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青向骤然惊醒。
悄寂的院落、无言的端详、镜头划近,他正伫立在这方寸大小的舞台中央。
少年的额发从耳廓滑落,发梢轻轻摇摆。
“……对、不起,炼狱老师。”
“没关系。”
那男人永远用宽和的胸襟包容一切,展露的笑意明朗又坦率。
“我知道的,面临紧张凝重的事态,不说经验尚短的佑康,连我也和你一样紧张,所以没关系,吼出来是不是舒心多了?”
“我……”
少年垂下头,右手不自觉捏上左臂的肘骨,用力地几乎把指甲挤进肉。
为什么这样慌乱,为什么这样焦虑?
这股高倨于无限城依旧阵阵作响的心跳。
大抵是唇瓣和喉咙不顾个人意志地自主运作。那句话,那句低沉又轻盈,不仔细捕捉就会从耳边溜走的话,困难地却犹如从少年的牙关挤出:
——“我不想你死。”
“………”
甘露寺缓缓睁大双眼。她死死捂住自己,不知为何,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产屋敷轻轻地叹息一声。
宇髓露出类似无奈的难办神色。
花瓣飘落的小小四方院中,似乎只有炼狱和伊黑表情不变。
“啊。”
炼狱应了,露出微笑。
“我知道。”
你的话只有一半发自真心,这字字句句,好像自音调到符号都有个无形的声音在代你说:
‘我不要你死’
“佑康,我们是鬼杀队剑士,你身为隐柱,我身为炎柱,我们有自己不得不也必须承担的责任,沉甸甸的肩膀是数千、数万人的性命,谁都可以躲在他人的臂膀之后,但唯独我们不行,因为没了我们,就再没人能拦出一片安全的庇护地了。”
“……主公大人面前不好说,跑到私下教训我来了吗?”垂着头的消沉少年低声嘀咕。
反正再装也没用了,干脆暴露真实的自己。
“呜姆,虽然佑康在主公大人面前大吼大叫,不过我不会那么做的。”炼狱思考措辞,“与其说教训,不如说教育给佑康我的信条、啊,现在是不是有点晚?会像是教条主义吗?”
青向眼神瞥向远方,顶嘴道:“教条主义,生搬硬套,毫无实例举证的牵强附会。”
“什、什么?”
炼狱大受打击,一道雷击后几乎变成黑白。
“果然是这样的吗?!”
墙根后的宇髓恨其不争,只差没手砸墙。怎么没几句就被青向带跑了啊炼狱!
伊黑抱臂,神情不变,只是眉心向下了那么零点一毫米。
“明明两个人都那么在乎对方,演变成现在这模样……以及这才是小佑康的真实性格吗,好酷!”甘露寺再次捂住发烫的脸颊。
“音柱大人、蛇柱大人、恋柱大人,躲在墙后听墙根也稍微尊重一下当事双方,声音小一些好吗?”青向不耐烦地朗声道。
甘露寺惊地浑身过电,在另两人的注视里恨不得缩进地缝,弱弱地做口型:‘对不起……’
“炼狱老师。”
青向的叫唤拉回向后看的炼狱,“?”
“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放弃下周的围剿是吗?”
“啊。”
唯有这一点,炼狱确定无疑。
“哪怕无法行动?”
甘露寺还没回过弯这句是什么意思,宇髓和伊黑却一瞬变了脸色。
炼狱依旧没有丝毫动摇,羽织衣摆都没有摇动。
“哪怕半身不遂,爬也要爬到战场上,完我未竟的使命才行。”
“这样。”
青向转了身,大踏步的背影似乎充满了无可排解的愤怒。
“您就按照您的性子来好了,您我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无法强制您做出什么举动,也无法左右您的想法,所以,在一周后的围剿来临之前,我们就这样互不干涉吧。”
看步子的幅度唬人,羽织掀起的高度也很唬人,事实上青向只是在思考。
没办法了,炼狱这家伙,一旦下定决心就谁都劝不动,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说不定会鲜血淋漓又执着地把南墙撞碎。
要想个办法,要、顺了炼狱的意救下他们才行。
“佑康!”
青向身后,炼狱不住冲他挥手呼唤:“不要和老师绝交啊!老师最喜欢你了!”
“烦死了!”走出拐角后看不见青向的背影,只听见一句烦躁的愤愤:“我也最喜欢你了——!”
“这两个傻子。”宇髓几乎没眼看,“太不华丽了。”
“佑康、佑康,看,炭治郎给我系的草兔子。”
“嗯,炭治郎手真巧。”
“佑康会系吗?”
“不会。”
“我教你。”时透从脚边扯了一把草,细心地挑出最长的几根,“看,先把最宽的两根从中间十字交叉,再把下面的那根折上来……”
时透标志性的通透嗓音从青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事实上,他连视线焦点都不在对方手上,正盘腿仰视天际线。
青色彼岸花尚需要一周时间开放,因此鬼杀队将围剿时间定在了下周,大意是青色彼岸花盛开的那天。鬼舞辻恐怕的确不会轻举妄动,青色彼岸花需要晒足日光,他知道这点后必然和我一样耐心等待。
……不,说起来,鬼舞辻到底知不知道青色彼岸花还需要一周时间绽开?半天狗知不知道这件事,又告没告诉鬼舞辻?
嗯,三天期限到了,半天狗仍然没到杯骸刃那里述职,大概率是被鬼舞辻劫走了。
这样下来,围剿的真正日期不一定是青色彼岸花开放的那天。
……至于鬼杀队无死亡情况下有没有可能通关鬼舞辻无惨?
青向的目光挪向时透。
时透手里坐着一只草笼,两个突出的断草作了眼睛,从某个角度看起来真像一只正坐的小兔子。
“看,佑康,做好啦。”
小兔子坐垫的主人正朝青向展开笑颜。
无害又纯粹,填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欢’。
天知道众柱第一次见到笑着招呼青向的时透,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天崩地裂。
‘时透无一郎是不是被什么稀奇古怪的血鬼术夺舍了!’
‘玄弥先一步回本部你不该早知道时透的转变才对吗?’
但是扯着他领子的不死川突然诡异地停顿了。
‘你怎么、叫的那么亲密。’
那一刻摆在青向眼睛里的字,大概是‘嫌弃’和‘怜悯’。
招玄弥为继子的事情暂且搁置,谁都没提,总之回到现在,青向盯了小兔子的断草眼睛一会儿,突然急骤出手,从时透手里抢过了小兔子。
“……”
手里一空,时透后知后觉地歪头。
“佑康喜欢吗?那、送给你。”
“不是那个意思。”
青向把小兔子摆在手心,朝时透伸出在半空,“来,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抢走它。”
时透慢吞吞地去看小兔子,又茫然地抬头。
“可是,我可以再做一个……”
“时透!”
青向眼神坚毅。
“假如你做到了,今晚我就和你一起睡。”
为了一周后的围剿,大多柱留在了本部战备,衣食住通通在蝶屋解决,只有时透,昨晚悄悄抱了被子从蝶屋钻出来,只着睡衣一路跑下山,头顶被褥从炼狱家青向屋子的纸窗向内看。
‘想和佑康一起睡。’
手指已经碰上枕头下匕首的青向:“……别胡闹。”
青向死活没同意和时透一起睡,还是深夜被吵醒的炼狱一句话解决问题:“呜姆,那就睡在佑康隔壁的房间吧,早上一起□□神满满的早饭!”
时透和青向现在正在炼狱家,刚刚吃过丰盛而美味的早饭。
“约好了。”
听到青向这句的时透一秒精神,和青向拉过勾后再次确认:“只要从佑康手里抓走小兔子就可以了吧。”
“对、只要你—”
青向话还没说完,一阵微风扫过,一只哪怕人偶身体的动态视力下仍带残影的手抓向小兔子,被青向在最后一秒险而又险地抬高。他的袖子还带点摇曳的火焰,是最后关头用了炎之呼吸的爆发力。
时透没有停止,他直接从原地屈膝站,用比刚刚快了一倍的速度去抓,青向接着后撤,小兔子仅被时透指尖的风扫的从手心跌倒。
爆裂的火焰冲天而起,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青向已经站在长廊的木檐顶,羽织在热浪的裹挟下高高扬起,遮蔽那一瞬间的日芒。
“时透,还能更快—”
裹挟火苗的撤步突然顿在中途,青向手中的小兔子易手。
“佑康。”
时透从青向耳侧冒出一个脑袋,头顶还开着小花花。
“约好了,今晚一起睡。”
“呃……嗯,你把被褥抱到我的房间。”
濛濛的云雾被晨风吹散,一朵朵开着小花花的背影捧着小兔子去向房间的方向,独留青向看着他若有所思。
虽然也用了呼吸法提速,不过霞之呼吸侧重稳定和隐蔽,一瞬提速的效果比不上炎之呼吸的爆发力,时透能用时短暂地追上他,全靠本身千锤百炼的底子。
能打!
其实早就了解时透的实力,不过借此给自己一个理由的青向捏拳。
救!一个不漏的救!我看你炼狱还有什么理由沉三途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