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儿看到董筱幽叹气,也没去注意她的表情,只是心中洋洋自得:这个硬气的人终于认栽了吧?要同张夫人一起设计陷害本来与这件事无关的徐荣,其实张秀儿心中还是有些不忍的,但没想到这个徐荣如此难缠,还死活不肯认罪。她要是能聪明一点,乖乖认罪的话,张秀儿还可以想点办法留她一条生路的,谁让她如此不知道服输,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是她自己把自己闭上死路的,张秀儿心想。
王玄此时的脸已经极其难看了,要不是有公主在场的话,他真想冲出去狠狠再打董筱幽一个耳光。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委身于自己,反而居然要同这样一个地位低贱的小厮私通?即使她不再是他的小妾了,但他依然恨不得亲手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董筱幽没有去看地上的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却只是直直的看着张秀儿:“你说,这些证物是从那个小厮房间里搜出来的?那么,这些东西的主人肯定就是与他有私的人了?”
张秀儿有些不耐烦了:“那是自然,不然平白无故,光凭他一张嘴,我们能确定吗?”她猜不透董筱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有胆子开口提问,而不是替自己辩解。
董筱幽嘴角轻轻一扬,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么说来,他说的话其实并不算数,关键是这些不干净的玩意儿的主人……它们的主人便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真凶了?”
张秀儿恼了:“那是自然!你还想问什么,你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来,就是庐陵王在,他也一样会将你浸了猪笼!”
董筱幽将目光终于转移到了地上那些“证物”面前,冷笑道:“是吗?秀儿说的好,这等下人只会信口开河,他口中的话是算不得真的,但这些证物的主人,却一定是真凶。”
张秀儿疑惑了,她猜不透为什么董筱幽还是一副镇定的表情,但是她身旁的几个贴身丫鬟脸色却已经变白了,就连站在另一边的王玄脸色也变白了……怎么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气氛有所改变,她已经照着自己之前和张夫人编好的“剧本”念完了台词,接下来就该是全家人发怒,然后狠狠责罚徐荣的时候了吧?可为什么,气氛却不似她心中所想的呢?她顺着董筱幽的目光往地上看……顿时,她自己的呆了。
那件心衣,是张秀儿自己的!而那几件头面首饰……也是她的!她的脸色刹那间便也变得惨白了。
王玄看了那件心衣,突然有些头晕目眩:那分明是他与秀儿洞房之夜里,张秀儿身上穿着的!而那些首饰……也都是张秀儿的私妆!
秀儿身边的一个小一点的丫鬟轻声的说了句:“那些东西,好像都是姑娘房里的……”
张秀儿脸色大变,她瞪着眼睛,狠狠地给了那个丫鬟一个耳光:“莫要乱说!”她气恼极了: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蠢货一般的下人,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认了那件心衣!特别是自己房里的人。
然而,围观的所有人都已经清清楚楚的听明白了,都将那尖利的目光投向了张秀儿,张秀儿瞬间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她脑子里已经转不过来弯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明明应该都是那个徐荣房里的私物啊!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她闺房里的东西了?眼下被逼到死路的人居然一下子变成了自己!
难道是银杏那个死丫头背叛了张夫人?张秀儿恶狠狠地看了看银杏,发现她的脸色也是惊讶,想来不太可能,银杏不仅仅是夫人调教出来的丫头,而且她一家人的性命都被张夫人操纵着,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听话。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和张夫人的手段竟然全部被徐荣给看穿了?可是,自己的闺房平日里都是有信得过的下人看守的,这些姑娘家的私密物品怎么会被人给弄了出来?难不成有鬼神在暗中帮徐荣?想到这里,张秀儿的脸色已经是极其难看了。
董筱幽毫不在意张秀儿此时的表情,只是收回了原本盯着那些东西的目光,平平静静的落在了围观的人群中,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所以说啊,我方才可是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留一点人性给自己的。看看吧,铁证如山噢,而且刚才那个小丫头都替你承认了哦,张姨娘。”
张秀儿全身发抖,她怒视着董筱幽:“不是的!那些肮脏的东西分明都是你的,不是奴家的!你……你莫要在此信口雌黄!”
董筱幽早知道她不肯承认,也对,换了是谁都一样,谁会承认呢?承认了就是一个死字。只是,张秀儿设计陷害自己的时候,不也料到了自己也会不肯承认吗?所以张秀儿和张夫人让银杏不仅要偷拿一件自己的心衣,还要将自己的陪嫁之物的首饰偷几件出来,就是要用这些“证据”彻底陷害自己,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而如今,她不过是把这一切都还给了张秀儿身上罢了。
她轻言轻语的说:“是呢,那件心衣如何,的确证明不了你曾穿过,除非是你屋里的人……”说完,她将那冷冷的目光落在了王玄身上,此时王玄心中简直犹如被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因为他曾见过张秀儿穿这件心衣。
“可是呢,”董筱幽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那些首饰,我想这府里的上上下下,只要不是一个糊涂人儿,任谁都能看出来是谁的陪嫁物吧?要不要把这些证物交给老爷、少爷,还有公主姐姐细细比对一下呢?”她刻意不提张夫人,是因为张夫人此时还瘫坐在地上装哭呢,而且,张夫人本就和张秀儿一个鼻孔出气,所以她也不愿意再提了张夫人。
王老爷看了王玄的表情,又看了张秀儿以及张秀儿身边几个丫鬟婆子的神色,便猜出来这些东西究竟是谁的了,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若是徐荣与小厮有私情,如今徐荣已经不是王府的妾室了,要惩治了她或者送官,都不丢王家的脸。但张秀儿却不同,她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王玄的妾室,要是她通奸成了事实,那简直就是在打王家的脸面。
张夫人此时和张秀儿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们想不透这中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银杏拿出来的时候,她们还看了一眼,的确是那个荣丫头的私物,怎么这一下便变成了张秀儿的私物了?
刘瑛也愣了神:这荣丫头……自己明明从来都没瞧得起她过,怎么今时今日,一下子跟换了个人似得,不仅刚才和张秀儿的对峙里丝毫没有落于下风,如今局势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她究竟做了什么?
下人们开始指着张秀儿七嘴八舌起来,张秀儿突然醒转了过来,她尖叫道:“不是的,不可能!你……你把包袱调包了?”
董筱幽沉着的看着她:“秀儿妹妹,你说话还是留点口德吧,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我这溢香园里主仆加起来才四个人,从下午之后,有谁见了我这几个丫鬟出门的?”
“你……!”张秀儿膛目结舌。
“是呀,荣姑娘来了咱们王府以后,从来没哟独自出过门,也没见她搭理过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想来她也不可能同那小厮有私情啊。”
“张奶奶才入门的时候不是给所有下人都打了赏吗?你看是不是那个时候她便和……原来跟我们打赏这些小钱,不就是为了替我们给她遮掩些什么吗?”
下人们的七嘴八舌已经令张秀儿的脸色变得一红一白了,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如今自己居然被徐荣逼到了绝路上!
王玄恨恨的看着张秀儿,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的有私,地上这些玩意,你要如何同我解释?”
张秀儿连忙跪了下来:“夫君,秀儿冤枉啊!夫君你好好想想,若是秀儿真的行了那苟且之事,秀儿又怎么会傻到留下秀儿自己的陪嫁之物做信物啊!更不可能把心衣这样的肮脏东西留给他人。”说完,她便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董筱幽看着哭泣的张秀儿,点了点头:“是啊。这天底下的确没有这么傻的人……可是某些人要想清楚,若那地上的肮脏东西不是秀儿妹妹的,而是换做了荣儿的,荣儿也这么说的话,某些人是要相信荣儿的话呢,还是要继续说什么铁证如山,非要逼死荣儿呢?”
王玄听了这话,再想起张秀儿和张夫人一早押着人气势汹汹要去找溢香园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母亲和秀儿安排下来要害死徐荣的毒计,只是中间出了问题才变成了现在的情况,这一下子,他完全明白了,他并不觉得徐荣这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是正确的,但要怪不也只能怪自己的母亲和张秀儿要设下毒计谋害荣儿呢?
看着跪在眼前装着可怜的张秀儿,王玄心中顿时一阵厌恶:如此说来,只怕害死自己妹妹的人也是她!这世间竟然有如此毒辣的人,不仅害死自己的妹妹,还想借机害死荣儿?尽管荣儿已经不再是他的妾室了,但他明白:荣儿是从来不曾对人有过一点陷害之心的!
他狠狠地踹了张秀儿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说着:“你这个下贱的东西!说!为什么要如此狠毒?”
王老爷子也明白了过来,他气得胡须都哆嗦了起来,但他并不是在气张秀儿,而是为自己夫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寒心: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能设计谋杀,而且还要用来对付别人……这样的毒辣,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张夫人,以及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张秀儿,董筱幽心里冷冷一笑:该是算总账的时候了吧?你们居然要我死,那好,你们必须死了!
她朝着王老爷、王玄以及公主拜了拜,随即说道:“荣儿请求王老爷,少爷,还有公主姐姐……张夫人和张姨娘方才一再的污蔑我,栽赃我,请各位做主,还荣儿一个公道。”
是时候算算总账了,她心里暗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