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师兄开窍了,非要收徒!”
于掌教听了修萍提及岳昆仑收徒,下意识忧伤的扬起四十五度角,往殿外看去,月光是皎洁的,明天的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吧。
岳昆仑说要收徒弟都说了一百多年了,遇到良辰美玉的年轻后生就会兴起收徒的念想,还非端架子,搞什么规矩。
“入我门下,需闯三关,成功之后,方可拜师。”每次想起岳昆仑正经八百的说段子,于掌教就想给他跪了。爷,求您了还不成?每三年您老就说一说,您倒是做一做,收上一个呀。其实你就是找借口想和老夏头打架吧。
于掌教想去死一死的时候,夏七死一死的心也有了。
她右手力大,怕人看出来,双手用力往外拔剑。哪知愣是一点都没拔动,运足力气,又试了几次,粉嫩小脸涨得通红,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依旧没用。
夏小鱼儿只觉天雷滚滚,很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说好的后门呢?
试了几次,夏小鱼儿索性盘膝坐下,细细思量起黑衣剑修话语---“给你三个时辰,把它弄出来”。
是弄出来!不是拔/出/来?
难道是因为拔肯定是拔不出来的?所以是弄,只要有手段就成?
熊孩子觉得自己想得对,珍而重之的把自己靴子里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取了出来。这匕首虽是凡品,大华铁匠打造而成,却正经用了不少好材料,精心打造七七四十九天,凡品中的珍品。
真可惜,匕首君,你明珠暗投了,要怪就怪上宗的仙师吧。
夏七挖坑,用削铁如泥的匕首挖坑。她右手力大,加之通天梯现在是三倍重力加成,石阶却是普通石阶。一匕首下去之后,竟真的没入石阶四指深。
有用!夏七很欢乐,挖坑挖得不亦乐乎,围着钝剑周边叮叮当当扎个不停。
“这熊孩子作弊!”修萍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镜中影像笑骂。
于掌教不想死了,也不想给黑衣剑修跪了,只觉胸中一口恶气尽出,暗中给熊孩子点了个赞,故作淡定,掌教范儿十足的问道:“哪家子弟?”
估计是觉得夏七这手太跌面,岳师兄这回没扯着嗓子说“我徒弟”。
“老夏头家的,不晓得是第几代的娃儿。”东方晓善心大发,给掌教个面,好声好气的答疑。邋遢道士知道“给个棒子,再给个枣儿”的理儿。
杜家老祖泼冷水,道:“这关取巧,后面还有两关。”
“岳师兄,这关就算这丫头过了如何?”于掌教转脸看着黑衣剑修,替夏七求情:“通天梯若损坏太多,还得修葺。”
黑衣剑修扶额,哼了一声,大概是不想看夏七干挖坑这么蠢的事。岳昆仑闪了过去,对夏小鱼儿,道:“这关算你过了。”
夏七大喜,拿匕首挖坑这种事比较不适合女孩子干,见岳仙师高抬贵手,立马收手不干。
“你们说,岳师兄这回还会拿个鸡蛋,让这女娃儿仅用凡人能耐,让它立在地面上吗?”邋遢道士贼眉鼠眼,捋着胡子等着看笑话。
“熊孩子肯定得把鸡蛋架坑上。”美娇娘掩嘴轻笑,岳师兄这么正经的人,看了肯定会无语吧。
岂知镜像之中,岳昆仑扔给夏家女娃儿一把算盘,道:“一加二,加三,加四,一直加到一百,给你一刻时间,算出来可唤三声岳仙师。”
围观的几个老家伙闻听这关,又是一阵沉默,唯有于掌教一声轻叹:“一百多年过去了,昆仑还是记挂着小师弟的。孽缘呀!”
夏七震惊了!大华也有奥数吗?也知道高斯吗?修仙也得学好数学吗?练剑也得兼职学会打算盘吗?
“仙师留步,五千零五十。可对?”这题夏七太会了,赶紧抢答。
“再算。”岳昆仑数学不好,只道夏小鱼儿胡说。
1+100=101,一共50组,的确是5050。
“五千零五十,无误。”夏小鱼儿一口咬定,姑奶奶不改,就是不改。
大殿中,掌教真人唤来笔仙和算盘精,道:“你们算上一算。”
笔仙是羽毛笔得了点化成的精,外形是正常毛笔,长了双手,手中捧纸,外加两个小小白色羽毛翅膀,宗内有百八十只,供掌教,各峰峰首,刑律堂,库房记录之用。
算盘精顾名思义,算盘成精,外观是个算盘,长了翅膀,有眼有嘴,能说会道,是库房算账专用。
噼里啪啦,算盘珠子一阵乱响。
“这不可能!这丫头算得比我还快!把我拆了算了!”算盘精扇着翅膀,尖声惊叫,若是有手有脚,定要捶胸顿足。
笔仙喃喃自语:“这丫头其实才真的是算盘成精吧。”
不理算盘精苦恼,笔仙纠结,于掌教一道灵讯打过去。那边岳昆仑结束了和夏小鱼儿大眼瞪小眼的互动。
“算你过关。”
……
“你练气六层,练剑几载?”
“五载有余。”
……
黑衣剑修不再说话,静静伫立石阶之上,低头看着夏七。气势攀升,夏小鱼儿初时还不觉怎样,仰首挺胸,与高她两头的岳昆仑对视。
迎面气势越来越盛,夏七后背冒汗,脸色惨白,犹如大海之上,处于暴风雨中心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压力好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双腿抖个不停,夏小鱼儿觉得自己马上就得跪了。可这是测验吧,前两关都过了,这第三关若是不过,岂不是前功尽弃?
夏姑娘平时不犯倔脾气,犯起倔脾气来,比驴子还倔,一百头牛都拽不回来。
她不甘心!
五年磨一剑,人家没出剑,她就倒了?
每天劈砍五千次,拔剑上万次,人家一个眼神,自己就熊了?
即使再弱小,也要有对抗的意志,也要有亮剑的勇气!
剑若失了锐气,便不如废铁。
人若失了战意,便是输了自己。人如剑,当一往无前!
腿不行就用剑借力,决不能倒下,决不能跪下,决不能趴下!
这一刻,夏小鱼儿的眼睛亮得吓人,背后那把墨色木剑已被她当成自己的第三条腿,硬撑着不倒!
倔强丫头的双脚陷进了石阶中,石阶之上,裂纹狰狞,她浑身上下吱吱作响,骨头都在颤抖,她的唇咬出了血,却倔强得一声不吭。
隔着时空,岳昆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年少时的黑衣剑修,不,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剑修,只是对剑怀着敬畏之心的倔强少年,站在雨中,咬着嘴唇,死都不肯低头。
而后,师父对他笑了,道:“从今以后,你是我凌霄门人,我简墨的徒弟。”
于是,岳昆仑笑了,对着夏七,重复着相似的话:“从今以后,你是我凌霄门人,我岳昆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