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和绮丽进了辽阳城以后,发现城内并没有发布追捕荣夫人的通缉令,整个辽阳城内的感觉就如同往日一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她们很快还是从一些人的口中得知:将军府被人烧掉了,里面的人几乎全死在了府中。
阿初听了以后,脸色惨白,几乎忍不住要流下泪来,绮丽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现在是在大街上,莫要引人注意。”
阿初点了点头,强忍住了泪水,只是眼眶还是有些红。她轻轻对绮丽说道:“不如等会我们回将军府看看?”
绮丽制止道:“李旻他们一定是设下了陷阱的,咱们两个过去看的话,肯定会暴露行踪,如今决不能回到将军府那边,否则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他们抓住。”
阿初并非不懂,只是她一向比绮丽更加看重感情,当听到将军府内那些仆从下人们几乎全部丧命以后,她真的很想回去,哪怕是替那些人收敛一下遗骨也好……只是,她也明白,眼下她们的首要任务是把荣夫人平安的送离幽州,其他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节外生枝。
阿初和绮丽二人在辽阳城内转了一上午,主要是买了一些路上所用的干粮,衣物,本来她们还打算买一辆马车,只是现在不同于天平年间,民间的马匹几乎全部被官府或是大户人家给没收了,以她们两个无所依靠的丫鬟是没有办法买到马匹的。但她们考虑到荣夫人毕竟是怀有身孕的妇人,还是买了两头驴子,可以拉上一辆小车,虽然一天行不了多少路,但也比徒步行走的强。
主要是阿初和绮丽发现王爷遇害这样的大事居然并没有传得风风火火的,反而很少有人谈论,这就说明李旻等人大概不敢公开很多事情,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让士兵四处搜查夫人了,这样她们就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等到阿初和绮丽回到城郊的破屋时,却只看到了一地的鲜血,荣夫人、碧落、叶儿、依儿、任红都不见了。
阿初看着地上的血迹,脸色吓得苍白:“怎么办?莫非夫人她们遭遇不测了?”
绮丽此时的神色也变得很是凝重:“难道是有人趁着咱们到辽阳城的时候,把夫人她们给抓走了?”
“糟了,糟了……该怎么办呀?”阿初明显很是慌张,她本就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慌了阵脚。
绮丽虽然脸上的表情也同她以往的淡定从容不同,但她却很快镇定了下来:“咱们一路走来,也没有见到有军队的调动呢,想来不会是张安他们的追兵。”
“可是,如果不是有大军的话,碧落那样的身手,会有什么人能打得过她的?”
“……这个,我也猜不到。”
两个人默然无语,绮丽想了想,又说道:“咱们还是从周围开始仔细的调查吧,兴许能找到关于夫人她们行踪的痕迹。”
阿初惨白着一张脸,眼眶中含着泪点了点头,便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没过多久,她们就在破屋后面的竹林里看到了任红:她正红肿着眼睛,拿着小刀一点一点的挖着地面……
“红儿!”
阿初急急忙忙的冲了过去,她还看到了任红身后躺着的叶儿和依儿的遗体。
“到底出了什么事?夫人呢?”
绮丽的声音比平时要显得焦急的多,她也看到了那两句尸体,即使是一向冷淡的绮丽,此时也已经心乱如麻了。
任红跪在地上,麻木的看到了阿初和绮丽,红肿的眼睛里又流出了两行清泪:“阿初姐,绮丽姐,你们来晚了……”
阿初听到任红这一句“来晚了”,又看了一眼叶儿和依儿的遗体,她感觉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大腿发软,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了。
什么是来晚了?难不成夫人已经……?阿初不敢去想,难道连王爷的夫人,还有王爷最后的血脉,她们也保护不了?
“红儿,夫人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绮丽走过去拉扯住任红,急急地追问道。
“夫人她……被公主的人给抓走了。”任红哭着说道。
“公主的人?”阿初和绮丽几乎是同时发问道。
“是,我听得清清楚楚,叶儿姐姐临死前说是公主要抓夫人她们回去问罪……”
“不可能!如果是公主身边的人,不可能会有人打得过碧落的,碧落呢?”阿初不敢相信:她很了解碧落,如果碧落本人无事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带走荣夫人的。而且,之前她们已经让百灵去了王家,百灵是个及其聪慧的人,如果有人在公主面前颠倒黑白的话,百灵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碧落姐她……我不知道,可是,我回去的时候,在地上除了叶儿和依儿姐姐,还有一条断掉的手臂……那好像是碧落姐姐的手臂。”任红再替叶儿和依儿收尸的时候,发现了碧落那一条被心伊斩断的断臂,她认得那是碧落所穿的衣袖。
“碧落的……手臂?”阿初听得呆愣了,会有什么人功夫居然比碧落还要高?虽然她很不想相信,但是,碧落被人斩掉了手臂,所以才会坐视夫人被人抓走?这么一来的话,的确解释的通。只是,莫非公主真的已经被人给蛊惑了?难道百灵的话公主都听不进去?
阿初并不知道百灵、荣夫人和公主以前有过什么样的瓜葛,只是单纯的以为以百灵是公主曾经的侍女来说,公主应该信得过百灵的话才对。
绮丽突然说道:“阿初,你曾经不是说过,公主身边有一个丫鬟,功夫极其高超的,当日的刺客,她一个人瞬间便能击倒数人……莫非是那个人?”
绮丽的话提醒了阿初,阿初立刻便回想起了那个身手超乎常人想象的心伊来了。她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许的确能打败碧落。
“不行,我……我要立刻去见公主,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夫人!”阿初白着一张脸,匆忙中就要走。
“你且等一下。”
绮丽拉住了阿初,“我们还不能随便去找公主。”
“为什么?公主抓走了夫人,我们现在是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去救出夫人和碧落她们。”
“你要仔细想想!”绮丽忍不住呵斥道:“你要想想,公主为什么要派人来抓夫人?想必公主一定被张安和李旻他们给蛊惑了,李、张二人如此狡猾,我们两个不过是王爷手下的丫鬟,公主岂会相信我们?”
“可是、可是!”阿初气急败坏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被人陷害,还要被王爷的皇妹给问罪?”
“我们当然要救出夫人,只是,这个时候不能冒然去找公主。李旻他们,恐怕也会猜到这一步,我们过去,只会是羊入虎口!公主听信了奸人的话,连夫人都怀疑,更何况我们两个区区的奴婢?”
阿初颓然的坐倒在了地上,“夫人若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咱们……咱们该怎么办?”现在王爷身亡,将军府化为灰烬,连夫人和碧落都被人抓了去,生死难测,这对阿初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我们……可以先潜入辽阳城里,然后四处打探消息,如果夫人还在王家的话,我们可以偷偷潜入进去,把她给救出来。”绮丽说着,“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咱们要想进城,也只能明日再行动了。”
阿初抹了一把泪,同意道:“你说的是,只是,咱们还要小心公主身边那个叫心伊的丫鬟,她的身手只怕非你我能及,若是要想救出夫人的话,最好能在她出府的时候。”
绮丽“嗯”了一声,然后又看了一眼叶儿和依儿的尸身,“时候不早了,她们……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
阿初这才又转头看到了那两句惨然的遗体,“嗯。”阿初终于哭了出来,叶儿和依儿原本并不是将军府的丫鬟,她们两个是担心荣夫人才跟着回了将军府。可是,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却因为将军府上的祸事,最终惨死在了这里。阿初身为将军府的管事丫鬟,心中充满了自责:她没能保护好这些姐妹。
三个人在暮色中,埋葬了叶儿和依儿的尸身。
翌日清晨,阿初和绮丽、任红三人早早的就到了城门口,她们混在了打算入城的人群中,本来打算城门一开便进去。但这一日不知为何,城门一直没有打开,一直过了中午,辽阳城的城门才缓缓地打开来了。
人群中一些要入城的商户和守城的将士相熟的难免抱怨了几句。
那兵士便抱歉的说道:“今日听说是公主下令,要抓捕谋害王爷的贼人,所以才拖到现在开门的,你们也莫要抱怨了,给公主的人听了去,是要杀头的。”
阿初等人听了以后,心头一跳,虽然她们脸上都隐忍着神色变化,但却竖直了耳朵,趁着等候前面的人排队入城的时候认真的听着这些对话。
“听说…王爷已经死了。”
“王爷?那个庐陵王?那可是当朝的第一皇子,日后只怕是太子,他死了?”
“此话绝非空穴来风,你们也知道的,前日晚上庐陵王的府上糟了大火,里面的人几乎全部死了。”
“那庐陵王也被大火烧死了?”
“听说不是……但是,如今城里的兵士已经把徐家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徐家??莫非是那个幽州第一才女徐荣……?”
“我也只是听说,这话你可别拿去乱说啊,那徐家似乎和鲜卑人勾结,谋害了王爷,如今自然是要满门问斩了。”
“什么?鲜卑人?哼,真是该千刀万剐!”
“这话就咱们几个在这里说说,莫要传了出去啊,否则这也是杀头的罪过。”
…………
听了这些话,阿初几个人吓得冷汗直流:公主已经冤枉了荣夫人,可不能一错再错了!如果把徐家的人都误杀了的话,王爷在地下如何能安心?
然而,还未等到她们入城,就听到城里像是出了大事一般炸开了锅,喧闹声也一浪高过一浪。然而对于此刻的阿初等人而言,这声音简直令她们头皮发麻:城里有出什么事情了?
“诛杀勾结鲜卑人、谋害庐陵王的徐家!”
“徐府的人要满门抄斩了!”
听到了这些宣萱嚷嚷的声音,阿初三人不禁浑身发抖: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徐家要被诛灭三族的话,那荣夫人落入公主手中会怎么样?
她们三个很快随着拥挤的人群被挤到了城门口,阿初一脸震惊和呆滞的模样,就连城门的守兵盘问她什么都没听到,这样便引起了守兵的注意。
幸好绮丽在一旁对守兵说道:“士兵大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呀?我家姐姐胆子小,吓得都快开不了口了,奴家也害怕。”说完,她还装出一副受惊的神色。
那守兵见绮丽模样清秀,很是喜人,认为阿初和绮丽这样的姑娘家胆儿小,恐怕是被城里的喧闹声给吓到了,也就没了怀疑,便挥手一笑:“没什么,不过是太守和几个将领除掉危害大汉的奸细而已,我看你们这些小姑娘也莫要害怕,放心就是。”说完,他还装作亲热的拍了拍绮丽的肩膀。
绮丽眼下也顾不得受人轻薄,只能拉了拉阿初的衣袖,然后又装出一副娇羞的姿态对守兵说道:“谢谢大哥,奴家姐妹三人受家主所托,要入城采买东西,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说完,她悄悄的塞给了这个守兵一小提银钱。
那士兵嘴角笑了笑,手里掂量了一下:也就几十来钱,再看阿初和绮丽、任红三人的衣着都只是很一般的,大概是城外的大户人家家里的奴婢,三个人的脸上都不是特别干净,看来是清晨赶路所致,也就放了下心来,又在绮丽经过的时候轻浮的摸了摸绮丽的脸蛋,这要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他是万万不敢如此放肆的,但像绮丽这样打扮的丫鬟,他当然要把握机会好好的揩一把油了:这个时代年轻的姑娘家还是很少出入城门的。
绮丽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此刻她根本没有在意守兵对她的轻薄,眼下正值危急关头,阿初感情比较细腻又重视情分,所以此刻已经没办法静下心来处事。而任红虽然聪明,但她年纪又太小,所以只有绮丽必须挑起大梁来。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再自尽,但是现在只要荣夫人还活着,她就要找到夫人,这才是她们应尽的职责。
她们三人在街上走着,很快便来到了闹市附近,只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非凡,定是有大事!
绮丽拦住了一个刚从那边走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的中年妇人:“这位大嫂,闹市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中年妇人用帕子捂住嘴,神色很是惶恐:“姑娘,嫂子劝你们莫要去看…那边在杀人。徐家的人据说不论老幼,都要被斩首……啧啧,太可怖了。”
“徐家的人?斩首!?”
绮丽震惊的看着妇人,她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