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另一个家丁语气也很是惊讶,“这也是太早了吧?我听说小产以后的女子得休养个把月呢。”
“老弟呀,你认为公主还会在意她的身子吗?只怕恨不得她早一点支离破碎了吧。”
“……哎,造孽哦。”
“别唉声叹气了,这可不是咱们这些奴才能叹息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子才离开,阿初没有继续跟着他们,而是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她此时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大脑里一片空白:究竟以前公主和荣夫人之间有着什么恩怨,居然会如此狠毒的对待夫人,王爷居然会有如此狠辣心肠的皇妹。
过了一阵,绮丽已经从另一边悄悄的凑了过来:“怎么样?有探到什么消息没?我那边一无所获,聊的都是些东拉西扯的事情。”
看到阿初整个人愣愣的,就连绮丽靠近了她也没什么动静,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绮丽皱紧了眉毛:阿初八成是探到了有关夫人的消息了!而且只怕目前夫人所处的情形很是糟糕。
“阿初,你听到些什么了吗?”
看阿初依旧呆呆的,绮丽加大了声音,“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你是已经有了夫人的消息了,是与不是?”
“夫人她……”阿初眼睛里又流出了泪珠,“夫人她已经被公主弄得小产了,王爷的血脉……没了!”
绮丽瞪大了双眼:王爷的血脉没了!她感觉头一阵晕眩,公主居然会把王爷唯一的血脉给除掉了?“混账!”即使是冰冷如雪的绮丽,此时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喝骂出口。
“碧落和百灵也被公主害死了,听说,公主还要把夫人卖到军市做营妓……”
阿初哽咽着,泣不成声。
绮丽这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个万年公主到底还是不是人?她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此事可是千真万确?这里巡视的不过是些外院的家丁,他们如何能得知公主那边的消息?你……你许是给他们骗了?”
绮丽竭力的想证实阿初说的话都是虚假的。
“其中一个说他那娘子在公主的院子里做事,听他所言,不太可能是下人胡编烂造的空话,想来只怕是……”
阿初任由泪珠自她的脸上滚落下来,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巴,以防止发出太大的哭声来。
绮丽没有再说什么,她低垂下了头,月亮又被云层给罩住了,在这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绮丽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她牙齿咬得更加响了,简直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牙齿给全数咬碎掉一般。
阿初和绮丽两个人,一个哭得呜呜咽咽,一个恨得双目发红,两个人就那么相对而立着,直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大概是王家下一批来巡哨的人。
绮丽和阿初勉强恢复了一点神色:此时还不能被王家的人发现,不然事情有变。
阿初虽然悲愤难过,但她如今已经有了新的重任:一定要救已经受尽折磨的荣夫人逃离苦海,万万不能让荣夫人再被送入军市。她连忙拉起绮丽的手来:“咱们赶紧离开吧,夫人的踪迹我已经有了眉目。”虽然语调还有些颤抖,但阿初的冷静倒是恢复了大半。
绮丽见阿初如此,她也立刻冷静了下来,朝阿初点了一下头,然后两人悄然无踪的返回了她们入住的客栈。
原来任红根本睡不着觉,一晚上都静坐在榻上,见两位姐姐归来,她连忙从榻上跳了下来:“今晚有救回夫人没?”
阿初和绮丽将门窗关紧,然后阿初压低嗓门说道:“夫人明日便会被送去军市。”
“明日……难道说公主丝毫不在意夫人的身子吗?”绮丽脸色一变。
阿初沉痛的点了点头:“明日,我们便去王府外面守着,一定能救回夫人!”
任红听了一头雾水,她连连追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是明日要送夫人去军市?阿初姐姐,你说啊,红儿不太明白!”
阿初爱怜的摸了摸红儿的脸蛋,她的神色凄楚:有些话她宁愿瞒着任红,但是红儿是个聪明的丫鬟,如何猜不出?况且,日后也许还得靠红儿来照顾荣夫人,她和绮丽毕竟是会武的丫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打斗中死于非命了,只有不会武,又很是聪慧的红儿才能常伴在夫人的身边。
“红儿……”
阿初说到这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就算是静静的立在一旁的绮丽,此时眼眶里也包含着晶莹的泪珠,“碧落和百灵她们……被公主害死了,夫人也被公主害得小产了,我们要等到明天才能有机会救回夫人。”
“碧落和百灵姐姐……死了?”
任红听了阿初的话,愕然的惊视着阿初,她明白,阿初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欺骗她,虽然在任红的心目中,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便是碧落,最聪明的便是百灵……她们两一个武艺高超,一个机敏过人,不可能会就这么被人给害死了。可是,阿初的表情,绮丽的神色,都在告诉她:这绝对不是谎话。
“不、不可能……”
任红双目发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摇着头,她不能相信,她不想相信,可她不得不去相信这个事实。
阿初又伏在桌上哭了起来,绮丽一仰头,把已经从眼眶里溢出来的泪水给强行止住了,然后便半跪下来把地上的红儿扶了起来,领着她往榻边过去坐着。只是绮丽此时头略微一低,那眼泪便一滴一滴的往地上砸去,只是她并未哭出声来。
任红坐下以后,终于没有忍住,一下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她虽然经历过不少变故,可毕竟也只是个未及豆蔻的小女孩,如何能忍受得住。碧落和百灵,是当初董筱幽将她带到王府的时候,最早认识的人。两个姐姐一个温柔恬静,一个和蔼可亲,没有因为任红当时只是个乞儿而看不起她,更没有嫌弃她当时浑身恶臭,反而把她当成亲人一般,给她准备热水洗澡,给她拿来崭新的衣裙……她当时没了至亲,却能在碧落和百灵那里找到接近于亲生姊姊的感情,一直到后来她们随着荣夫人入了将军府,碧落和百灵也时刻如待妹妹一般的照顾她,不让府里的任何人给她难堪。可如今,这两个亲人一样的姐姐说没有就没有了,这叫任红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接受?
阿初从桌边起来,走到了任红的面前,也抱着任何哭了起来,绮丽拍了拍她们二人,自己眼里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出来,洒在了衣裙上。
三人哭了一阵,任红又想起了荣夫人,阿初的话里,说夫人小产了?难道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那可是她和王爷唯一的孩子呀,王爷已经死了,难道连王爷的血脉也没有保住?她不禁想起了那个看着荣夫人总是板着一张臭脸的公主,那个公主的确不是好人,这一点曾经有过一点点接触的任红可以料到,可没有想到,她居然坏到如此程度,连亲哥哥的夫人也这样残害。
红儿又大哭了一阵子,终于因为太过于劳累而睡下了,阿初和绮丽给她盖好了棉被,又对视着叹息了一阵,也睡下了。
次日醒来,三个人眼睛都红红肿肿的,若是平日里,她们定要互相说笑一阵,可现在三个人只是苦涩着起床,她们的泪几乎流了一个晚上,可她们明白:碧落和百灵,还有死去的叶儿、依儿,包括荣夫人在内……她们这些人才是真正受了苦的,比起来,她们三个不过是心里痛苦罢了。
三人商定了一下,由任红去找一辆驴车,在距离王府最近的街角处等着,然后绮丽和阿初二人拿着在城内买到的长剑去王府的后院处埋伏,想来公主如果真要把荣夫人卖去军市,那是绝对不会自王府的正门送出去的,一定会从后门而出。
阿初和绮丽苦等了一上午,时间每过去一刻,她们的心便沉上一分。终于直到正午的时分,一辆青色帷幕的马车从后门中缓缓的行了出来,车速很慢,随行的还有十来个丫鬟和家丁,当马车在后门口上交接报备的时候,二人都竖直了耳朵去听门房上传出来的对话声:“车上是谁?为何要出府?”
“一个妇人,公主吩咐的……”
“哦!明白了……请,请。”
阿初和绮丽心里一突,都捂住了嘴巴,她们两对视了一眼,随即朝着彼此点了点头:就是这一辆车了!
她们连忙施展轻功,跟上了这辆马车,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所以阿初和绮丽二人跟得一点都不费劲。
行了一阵子,已经远离了王府,时至中午,四处也没有什么行人,阿初和绮丽暗想:是时候动手了!
那马车突然被一个丫鬟拨开了帘子,她朝着外面看了看,对赶马车的车夫轻声喝骂了一句:“还不行快一点?公主吩咐了,等会还要让这贱人好好看看那堆尸骸!”
那车夫撇了撇嘴,倒是加快了一些车速。
阿初和绮丽已经看到了:那苍白着一张脸,死气沉沉的躺在马车里的白衣女子正是荣夫人!她们俩差点眼泪都出来了,终于找到夫人了!而且现在夫人虽然说气色看上去很不好,但人还没有什么差错。
两人按耐不住,终于拔出了长剑,悄无声息的从隐蔽处杀了出来,两人的目标都是马车,并没有管周围的丫鬟和家丁们。
“什么人!”
车周围的丫鬟和家丁立刻警觉起来,但是还没来得及她们这些人有所反应,阿初和绮丽已经闪身移到了马车上,她们用长剑挑开了帘子,目的是要一剑刺死刚才敢辱骂夫人为“贱人”的那个丫鬟。
然而,她们两的剑还没有来得及刺进去,便突然被人往各自的腹部一踹,霎时间两个人就都从马车的后方跌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上。
“怎、怎么会……”
阿初和绮丽二人抓紧着手中的兵器,挣扎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她们两根本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人从马车上踹下来的。原本以她们两的武艺,不应该会有什么人能一瞬间踹飞她们二人,但那一脚不是假的,她们两人至今胸口处还隐隐作痛,难道马车里还藏着什么高人?
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两边的丫鬟和家丁都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器,却并没有围上来。马车的帘子撩了一下,一个俏丽年幼的小丫鬟从马车里跃身而出,腾的一声稳稳的立在了阿初和绮丽二人的面前来。
阿初看清了那丫鬟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你是……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