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眼前一亮,抵在门边的钟丽还在惊恐地看着我。
“想起来了?”
身后传来迦若的声音,我豁然回头:“是我,真的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疯了一样向迦若大喊起来。
“苏落……你在跟谁说话?”钟丽颤颤巍巍地开口,“你……你疯了吗?”
“为什么!”我不去理会钟丽,整个人向迦若扑了过去,我的脸几乎要触上他残缺的身躯,我神色凄厉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还没清醒?”迦若的声音冷冷的,“需不需要你身后的人,让你再清醒清醒?”
我回头,狠狠地盯着缩成一团的钟丽,想起张倩梅的话,这钟丽,可是害她心脏病发的罪魁祸首啊,胡禄她都下的去手,更何况是钟丽?
也许被我的表情吓到了,钟丽更加歇斯底里起来:“苏落你在跟谁说话!你疯了吗,原来你早就疯了!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她转身疯狂地拽起了入户门,拽的“哐哐”响,那门却还真被她拽了开来,她整个人向门外一摔,爬起来就踉跄着向前跑去,一边还不断地回头,神色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几乎要揪上迦若残缺的身子,只盯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不背上几条人命,怎么能算厉鬼!”乐图不屑一顾地说。
厉鬼?难道,就是为了让张倩梅成为厉鬼?
还要背上几条人命?
“就因为……让那张倩梅化作厉鬼,你们就罔顾人命?还要让我……让我亲手……”我指着迦若,语不成调,心底却一片冰冷。背负上几条人命的鬼,才算的上是厉鬼,就为了造就一个厉鬼,胡禄就硬生生地被撕出了一道伤口,血流满地。
“为什么!”我承认我有些失去理智了,关于杀死胡禄的血淋淋的记忆在一瞬间重现,在那个别墅里每一刻的动作,胡禄每一丝细微痛苦的表情,还有漫天的鲜血,一波一波地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直要将我逼迫得窒息。你能够想象到连鱼都没有杀过、剁过的人亲手杀了人的恐惧吗?而且那人,还是被硬生生用自己的双手撕裂的。
“那是一条人命啊,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你们,竟然,你们有没有良心!”我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迦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紫色的眼眸若西岭冰雪,他如玉的左手按在胸口,用一种极淡极淡的语气说道:“我,没有心。”
我猛然一噎,那紫色眼眸中蕴含的寒意也让我有些清醒过来,迦若,岂是我能够质问的吗?
“死便死了,有什么能跟主人相比,你这丑东西这么多话!”乐图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我犹自不甘心,不停地喃喃自语。抬起双手,纤纤十指上沾满了血,这些血好像还没有干透一般,看上去就是冰冷而滑腻的。长裙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呈现出暗黑的颜色,这大团透着腐朽气味的颜色随着裙摆不停地抖动,好像活了一样,又像很多很多细小坚硬的虫子在裙子上密密麻麻地趴着,发出窃窃的诡笑……
“啊——”我猛然冲进洗手间,将花洒开到最大,整个人跌坐在冰凉的流水之下,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血色沿着我的身体被冲刷下来,围绕着脚畔小腿不停地旋转。
冰凉感觉从头至脚,沿着肌肤向心头爬去,我抖个不停,双手还在使劲地搓着,想要将这些血腥的记忆通通从身体上搓掉,但胡禄扭曲的脸庞却如此清晰地反复出现,他的恐惧,是沿着脸上的纹路一丝一丝地慢慢绽放的,突兀绝望的双眸和张的很大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的嘴巴,那些恐惧,那些恐惧就像慢镜头一样,如此清晰,如此清晰!
“魅莲,引得,都是恶鬼凶灵。”迦若缓缓地“走”了进来。
喷泻而下的凉水迷蒙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迦若的眼睛,那眼睛里,必然是有着比这凉水更深寒的凉意吧?
“魅莲为眼,可观死界。如今,要的就是你魅莲的眼,将那些厉鬼为我引来。”
“厉鬼,厉鬼,若不是……张倩梅算厉鬼吗?”
“不是厉鬼,那就变作厉鬼。”迦若说的轻描淡写。
怪不得乐图威胁我,让我答应张倩梅“过身”,原来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要让这张倩梅背负上人命变作厉鬼!
我一下子爬了起来,向迦若扑过去:“那把魅莲收走,把你的魅莲收走,我不要这魅莲,我不要!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现在收走——”迦若的手指抵住了我的额头,那冰凉的触感冷得我一个哆嗦,他紫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似乎在若有所思:“你不要命了?!”
迦若的语气极平和,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忍不住心都寒颤起来,不为迦若所用,便只有死路一条,这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嘎嘎,丑东西你放心,老子会督促你上进,先把你的魂魄留上一段时间,给主人好好干活,再被魅莲吞了。”乐图一刻不忘记表忠心。
即便死了,也要被你们折磨?
我震惊于乐图的无耻,更恐惧迦若的淡然,再也不敢说出什么,只低低地压着抽泣声慢慢地退回冰冷的水流之下将自己抱了起来,如今,我已经无路可退。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头都要炸开一般的疼痛,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几乎都睁不开了。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卧室走去。我拧干了长裙上的水滴,找出一件衣服回洗手间换了,就坐回了我的地铺发起呆来。
迦若在我的后背轻轻地一拍,我胸口一痛,一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滚落在我的身前,赫然正是张倩梅。
我麻木地看着她张皇地从地上爬起来,反复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我杀了他,我杀了他,阿禄,我杀了阿禄,哈哈,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盯着自己的双手,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难道,他不该死吗?”乐图问道。
“不该死吗?该死吗?该死吧,该死吧!”她的神情渐渐由迷惘变得凶狠,“对,”她恶狠狠地点头,“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