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见青向和其余人如出一辙的困惑。困惑中还带着一丝警惕,一副我觉得有诈的深思熟虑。
青向在胡蝶面前自来藏不住秘密,或者说没人能在胡蝶眼下藏住秘密。前者表现出不知情,就确实不是他。
“嗯”
察觉到安静凝视自己的视线,青向诧异抬头,“怎么了”
餸鸦不回鬼杀队却来问我就够奇怪了,现在连胡蝶都像是知道点什么。
鬼杀队得到了不经过我的情报
“没怎么。”
胡蝶收下蓄势待发的日轮刀,原本高挑的剑尖指在地上。她从青向那收回视线,顺势环视一圈周围士兵们困惑不解,但只得跟着士官一齐鞠躬,只能看到稀稀拉拉士兵群的头顶。
代表敬意的躬身,自然不是向救死扶伤无数却被忌惮的鬼杀队,而是权位和财势。
“您这样说反而惹人怀疑。”青向不依不饶,“既然是有关任务的情报,我有知情权才对。”
“嗯。”
胡蝶的心情算不上好,她抬起手,在青向眼睁睁之下,食指点上了他的头顶。
力道很轻,几乎只是指肚贴在发旋,又很快拿开。大抵是胡蝶的某种撒气。
青向几乎是瞬间捂上自己的头,连退数步,满眼都写着震惊,就差拿把镜子看她对他做了什么。
胡蝶嘴角的弧度略略上扬,又很快回复平常的微笑。她收回眼,没有多说,只是向前从双腿绷紧的士官身旁经过,没看身侧拘谨行礼的男人一眼。
“困境解决,我们可以进去了。小南,你带着余下剑士跟随餸鸦前往宇髓先生那里,青向,你跟我来。”
小南挺胸“是”
不过几人的队伍散开,没了阻拦和顾忌的剑士前行速度很快。
青向还站在胡蝶身边,停住摸索头顶的动作,察觉到从某个方向传来的探究视线,距离很远,假如不是那一瞬间望远镜的反光,他要花些时间才能注意到。
谁
“我见过伊黑先生对你的特训,你能很熟练地在林叶间跳跃,还不惊动树下栖息的动物,灵敏出众。”
胡蝶将日轮刀送回刀鞘,抬头遥望餸鸦指引的方向。她话中是夸奖,但青向在等她接下来的正题
“既然如此,形势匆忙我就不减速了,可以跟上来吧。”虽然是问询,却没有疑问的语气。
青向没有说满“我试试。”
胡蝶的起跳像一只蝴蝶从花瓣上轻盈飞走,花朵没有摇动,没有振翅声,空气亦没有被煽动,一直到她落脚,全程无声无息。只是她的速度和安静程度呈正比,声音越是静,动作越是快,轻盈而优雅,像在夜间湖面掠行的昆虫。
青向最后看了一眼视线所来的方向,也跳上了屋顶。他跳到的位置恰好是胡蝶的上一个落脚点,分毫不差。他是炎之呼吸的使用者,动作不如胡蝶轻盈,动静也远没有虫之呼吸小,炎之呼吸追求速度和爆发力,在被火焰烧灼扭曲的热气中前行,他不能降速,一旦降速扭曲热气就会占据视野,只能让迎面而来的夜风吹走热气,保持视野清晰。
炎之呼吸的优点是不会累,越跑越轻松,越跑越畅快,开始挣扎摇曳的火苗烧成磅礴大火后,这火焰只会越来越旺,而不会熄灭。他的肺腑细胞也随着这火焰畅快的跃动。
除了刚开始几次差点跟丢,到后面他已经能很轻易地跟在胡蝶身边了。
“胡蝶大人。”他在迎面的夜风里喊身前的人。
“不用喊我大人。”胡蝶没回头,只是被夜风送来的声音很清晰。
不喊大人喊什么炼狱肯定会教训我呜姆礼貌佑康懂礼貌
青向继续喊自己的,“胡蝶大人为什么你们不从其他方向进歌舞伎町支援”凭白被困门口。
“往日入街口不会有队伍阻拦,今日”
胡蝶心中有些猜测,趁着还有段距离,青向的肺部似乎足以在行进中交谈,她干脆在屋顶间询问“歌舞伎町有哪位大人物停留吗”
“有一个。”
胡蝶在呼啸的夜风中也说的流利,青向就艰难多了,不得不大呼一口气,往外喊出来
“之前我被蕨姬,就是那只女鬼上六,掠走的时候,跟着她见了一位政府官员,大概是他吧”
“他见到你的样子了吗”
胡蝶右脚起跳,轻松越过横亘前路的木障,羽织在半空停留的一秒张开时如翅翼一般。她抵着风向,轻盈地稳落在木障那头,随口提醒
“小心。”
青向一个矮身,左腿前擦,一路刺耳的摩擦音,呼啸的风洞发出烈焰燃烧的爆鸣,让他耳鸣了一小阵,没听到胡蝶的问句。
“什么”
“你认识他吗”
这句青向听清了。他剩余的肺活量不能再支持大声喊,声音小了点。
“不认识,没见过。”
即便背着风,胡蝶也能听清,她罗列着可能性
“确定没见过吗比如一些同时参加的场合,或许会有交集的宴会。”
做人偶时从记忆里选了一张脸捏,为避免误会,特意用了后世希望之峰某不相识同学的脸,那位同学离出生都早,出现变故的几率很小。青向佑康则根本没有过去可言。
他想回一句确定没见过,而且我没机会参加宴会,但肺活量不足,不得已只否定了最关键的前半句“没有。”
“我知道了。”
胡蝶没有再问,距离震动点越来越近,两人几乎能看见漫天而起的水花,她说起了别的“子弹够不够,枪在附近吗”
“足够,在。”
青向言简意赅。
“好,你在附近隐蔽支援。”
结果,本就疾驰的速度,胡蝶居然又提了一等速度,青向隐约看见数百只紫色蝴蝶在她身边飞舞,跟着她迅速消失在视野。
所以这一路她还是降速等我了。
青向尝试了一下,肺活量濒临崩溃,实在跟不上,就干脆慢下身跑去自己丢枪的草丛,金属的枪,械被茂盛的野草掩盖,从外面看不到,稍一摸索就能探到满手冰凉。
他重新趴上屋顶,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漫天遍野的紫色蝴蝶扑天而起,隐天蔽日,数千双震动的蝶翼声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哗哗啦啦,像几百只铃铛。
他很干脆地掏出所有最后的子弹,将子弹填充进弹匣,从单筒望远镜内对准显而易见的战场。
胡蝶加入了战场,现在被妓夫太郎发现也没关系了,青向佑康的安全能够保证。
胡蝶和宇髓无论如何都无法击杀上弦之六,这是必定的事实。并非不信任前两者的实力,在情报缺失的前提下,胡蝶和宇髓的战场拉得太远了,一个在街南,一个在街北,两者没有能够顺畅沟通的渠道。
就像打游戏,等级和实力再高,不明白打法甚至反其道而行之的玩家无法打败boss。
反过来也一样,距离天亮不到几十分钟,柱抗的下半只上弦之鬼。
视野中,三只几乎同样奄奄一息了。灶门两手都是反常的绿,深绿色在他的血管里蔓延,像两只在皮肤蜿蜒的蛇,他撕掉和服下摆,在两臂上端扎死,大抵是希望毒液蔓延的速度慢些,但他现在的眼尾、嘴巴、耳道、鼻下全是混合着毒的血液,灶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两眼无法聚焦,大力喘息着,偏偏抓住刀柄的手极稳。
我妻一直闭着眼,绿色的污浊液体在脸颊蜿蜒,他的面色白的像纸,嘴唇发紫,看起来凭白像在哭,只是表情平静极了,以往所有面对死亡的恐惧通通消失不见,以平砍的频率和速度使用着雷之呼吸的第一型。
伊之助从妓夫太郎身后突然出现,用刀背死死卡住后者的脖子,后者从脖颈向脸颊泛着紫,动作慢了一秒,抓住伊之助的手腕,粗暴地扔至旁边的围墙,一直砸到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内。木柱四分五裂,在二楼坍塌的最后一秒,被胡蝶提着衣领救了出来。
这三只形势肉眼可见的糟糕,灶门最甚,我妻次之,伊之助大抵赖于野兽般的直觉,从外表上看无甚伤口,活动也最为灵便。
此刻胡蝶加入战场,原本一边倒的局势更改,三只勉强可以稍稍喘息,但也不容乐观。
比较两边战力后,青向看到胡蝶用手势为他下的命令。
“攻击”“脖子”“隐藏自己”
他低头,对准妓夫太郎的脖子,无声按下了扣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