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内,除了一堆稻草再没旁的东西,稍有些脏乱,却比旁的监牢看上去干净几分,且只有一个人。
人不是别人,正是才进来没两天的安南王王妃。
阮素云此时正抱着双腿蜷坐在那坨稻草上,靠着墙边,埋着头,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在发呆砦。
被这一声招呼惊到,身体一颤,慢慢抬头,一看是放饭的,她扶着墙有些困难的站起,慢慢走了过来。
"谢谢",她的声音低低,伸出手,苍白的指间接过那粗糙的瓷碗。
"王妃……",老妪突然低低的叫道。
阮素云一惊,手指一抖,差点丢了瓷碗,幸好对面老妪并未松手,这才避免了动静。
"轻声!"
老妪见阮素云张口,忙又紧着嘱咐了一句鳏。
阮素云终于也意识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左右小心看了看,慢慢蹲下身,激动的低声道,"杨嬷嬷?"
老妪同样蹲下身,将瓷碗递过去放在阮素云身前,抬手掀了掀头上的破烂毡帽,露出杨嬷嬷略作乔装的脸,她看着阮素云憔悴消瘦的脸,眼窝湿热,忙眨了眨眼睛,"王妃,你怎么样?"
阮素云见真的是她,激动的笑了,动作间扯到伤处,痛的呲牙裂嘴,半坐到地上。
"王妃?",杨嬷嬷急叫。
阮素云勉强一笑,安慰道,"嬷嬷别担心,我没事……"
杨嬷嬷担忧的看着她,"她们对你用刑了?"
阮素云摇摇头,笑道,"没事,挨了几针。"
杨嬷嬷自是不信有这么简单,自怀中掏出一罐药膏和一瓶活血化淤的药,递给她,"王妃,这里有些药,你偷偷藏起来小心着用,千万保重自己。"
阮素云小心的接过,抱在怀里,"嬷嬷,我还以为你也被她们抓起来了,担心得很,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很危险的,你快走吧。"
杨嬷嬷看了看外头,道,"是华妃娘娘将老奴偷送出宫的,您放心,这里咱们都打点好了,您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日子就要艰难些,您好歹忍着。"
阮素云闻言点了点头,对华妃一番感恩戴德,又对杨嬷嬷满心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杨嬷嬷也不会入宫。
杨嬷嬷叹息,真不知应该怎么对这傻主子好,哪有主子给个奴婢道歉的,没有护好她,自己她老奴失职,更何况,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您且好好保重身体,老奴担了这狱中送饭的差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杨嬷嬷看了一眼外头道,"老奴呆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容易引起那些差役怀疑。"
说着,杨嬷嬷作势起身。
阮素云忙拉住她衣袖,急声问道,"嬷嬷,宁儿她怎么样了?我听公主说,她派人给宁儿下毒了,可是锦秀又说宁儿逃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的宁儿那么聪明,怎么会被她们害到,但是公主又那般自信张狂的说,下毒之人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必会成事……
杨嬷嬷想了想,现在与其瞒着她让她胡思乱想,不如告诉她真相,担心归担心,有口气撑着她也有个奔头,遂把自影卫处知道的真相挑拣着告诉她,"小主子是逃了!中毒的事也有,不过被小主子识破了,是李妈背叛,人已经被小主子赐死了……"
阮素云呼吸一滞,眼窝中珠泪汇聚。
杨嬷嬷低叹,"您要想想小主子,为着她,你也要撑下去!"
阮素云连连点头,两滴泪珠掉到地上,渗进泥土,她呜咽道,"宁儿没事就好,若她有事,我自是要去地府陪她,叫她不孤单上路,如今知她好好的,我也当坚强活下去,好等有一日与她团聚。"
杨嬷嬷闻言放下心来,冲她点了点头后,急忙推着车离开。
阮素云见她走远,靠着身后木栏杆软倒在地,再也忍不住,紧捂着嘴闷声大哭起来,也不知她是在庆幸着孩子平安,还是在哭诉着至亲之人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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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片凄风苦雨,苍梧山上却是截然相反,一派祥和。
第七天
今天已经是元宸到山上后的第七天,醒来后的第四天。
临溪而坐,元宸边吃着烤鱼,边在心中思量着这几日摸到的山上地形。
她人小腿短,这山却很大,但是傅经草堂位置所在,她已经大概确定位置了。
这林子尽头与一处很大的竹林比邻,竹林附近有不少影卫驻守,想来是通往草堂的必经之路。
能有这般效率,还要归功于这几日天天饭点准时出现来蹭吃蹭喝的某只吃货。
元宸想及此,眼角不由自主的瞄向一旁溪石上,正忙着和烤鱼大战的雪团。
"貂就要有貂的样子!"
吱吱……
"不吃肉算什么貂?"
吱吱吱吱……
"有肉无酒也不行,回头我再
教你喝酒!"
吱……
"好,就这么说定了!"
书上的少年对这一人一兽很是无语,尤其对那只自甘堕落的兽!
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自从她给雪团开了荤戒,这家伙现在日日惦记着吃肉,大晚上还窜到厨里偷吃!每日饭点只要这山腰木屋起灶,来这里找它,一准在!
关也不能关它,太闹腾,而且花师叔还没发现,这一关,先露了行迹!
"雪团?这名字也不好!"
吱?
"明明是只公的,起这么娘里娘气的名字,一点气势都没有!"
吱?!吱吱吱……
吱吱……
吱吱吱……
某只上蹿下跳!
某人试探的问道,"干嘛呀?让我给你改名字?!"
呀~呀呀~
叫声那叫一个嗲,这不挺娘炮的么!
某人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是看着某只黑黝黝盯着自己的眼,对于这般崇拜的眼神,实在不好叫它失望,"额,那我给你改个名字!"
吱吱……
"我得好好想想,想个人见人喜爱的好名字!"
吱吱……
某瑾深感疲惫,心力交瘁。
午饭后,一人一兽就地窝在树荫下纳凉歇脚,顺带消消食。
元宸闭着眼睛养神,某兽有样学样,爬上她的腿蜷起身体,甩着尾巴,也睡。
过了一会儿,元宸觉着貂毛捂的那块热的难受,腿一抖,某兽被抖落下去!
一会儿后,某兽又爬了上来!
再一会儿,又热的难受,抖……
爬……
抖……
爬……
这都玩上了瘾!
"容瑾,怀瑾握瑜,还真是块美玉!",好几日过去,元宸才想起还不知他的名字,这才问起。
她如是说。
容瑾愣了愣,低头笑了。
"那你叫什么?"
"我叫元……"
后一个字,生生卡在舌尖!元宸脸上一僵!顿在了那!
"什么?",容瑾一直看着她,疑惑的问。
元宸睁开眼,看向树上的他,若无其事道,"我说我叫虞安宁!"
是的,她叫虞安宁。
这几日过的太过恣意悠闲,她忘形了。
容瑾重复,"虞安宁?"
元宸有意带过话题,"你说你跟着师叔出来游历江湖,那你们一定走过很多地方吧?!"
"是有不少。"
"挑点有意思的地方跟我讲讲吧。"
"你想听关于哪方面的?是人文?还是地貌?"
"人文如何?地貌如何?"
"地貌的话,我们多会在大山大水景色幽美的地方略作停留!"
元宸来的性质,"你们去过沙漠么?去过戈壁么?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容瑾意外的看她一眼,"没有,师叔嫌弃那里风尘太大,气候干燥,……唔,还晒,不宜养颜。"
元宸很有诚意的睁开眼,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这几日听他三言两语出来的形容,他师叔长什么样自己是不敢说,但肯定是个鼻孔朝天的大***包!
没了听风景的兴趣,元宸道,"那就说说人文吧!"
师叔被鄙视,容瑾"与有荣焉",尴尬的摸摸鼻子,回忆着挑拣一些他觉得有意思的经历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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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苍梧山万籁俱寂。
元宸盘坐在木床上,双手结莲花印,禅定多时,如入无我之境!
寅时刚过,元宸豁然睁眼,乌瞳的双目凌厉电闪,在黑暗的室内,黝亮如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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