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楼下发动车子,才发现油不多了,估计也就能开出小区去。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对于诡异的平静感到揣揣不安,竟然没有注意到车子没油了。
我苦笑一下,从停车场向外面走去。
太阳已经出来了,明晃晃的在头上,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我走了几步就流了汗,估计脸上的粉底都要花了。
右手大拇指非常的不舒服,因为乐图就戴在上面,这个刚刚杀人未遂的凶兽。
为什么迦若非得让我带着它?
我胡思乱想之前,公交车已经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出来的时间不对,或者说我选的那趟车不对,公交车刚刚停下就呼啦啦出现了一堆人,争前恐后地向着车门挤过去。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看了看时间,有心不上这辆人挤人的车子吧,时间上似乎有些来不及了,没办法,只好一咬牙跟着人流挤了上去,或者说是被人挤了上去。
车子里特别拥挤,就跟曾经的无数次早高峰一样,要被挤成肉饼一样。
曾经,为了省钱买房,我和穆西宁从来舍不得打车和在外面吃饭,都是能节省就节省。宫晓瑜就可怜我,说要我踹了穆西宁再给我介绍个有房有车的。可是不等我踹穆西宁,穆西宁先踹了我,还是为了钱。
所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啊。
穆西宁走了,我突然发狠一样想要对自己好,就把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买了车,为了自己上下班方便一些。穆西宁因为是投靠阔太太去了,并不在乎我手里这点钱,也许是对我有那么一丁点愧疚,也没有要一起节省的那点钱。
我就把它们都花了,房子也租了一个好一点的,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
可实际上,车里和租的房子里面,我洒了好多的眼泪。
现在想起来,眼睛还是有些潮湿,只不过顺着脸颊躺下来的却是汗珠子了。
大热的天,潮湿汗热的躯体拥挤在一起,车厢里充满了摩擦的汗味,我被挤在人群之中东倒西歪,都要扶不住了。
身上的裙子也被挤得皱皱巴巴的,从曾经的仙女气质直接降级为菜市场大妈。这可是我最好的一条裙子,还是宫晓瑜逼着我买的呢!
我在人群中东倒西歪,有些喘不开气,头脑也浑浑噩噩起来,总觉得自己在睡梦中没有睡醒。乐图,它,它怎么能这样就想杀了我呢?
那一瞬间的感觉,真的太恐怖了,我似乎已经摸到了地狱的大门,从生到死再到生,就差那么一点点。
身侧突然响起“噗”地一声,紧接着,一股仿佛原子弹爆炸出了蘑菇云一样难以遏制地恶臭就在车厢里弥漫开来,那臭味简直比那些吆喝国足臭豆腐的摊子还要臭上几十倍,臭气就像浓郁的沼泽地,一瞬间将车厢里拥挤的这群人全陷了进去,未曾留下一点清静的氧气。
我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向两旁看去,却发现车厢里的人都勾着头向我看过来,一个个满脸嫌弃的表情,一边捂着鼻子死命地想要离我远一点。
不是我?!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被臭的翻白眼了,却还是继续用杀人的眼光瞪着我,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一样。
“有没有公德心啊,放这么臭的屁!”
“挺文静一姑娘,怎么屁这么臭?!”
“呕,呕,真是要吐了!”
一道道恶狠狠的眼光,都瞪着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是我,不是我——”我连连摆手,也被那股臭气臭的几乎不敢喘气,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得。
“怎么不是你,我明明听到声音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
大家纷纷出口谴责我,一瞬间都上升到了诚信啊,做人的道理啊等等高度上去了,好像只要我不承认这屁是我放的,就是罪大恶极一样。
“怎么可能——”我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是了,是从我身上传出来的,只不过真不是我而是乐图,乐图这厮不是神兽还是鬼兽的?竟然,放屁?
幸好这时候,公交车到站了,门一打开,很多人都向门口的新鲜空气转过去,我正好站在门边,立刻马上冲下了公交车。
头也不回,不辨方向漫无目的地冲着一个方向就走,一直到周边路上没什么人了,确保公交车上的人没有跟着过来的,我的脸依旧很烫。
乐图它……故意的吧!
我真想一把把它从手指头上撸下来扔到地上再恶狠狠地用脚踩几下,可是想到今天早上的遭遇,我还是……
我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乐图,以后你放屁可不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
“老子要你这个丑东西管!”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乐图的破锣嗓子打断了,这家伙吼得中气十足:“老子那不是放屁,老子就是打了个嗝,你等凡人能够闻到老子嗝出来的气,应该如饮琼浆,感恩戴德,丑东西你懂不懂?!”
打了个嗝就这么臭?还得感恩戴德?
我只好停止了跟乐图的沟通,跟一个臭兽有什么好沟通的,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我赶快打了个车,直奔婚宴酒店。现在已经10点多了,婚礼仪式正式开始的时间是上午11点18分,老板和老板娘的婚礼可不好迟到。而且我还包了600元,怎么也得吃回来,我吃不回来,乐图大概也能吃回来。
在酒店门口下了出租车,突然发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改变了颜色,乌压压的一层乌云,压抑着天地间的空气,几乎让人有些喘不开气来。
刚刚不是还晴空万里吗?
婚宴大厅在二楼,我很快就拐上了楼梯,远远地看到了宴会厅门口摆好的桌椅和婚纱照展架。
照片上钟丽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很甜蜜,她的旁边,就是新郎照片的地方,恰好被人挡住了。
我想要看看我们老板胡禄那土肥圆的身子拍成婚纱照会变成什么德行,可随着我转动了一下角度,怎么也看不到展架上的照片,就好像站在展架前面那个人在随着我的动作而动作,恰恰挡住了我的视线一般。
这是谁啊,在别人的婚礼上穿了一身大红。
大红?
我抱怨的话还没嘟囔出口,猛然醒悟过来,这个人,红色的衣服、红色的裤子,穿在微胖的身材上是那么地熟悉。这人一直垂着头,一头乱蓬蓬的褐色头发,将她的脸遮挡了个结实,红色的裤管下面,裸露着一双惨白的脚,那脚上似乎还有着水渍。
就算大夏天,谁也不会赤着脚参加婚礼吧?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那红衣的女人慢慢地抬起了头。
我这才看清楚她的样貌,年龄应该有五十多了吧,脸庞有些浮肿,便显得眼睛特别的狭长。那狭长的眼缝里,光芒晦暗不明,却在转到我脸上的时候,微微地弯了弯,似乎在冲着我笑。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行,却见她苍白的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什么?”我一愣,肩后突然被拍了一下。
一回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莫医生。”
站在我面前的,赫然是刚见过不久的莫微凉。
此时的莫微凉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更衬得身形若修竹一般,俊面修容,皮肤润泽如玉,颇有些古时翩翩佳公子之风。
也怪不得宫晓谕那么迷他,我跟他见了好几次面了,可奇怪的是,仿佛只有这一次我才仔细打量了他的身形穿着,嗯,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