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真是英明……可,妾身却是真心信不过陛下的话。”
徐荣冷冷的笑着,美艳的容颜因为这一抹阴冷的笑容而变得有些扭曲,令刘辩的神色更加紧张起来,他既欣赏于徐荣的姿貌,却又为徐荣的气魄而感到胆寒。
“皇嫂这话是何意思?朕……莫非朕的话,你不相信?”
刘辩干巴巴的笑着,只是他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圣上英明,找寻机会与妾身单独相处,又直言道破妾身是女子的秘密,难道不是因为陛下想要利用妾身来制服董卓?”
徐荣不跟他废话,笑意吟吟的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刘辩感觉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连连摆手道:
“绝非如此,皇嫂莫要乱猜!”
“哦?陛下的意思,是妾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朕道破皇嫂的身份,只是对此感到好奇而已,制造机会与皇嫂单独相处,那也不是朕的本意,这一切都是董将军的安排,朕只是顺了他的意思而已。”
“呵呵……”
徐荣侧目浅笑着,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听信刘辩的话,似乎她只是如同一个慵懒闲适的小女孩一样,刘辩是否说谎,于她没什么相干。
这样一个漫不经心,丝毫不介意你的话是否真实的人,是那些心思慎密的人最不愿意遇到的。这让他们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跟你辩。
“朕答应皇嫂,无论你说什么,朕都尽心办到!”
刘辩面红耳赤,内心越来越焦虑,因为他猜不透此时徐荣到底要做什么,看她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连他原本打算拿她性别真相来做筹码的信心都被摧垮了。
“老实说……”
徐荣两眼冷飕飕的盯着刘辩,让刘辩感觉浑身发麻,似乎自己就如同一个弱小的猎物一般,被猎人戏耍于鼓掌之间。
“妾身的秘密,其实,还是应该恳求陛下为妾身保密才是最好的。”
徐荣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着,这句话原本就是刘辩想要的,但此时徐荣说出来,却让刘辩早已丧失了原先的自信和从容。
“是、是!”
刘辩脸色早已变得苍白,惊恐和紧张令他连连点头,就连他自己心里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惧怕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容貌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马车里烛光飘曳,映得徐荣的绝美容貌如同水中幻月一般,朦朦胧胧,却又令人见之难忘……谁又能想得到,此时的大汉天子居然被这么一个似乎若不胜风、娇美绝伦的女子,仅凭她那淡雅而又凌厉的气势威逼到浑身瘫软的地步?
“皇嫂……皇嫂要做什么,朕都同意!若是皇嫂想留在董卓军中,朕绝不多言,若皇嫂要朕下令诛杀李旻这些人,朕一定即刻下圣旨!”
刘辩几乎是带着谄媚和讨好的语气这么说着,他只感觉在徐荣的直视下,浑身发冷。
“陛下若能替妾身保密,那自然再好不过。”
徐荣嫣然一笑,双手抚掌,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一般。
刘辩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不经意间轻轻的拭去额头的汗水。
“陛下,”
徐荣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少女一般,坏坏的一笑。纵然是充满邪气的一笑,也让人觉得艳丽无双,令人夺目。
“妾身方才说过了……妾身,可还是信不过陛下呢。”
她这话刚一说完,刘辩就仿佛全身的血液僵硬凝固了一般,整个人木然的看着她,眼中再次被恐惧占满。
“皇嫂,你……你要作甚?”
刘辩抖抖索索的看着徐荣,一脸的忧惧,白嫩的小脸毫无血色,令人怜惜。
徐荣此时已经从袖口中拔出了那把寸许的短匕,短匕设计精巧,匕身是青玉所制,华美非常,在烛火之下,短匕寒光凛然,看得刘辩的心脏也犹如那跳动的烛火一般。
“你、你要弑君!?”
刘辩想要挣扎着逃出马车,但心伊已经守住了车门,况且此时他只感觉手脚酸软,哪里还有气力往车外奔逃。
徐荣当然不会弑君,莫要说是她,就算是张狂的董卓,这个时候也不敢弑君,甚至在废帝之前,在刘辩面前也必须谦卑有礼,恪守为人臣子的本份。这也是刘辩原本认为自己十拿九稳能够拿捏住徐荣的自信之源。
但如今,徐荣的诡异行为令他方寸大乱,原本在心中安排好的说辞统统没有派上用场,他完全猜不透徐荣到底要做些什么,这么一个妖艳诡异的女子,就算真的把自己杀了,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刘辩还不想就这么英年早逝,他还有自己的抱负与理想,怎么能死在这个马车里?但现在的刘辩感觉自己毫无力气反抗,甚至连大声呼救都做不到,他的嗓子干哑,呼吸急促,连吐词都感到艰难至极。
徐荣并没有打算弑君,甚至,她也认为没有恫吓小皇帝的必要,只要他还是皇帝,就算是董卓也不能为难他,那么,再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那就不是好事了,她要的是十拿九稳,绝不容许个中出现任何意外。
她并没有拿短匕去刺杀刘辩,而是用另一只手取出了一只锦囊,用短匕割开了这枚锦囊,从中取出了一颗小小的丸子。
“这是妾身特制的丹药,由龙胆草、夹竹桃、紫罂粟、石兰藤和曼陀罗花所制,幸好凡间也有这些植物,所以炼制起来并不太难,只是过程较为繁琐……它对陛下的身体很有补益,能为陛下祛除寒毒,强身健体。”
徐荣笑眯眯的说着,已经将那把令人心神慌乱的短匕收了回去,又让心伊递过来了一只盛满清水的水袋。
“你……你这是想要毒害朕?”
刘辩脸色都变了,他可不相信这颗药丸真的有徐荣方才所言的功效,这美艳而又妖邪的妇人八成是要毒害自己,因为直接刺杀确实是任何人都不会做的愚蠢行为。只有毒害,最有可能,说不定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能让自己一点点的痛苦死去。他被吓得面容扭曲,连刚才徐荣话里那一句“凡间也有”这样奇异的内容都没有听出来。此时刘辩内心早已被死亡和痛苦的威胁所填满,自然顾不到其它的事情上去,说到底,他再怎么深沉有心计,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罢了。
“妾身如何会毒害陛下?陛下实在是多虑了,还望陛下莫要乱猜。”
徐荣绽露微笑,打趣的用之前刘辩说她的话对刘辩说着,已经将药丸递到了少年的面前,她的目光柔和似水,却暗自潜藏着不容少年拒绝的森然煞气。
刘辩与徐荣四目相交,他感觉自己的四肢正在抽搐一般抖个不停,那张小嘴竟然听话的慢慢张开了,徐荣的魄力,让他不得不乖乖的听从。这倒让徐荣都有些讶然,原本她还以为这个小少年会挣扎一番,已经打算让心伊过来按住他的手脚了。
“来,陛下,请咽下。”
徐荣如同一个正在给亲弟弟喂药的好姐姐一般,柔声细语,如同安抚婴儿,把小药丸轻轻的喂入了刘辩的口中,然后又亲自喂他喝水,让他把药丸彻底吞入腹里。
“这……真的不是毒药……?”
刘辩不可思议的看着徐荣,他早已有了必死的绝望。
徐荣点了点头。
刘辩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毒药,那么他还是当今天子,回了雒阳,就算是董卓,也不敢公然冒犯自己,更何况区区一个弱女子?此女今日如此戏耍他,他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拆穿她的身份,逼迫董卓把她送入宫中,任由自己发落!
刘辩恶狠狠的在心中将徐荣折辱和报复了一次又一次,然而,很快,沉沉的睡意再次来袭,他竟然连想要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很快便再次倒在了狐裘上,呼呼大睡了起来。这一次,他睡得很沉,很深,鼾声大作。
“想必能睡个安稳觉呢。”
徐荣甜甜的笑着,用很是柔和的目光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漂亮皇帝。
心伊则是一脸的不安,这荣小姐真不是平凡人,如今都敢欺在小皇帝头上了……那颗药丸,是三年里,荣小姐亲自采药和炼制的,她和阿初等人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功效,但是,以她来看,荣小姐不会只是要为天子祛寒健体才逼迫他吃下这颗药丸的。
徐荣斜眼一扫,目光冷冷的落在心伊那忧愁不定的脸上,但随即却如初春一般,将那冰冷入骨的寒意尽数驱除,巧笑嫣然:
“这药丸真的是不可多得的补益之用,只不过……除了安稳神志,祛寒养身之外,却又一点不足之处。”
心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却只是将头深埋入胸前,没敢抬眼去看荣小姐的目光。
徐荣并不在意心伊对自己的防范和小心,依旧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等圣上睡醒了以后,他会把这一切都忘掉,倒时就算我再站在他面前,他也想不起我是什么人,更不会想起他同我还交谈过。只是这药丸也可能伤及头脑,让人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一个聪明透顶的孩子也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痴笨愚蠢之人。”
徐荣说完,自顾自的低声笑着,然后一点一点的把解开的黑布又缠裹在自己的头上。
她居然连皇上有可能会变成白痴都不管,就这么给这个少年用药?!
心伊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那幽黑深邃的眼眸,令心伊居然心中一阵悸然:娇美得如同天仙的荣小姐,如今却如同蛇蝎一般令她感到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