决他们的问题?
叶子,又是不是真正地得偿所愿了?
应该,没有吧。
越想,头脑越乱,仿佛感冒了一样的感觉,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我不想再在殡仪馆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就起身,垂着头摇摇晃晃地向着下山的路走去。这里的殡仪馆是建在一座小山的山坡上,只有一条上下山的小路,周边都是低矮的小松林,但其实白天,这里的风景还是挺好的。
我沿着山路想下走去,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蓦然一凉,抬头,却发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豆大的雨点。雨下的很大,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连成了一片,冰凉冰凉地打在肌肤上,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清醒过来。一切,既然不可避免,只能这样走下去,一直到,真的走不动了为止。
就像我跟迦若说的,我怕死,现在虽然听上去跟鬼打交道是件特别恐怖的事,但最起码,迦若可以保我不死,不管这个期限有多长,我还能活着,而如果现在脱离迦若,很可能,现在就会丢掉性命。
摸了一把身上的雨水,我仰天大喊,如果面前真的是万丈悬崖,请一定要为我留下一根独木桥,父母养大我不容易,我不能轻言放弃。
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我在大雨中提起步子向山下小跑而去,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雨很大,几乎跑几步就要摸一把脸上的雨水,沿着殡仪馆下去的时候迎面过来的人影也被雨雾打得模模糊糊的,竟然有跟我一样大雨天不躲不避在雨水中奔跑的人。
随着我和对面来人的接近,我发现他好像不是在跑,而是在走,但他走的速度很快,随着我们的接近,他身上的雨雾一直都很浓密,看不清楚样子。
我本想对同样雨中漫步的人打个招呼的,走的近了,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好像蒙上一层水汽一样,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我一愣,就这样擦肩而过,猛然听到从他那个方向传来一声笑声,短促,张扬,还带着一点看透一切的得意,听在耳朵里下意识地就有些不舒服。
我下意识地回头,身后,白茫茫的雨帘,齐刷刷的大雨,但雨中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