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明是个远见卓识的人,正如他的名字那样,思维明晰。二十五岁的年纪,他有着比同龄人更加优越的条件。
甬城的繁华造就这里的房价足以买断人半辈子的年华,而沈思明却坐拥私人豪宅,和一辆开在路上就让其他车避犹不及的天价豪车。这是他引以为傲,甚至目中无人的资本。
可他明白,这些资本,离不开一个人——静风。
时光飞到六年以前,那个二十岁不到的热血青年随静风一起进入了三联会,经过六年的打拼,他拥有了所有年轻人梦想的一切。但与静风质朴和沉稳不同,他喜好挥霍,一掷千金,因此一些高档的会所总能见到他的身影。
但在这个依旧不可一世的年纪,他办起事来同样有着同龄人所达不到的冷静与睿智。国境边上出生的他,面对距离自己不足两尺的俄国彪形大汉,也能不慌不忙地抽着烟,并有一口流利的俄语对答如流。
黑暗的仓库里,几盏台灯的炽光显得惨白而无力,灯光下摆着两个铁皮箱子,几个三联会老练的弟兄在清点完货物后一言不吭地站到了沈思明的身后。
一支燃着火光的烟蒂丢到地上踩灭,沈思明用流利地俄语说道:“你们现在可以拿钱走了。”
俄国佬相互对看了眼,三个人去到灯下检查箱子里的现金,一个人走到车里将车灯亮起,留下最后一个人和沈思明握手。
很快,五名俄国佬驾驶着一辆老旧的吉普车驶离了仓库,拐向一个僻静的公路,而在那里,事先准备好的钉链子已经架好。
崭新的黑色迈巴赫掩藏在路旁的树林里,当那辆吉普驶过眼前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平淡地说了句:“拉起警报。”
树林另一侧的小道上亮起红蓝交替的灯光,紧接着一辆老款的桑塔纳带着警笛的呼啸着驶进了公路。
吉普车内的俄国佬往后视镜里一看,顿时吓得慌不择路,急促的命令声中,驾驶者用力的踩下油门,只听一声轰隆的爆破声,四个轮胎被尖钉刺破,车里的人破窗飞出。
迈巴赫和老款的桑塔纳同时在吉普车后方停了下来,七八个穿着黑T的年轻人拉开了迈巴赫的车门,一双黑亮的皮鞋迈了下来,此时的静风已身着笔挺的西装,身姿儒雅地走了下来。
“风哥。”
七八个年轻人同时朝他鞠躬行礼,他走向前方,看了眼面目全非,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的俄国佬,满意地点起了烟来。
一名年轻人跟了上来,兴匆匆地准备拉起吉普车的后备箱,只见一个滚烫的烟头弹在了他的脸上,静风严厉地瞪了过来:“你会把钱放在后备箱么?”
那年轻人捂着脸,恍然大悟的拉开副驾驶的车座,将两个铁皮箱子依次扛了下来。
“风哥,这些俄国佬怎么处理?”那个年轻人来到了静风的身旁小小声地说道。
剑一般锋利的眉头皱了皱,静风招手唤来另一个人年轻的小伙:“你上车,叫弟兄们把这些俄国佬依次在座位上摆好。”
“然后呢?”年轻的小伙看了看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皮鞋旋转,静风指着公路尽头一座桥:“从这桥上开下去。桥上有摄像,所以等车子掉下去的那一刻,你开门出去。能做到么?”
说话的时候,他一张黑卡已经塞进了年轻人的裤带里:“这卡里有两百万,办得干净,这钱就是你的。”
“能!能!”兴奋地点头,年轻的小伙转眼忙活起来。
回到了迈巴赫里,中年人看了眼后视镜,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好奇地问道:“老大,你真给他两百万啊?”
长烟点燃,静风深深吸进了一口,嘴角泛起一抹颇有意味的笑容:“任何一个人都有他的价码,包括生命。你认为那张卡里真的有两百万么?”
“那有多少?”
“一分也没有。人的贪念会趋势他自然的认为里面有两百万。”烟雾在车厢里弥漫着,静风靠在牛皮座椅上显得有些慵懒。
“那.....那事后他若发现里面没有两百万,那可怎么办?”
身子挺上前去,在中年人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你倒是从这桥上下去,看看能不能活着。跟了我这么久,这点经验也没有?”
瞳孔微微紧缩了几分,中年人喉结深深滚动了几分,即可不敢耽搁,飞快的驾车驶离公路。
降下车窗,迎面而来的风吹动着他的头发,车窗外的景物反向疾驰,犹如世间之事顺时空逆流。
他回想起六年之前的事....
那一年,当所有学子都忙着准备高考的时候,他家的信箱里已经收到十几封各大一线院校的邀请函,其中有着他梦寐以求的学校。而就在一个郎朗星辰的夜晚,他和佳俞在公园里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月光晒不到的地方,佳俞哭了。
她的泪似珍珠般晶莹,犹如她的面容一般清澈。看见她哭了,静风显得不知所措。
“别怕,有我在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佳俞将头轻轻靠在静风的怀中,发丝有着淡淡的清香,一直安静地靠了许久,她才含着哭声说:“大熊哥,我想去美国,好想好想,可是我家里没有钱。”
她总喜欢这么称呼静风,因为他有熊一样的朴实和宽厚,在这个年纪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担当。而静风也总喜欢喊她小兔,在他的心底,没有谁能比得上这个女孩的纯净和可爱。
“那咱们就不去美国了,中国同样有很多好的学校,不是吗?”
佳俞极力地摇头,用手推开了静风:“不,他们都说,美国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静风许久没有说话,其实他很想说:“离梦想最近的地方,也是离我最远的地方。”
回到房里,静风烧毁了所有的邀请函,站在镜子前,用绷带将手一遍一遍的缠住。
一拳打在墙壁之上,强烈的痛楚从手骨的深处传来,他咬着牙,任凭丝丝的鲜血逐渐渗透着绷带,他也硬生生的将痛苦吞下。
这一夜,他决定用自己的梦,换佳俞的梦...
白烟从车窗飘出,顺着逆风吹散,静风揉搓了下太阳穴:“小兔,现在的我,就像恶魔,你一定不会喜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