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左右,碧落的伤势也康复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董筱幽对碧落自然是无微不至,甚至常常亲自为碧落换药,令碧落感动不已。
这一天,董筱幽和往常一般,带着百灵到了万春园拜见万年公主。刘瑛笑眯眯的让董筱幽坐下,然后对她说道:“荣妹妹你来得正好,今日有要客来访,本宫欲让你见他一面。”
说完,从院落中走入一个穿着白色绣蓝色边幅的青年男子,董筱幽一见是外客,又是男子,觉得不太妥当,小声问刘瑛道:“公主姐姐,他是?”
刘瑛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让男子入座,接着说道:“这位是离半仙,司马离。”
男子朝公主行了礼,又朝董筱幽拱了拱手:“草民拜见万年公主。见过荣小姐。”
董筱幽看了看他:外貌似乎只有十几二十岁的样子,但须发却是少有的褐色,眼若流星,鼻梁高挺,很是帅气,神色自若,似乎并不很在意公主的身份,看到董筱幽的目光在打量自己,他只是朝着董筱幽闭目微微一笑,令董筱幽脸有些发红,连忙移开视线,但心里想着:这个人长得比徐家的几个哥哥、公孙度还有王玄都要帅气呢。
刘瑛看董筱幽面颊发红,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这位司马公子是本宫皇兄的故交,他云游四海,博学多识。”
董筱幽心里想着:果然是那个庐陵王的故交,不然从小养在深宫中的公主又怎么可能认识这个自称“草民”的男子?
她顺着公主的指示,朝司马离拜了一拜,轻声说道:“妾身徐荣,见过司马公子。”
司马离冲她点了点头,随即对刘瑛说道:“早听奕兄谈及过此女,今日一见,果然是天姿国色,奕兄真是好眼光。”董筱幽听了,脸垂了下去,面色更红了。
刘瑛笑着说:“司马公子过奖了,本宫皇兄其实也并非贪图美色之人。”这语气已经有几分不悦了,看来她是见不得别人当着她面夸徐荣。
“这是自然,草民方才不过是戏言而已。”司马离依旧淡定自若的笑着。
刘瑛转过头来,对董筱幽说道:“这位司马公子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不拜谢人家?”
董筱幽纳闷道:“救命恩人?”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这个人救过性命。
刘瑛看她一副疑惑的表情,扬了扬眉毛,得意的说:“之前本宫不是答应了你,要替你改变那些市井流言吗?这方面还多亏了司马公子出力,他也算在民间颇有民望的贤士,他以皇兄故交的身份,替皇兄编撰了你们之间的故事,如今民间都引为美谈呢。再加上日后你是要成为庐陵王宠妃的人,现在你们徐家的生意可是越来越火了呢,恐怕过不了几天,你们家就会来信告诉你这一切。”
董筱幽听了,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她相信公主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欺瞒自己,看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虽然心中甚为不甘,但这次毫无疑问,的确要多亏了万年公主的帮忙,她感激的看着刘瑛,随即朝着司马离拜了一拜,非常诚恳的说着:“感激司马公子救命之恩,妾身无以为报,甚为惭愧。”
司马离连忙起身正色道:“荣小姐切勿行此大礼,在下不过是略尽凉薄之力,况且也是受公主和庐陵王所托,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董筱幽激动的说着:“虽然如此,但妾身清白名节遭人毁誉,徐家正逢破败危亡之际,没有公主和司马公子等人的尽力帮助,妾身就是一死,也无法保全徐家家业,没有你们,妾身死无宁日!”说着,她朝着司马离拜了一拜,又朝着公主拜了一拜。
刘瑛见了,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离面色平静,但心中却赞叹道:不错,好一个顾全家室的孝女,能无意间救了此女一命,倒也很是值得。
刘瑛的贴身丫鬟晴雪替她端来了每日都要饮下的药汤,说道:“公主大人,您的药汤已经备好了。”
司马离闻着药味,略微思索,随即开口道:“公主莫非天天都喝此药?”
刘瑛答道:“是呀,张夫人说这药是玄菟郡这边的土方,对身体很有裨益,据说这边的女子寒冬腊月能在室外产子,而且还不会坏了身体,都是靠着喝过这种土方呢。本宫也请了玄菟郡这边的名医询问,的确是这类药物,于是便天天服用。”
刘瑛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张夫人的居心,但是一则她不认为如张夫人这般聪明的女子会公然毒害皇室中人,二则她也询问了本地的好几个医师,得出的结论的确是这类药引是很好的药,于是她便认为这可能是张夫人对自己讨好,因为自己到了这边以后,处久了肯定也会听说有这一奇药,到时候张夫人反而会因为没有及早说而遭到自己厌恶,于是张夫人便提前将这药告诉自己了。
司马离笑着说:“这药的确是对身体颇有益处,公主每日一饮,不出数月,身体会更加康健有力,即使是产子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刘瑛微微一笑,道:“司马公子果然是博学之士,没想到连幽州这么远的偏方药材你也能闻出来。”
“呵呵,只要是机巧之物,草民都略微精通,草民游历天下,就是为了寻遍天下奇物。”
“公子真是难得……本宫以为,如你这般贤人,若能一心辅佐皇兄,何愁天下不定?百姓不安?今后,公子登阁拜相,光宗耀祖,流芳百世,岂不是佳话?”
“公主莫要说笑,草民不过是凡夫俗子,又生性不喜约束,实在不适合入朝为官。”
“唉……听说皇兄邀请了公子不下十次,公子都拒绝了,若如此,倒也罢了,本宫只是替天下万民感到遗憾啊。”
“公主言重了。”
董筱幽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思绪万千:这个司马离到底是什么人?看他一身仙风道骨的感觉,似乎确实和那个庐陵王奕真倒有些类似,果然是物以类聚。但奕真未有完全脱离俗世,还在为天下苍生烦忧,而这个司马离却是完全豁达的心境……只可惜,自己对三国的历史只是从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里面得来,并不知道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司马离这类人。或者说……这个司马离是个隐士高人,又或者,他是用的假名?司马……难道会是司马懿??董筱幽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好笑:人海茫茫,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能够在上次偶然遇到刘备叔叔已经是巧合中的巧合了。
司马离发觉他和公主的谈话似乎冷落了董筱幽,于是转头问道:“听奕兄说,这位荣小姐对天下大势颇有感言?”
董筱幽突然意识到司马离在问自己,连忙回过神来,看着他们。
刘瑛见董筱幽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肯定“开小差”去了,有些不满的问道:“司马公子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呢?”
董筱幽想了想,干脆照搬好了……她说道:“天下大势嘛……妾身以为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刘瑛听了,当场就想发作:照她这个说法,好像这汉室的江山就快要四分五裂了?如此危言耸听,若是父皇听了,一定会下令将她推出去斩首。
司马离笑了笑:“倒也颇有道理,秦灭七国,而后天下叛之;王莽篡权,而后天下讨之……”他看到公主正欲发怒的表情,目示着公主,让她稍安勿躁,随后又说道:“日中则仄,月满则亏。这天底下,确是没有长久不变的说法。”
刘瑛听了,若有所思:自先帝以来,天下纷乱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又因为这些年全国各地常有大灾,民不聊生……这些天下大事她虽然身在深宫,但都有所耳闻。而今年最令人震惊的便是那张角,引了数十万叛军袭击各地,又联合各方草寇乱军,几乎动摇了汉室天下的根本……若非如此,父皇也不会将她远嫁到玄菟郡来,试图利用她来控制边陲之地的士族豪门,实在是因为朝廷早已有心无力了,即使这个时候辽东地区有人要自立为王,朝廷也没有多余的兵力远赴东北地区来讨伐不臣。如此一想,她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董筱幽见公主叹气,以为把公主惹恼了,于是连忙向刘瑛赔不是:“荣儿方才是随口所言,思虑不周,还望公主莫要见怪。”
刘瑛挥了挥手:“言者无过,你这番话的确还是有点道理的。本宫还想问问你呢,如今皇兄在冀州协助卢植将军对抗张梁,你以为谁胜谁败?”
“黄巾贼寇必然会失败的,荣儿可以跟你保证哦!”董筱幽很明确的记得黄巾起义是失败的,于是她很有信心的对公主说道。
司马离被她这个天真的举动逗得想笑:张梁军力强盛,和卢植军抗衡了几个月,战事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而且兵势凶险,这天底下就没有绝对可以赢的这个说法,真不知道这个丫头如此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刘瑛倒是很喜欢听这类话,只要前方战事顺利,那么就能很快消灭叛军,如此一来,皇兄便可以凯旋而归,这个徐荣的话虽然可能只是她对庐陵王的一种祝福,但这种话,谁都爱听。于是刘瑛笑了笑,接着端起了药碗,将那掺了蜂蜜的药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董筱幽看着那碗黑黑的中药,即使知道里面放了不少蜂蜜驱除苦味,但依然皱起了眉头,反正不管有什么功效,她都不想喝的,总觉得会特别苦。
“公主,荣小姐……那么,今日草民便就此告辞了。”司马离起身便打算离开。
“司马公子难得同本宫见一面,这么快便要离开了?”
“时候差不多了,草民不便多扰,还是早些离开了吧。”司马离拱了拱手,起身出门。
这个时候,王妍恰好来到了万春园外,看到一个外来的男子从园中出来,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立在一旁。
司马离从她身边走过,突然他停了下来,眼神凌厉的回过头去,一把便拉住了王妍:“姑娘,你这香囊里面……放的是什么熏香?”
刘瑛和董筱幽正好从园中出来送客,见了这一幕,都大为惊讶,刘瑛连忙问道:“司马公子,你这是?”
司马离皱紧了眉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妍,又看了公主,开口道:“公主……恕草民斗胆,这位小姐,莫非天天都有来拜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