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莫微凉去了酒店的停车场。
我们是顺着楼梯下去的,没有坐电梯,也许因为走动了这么一会儿,我感觉在雨中被浇得冰凉的身体逐渐有了一丝丝的热气。
推开门进入灯光昏暗的停车场,我突然想起来那次莫微凉在停车场碰到我意外救了我,便问:“那次……那次在我们楼底下的停车场碰到你,你是去找胡……胡总吗?”
莫微凉点点头:“胡禄和他的妻子张倩梅都是我们主任的老病号了,一来二去就处得像朋友一样。张倩梅死前,心脏确实不太好,又被你们那个同事,也就是今天的新娘一闹,差点直接就猝死当场。那天抢救介绍之后,张倩梅死活要回家,主任劝了半天,张倩梅还是偷偷地出了医院,再后来,就是胡禄传来了她的死讯,说是心脏病发……我那天去,是因为主任他,他知道我有些特别,他听胡禄提起总感觉张倩梅就在身边,让我去看看。但那天,他心情不是太好,我们没有说几句就下来了,正看到……”
莫微凉停了下来,大概提到那天晚上的事怕我尴尬。
“那天……那两个人,就是杀了我同事的人,那个夜跑女孩。”我犹豫了一下,倒地没有说出胡禄也许就是买凶杀人的主谋。莫微凉既然刚刚能够冷眼旁观,未必接下来不会,只不过,他冷眼旁观的目的,是什么?
酒店里,我是不是真的打过110?又是不是真的有警察通知胡禄来抓我,我好想都是,一无所知。
我咽下了满腔的疑惑,沉默地跟着莫微凉走向车子。
“先去我家吧,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她驱出来。”
我点点头,上了莫微凉的车,去了莫微凉家里。
莫微凉的家在距离医院不远处的一个高档小区里,一栋栋高楼都有三十多层,好像一根根插在地面上的利箭,或者,香——
对,像是一根根瘦长的,供奉的香,站在楼体的阴影里,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雨已经停了,也许因为刚刚下过雨,小区里没有几个人,莫微凉径直带着我上了楼。
莫微凉的家里也跟他那个人一样,干净、清爽、简洁,就是东西少了一点,看得出是一个人在住。
一个人住一百多平的房子,还是在市中心地段,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你先洗个澡,衣服都湿了,只是我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凑合一下吧。”莫微凉进了卧室很快拿出一套男款的运动短袖短裤来。
我点点头,湿哒哒的裙子贴在身上确实很难受,虽然是在莫微凉的家里,只不过我没财没色还恶鬼缠身,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洗完澡,把试衣服都放到袋子里准备带走,我算是真空穿着莫微凉的运动服了,幸好自己没有胸,某些部位也算不上太明显。
莫微凉也已经洗完澡换完了衣服,大概是在主卧洗手间里洗的,像这种三个房间的房子都是有两个卫生间的。
莫微凉也换了一套宽松的运动服,跟我身上的很像。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莫微凉麻利地泡了两碗泡面递给了我。
我还真有点饿了,一场婚宴什么都没吃,还被鬼给过身了……对了!乐图!乐图去哪了?想起天台生死一线的时候,乐图森寒的语气,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乐图它……它不会是为了“过身”才来的吧?
我,是不是就是迦若的一个工具,就是为了为他引鬼?如今,又称为鬼的容器?
一瞬间心寒得都想落泪。
莫微凉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低声道:“先吃点东西吧,我会想办法的。”
尖锐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莫微凉伸手接了电话:“喂,是我——什么?现在?”
莫微凉转头有些歉疚地说:“有个手术,必须马上过去,你——你等我一会吧,就在我家好了。”
我点点头,莫微凉,毕竟还是一个称职的医生。
莫微凉很快就走了,我吃完了泡面,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有种想哭的感觉,只不过眼睛却干涩疼痛,是不是最近哭得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回到家里去。
我有些莫名地站起身来,就站在莫微凉家里的客厅里,自然地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然后赤裸着身体,将自己湿淋淋的衣服从里到外依次穿上,踩着莫微凉的衣服走到玄关处穿鞋,然后,开门,出去……
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好像下楼直接打车就回了家,回到家的时候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我就那样穿着湿衣服,一头栽倒到地面上,在空无一人的家里,睡着了。
蒙蒙胧胧中,好像有什么人立在了我的身前。那人携了一身冰冷刻骨的寒气,那寒气一丝丝一缕缕地从我的肌肤中慢慢地钻了进去,在血管经脉中迅速地奔腾,胸口有一个地方慢慢地鼓噪起来,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发了疯地上蹿下跳起来,想要从那里钻出来。我翻了个身,胸口疼得几乎用手都按压不住的剧烈的跳动,让我以为下一刻我就会因为心跳过于剧烈而死一般。寒气越来越烈,四肢慢慢僵硬麻木,难动分毫,唯有胸口疯狂地跳动着,一声一声,鼓动着耳膜都不停地颤动,我整个人似乎意识非常清醒,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难道,这就是被鬼魇着了?
我最后的意识,好像是在拼命地挣扎中,双手向前一递,一分,脸上徒然淋了一脸温热的液体,然后就头一歪,彻底沉睡了过去。
我是在半夜被电话铃声惊醒的,就着黑暗摸着闪烁的手机一看,竟然是莫微凉的名字。我睡意朦胧地按上了接听,手机里立刻传来了莫微凉稍微有些急促的声音:“苏落,你在吗?”
“在啊,怎么了?”
“你在哪?”
“当然在家啊,大半夜的。”
“你回家了?”莫微凉的声音有点高:“苏落,你听清楚了,……死了,你千万不要……”好像信号突然不好了,手机里传出了一阵阵刺啦啦的电子噪音,却偏偏将最重要的给隐了去。
“谁死了?”
“刺啦……死了……刺啦……你……”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信号不好?”我几乎喊了起来,心中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我爬起身来想去开灯,猛然听到房门传来一阵“砰砰”地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