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忆深处回过神来,静风望向车窗外的流光,好似记忆的缩影,一幕幕掠过的都是曾经,路还在继续,故事仍在上演。
好久好久没有再见过佳俞,没有说上一句话,虽然同在一个城市,看着同一片天空,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但她却像一块在阳光下冰,融化了,消失了。
车速在油门的踏板下加剧着,犹如静风此时的心,渴望被风吹过的声音和轮胎急速摩擦路面的声音淹没。
许多的时候,人与人的关系,潮汐里的礁石,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也许会看到它的存在,但当一切外力汹涌如潮而来的时候,它就会被淹没在深邃的海水里,看不见,摸不着,只有你心里清楚,它曾经存在过。
也许在那段平淡无华的青春岁月里,他陪伴着佳俞走过了如花般短暂的年华,六年的时光就如同无声的暗潮,淹没了感情积淀的礁石。
但命运似乎总喜欢将有回忆的人搭在一起,当静风将车停靠在那片长如雨巷的槐树下时,佳俞的身影有些疲惫的从路灯下徐徐走来。
后视镜里,她的长发如瀑般落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一张脸显得很白。她比之前憔悴了。
看着有些心疼,静风无声地推开了车门,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
路灯的光晕有浅浅的小麦色,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她抬头,静风目光如炬,深情又温暖。
“你.....”她有些惊讶,却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
“佳俞,我没有办法不来见你,我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他眼瞳睁得很大,声音里充斥着一种,不明就里的悲凉。
很快,那两只颤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佳俞纤弱的肩,由于用力过了度,让她眉头轻轻皱了下,眼神中却依旧有着倔强。
“佳俞,我很想离开你,给你一个没有我的世界。但我做不到,我想要拥有你,并成为你的世界......”他咬着牙,眼眶通红如火:“我能够爱你吗?”
十几年来,这是静风第一次对佳俞说出了“爱”字,生涩却又真诚。饱含着六年来所压抑的思念和这段时间思潮翻涌的痛苦。
“爱?你知道爱是什么吗?”面对静风的澎湃,她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冰冷。
面对她的话,静风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准确的来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正确的。
“我告诉你静风,爱不代表拥有,拥有就是满足,而爱不是满足,它代表着安全。”
“安全.......?”静风的心纠结在了一起。
“亲人可以背叛,仕途可以中断,生命可以结束,唯一不变的,就是你所拥有的财富,地位,它所能带来的就是安全,它可以让你不再卑微,不再受制于人。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这才叫爱。”
她深吸了一口气:“所以静风,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玩那种幼稚的爱情游戏。爱情是很现实的,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会为我去创造财富,而不是在这里对我空谈“爱”。”
她平静地说着,像是一个老师在教育自己的学生,严厉而且陌生。静风沉默地看着她,淡淡地摇了摇头:“不佳俞,我想你错了。喜欢也许是欲望的驱使,对浪漫的欲望,对亲吻的欲望,对性的欲望。但我想爱所代表的是一种责任,一种愿意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的责任。”
望着这个男人真诚的眼睛,佳俞不可否认自己被刚才的那句话打动。毕竟无论是这六年也好,十几年也好,他都是那个一直陪伴自己,无时无刻保护照顾自己的人。
但理智让她清醒,让她意识到更现实的东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静风,请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有属于自己的男人。”
“男人?那个洪处长是吗?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妻儿,有家室吗?”
“哪有怎么样?我想要的安全,他能给我,你可以吗?”
面对这么一句话,静风很想回应她,但似乎安全这个字,与他永远也不会沾上关系,于是他只能用更高亢地声音掩饰这种落寞:“难道你宁愿做别人的小三,也不愿和我在一起吗?”
胸脯一阵起伏,佳俞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向槐树下那辆玛莎拉蒂,嘴角忽然浮现起一抹轻蔑:“好啊,等你什么时候买得起这辆车,我就考虑离开他。”说着,她不屑一笑,转身离开。
“等等....”
高跟鞋在寂静黑夜里的回响消失了,她转过身双手环胸:“我的话难道说得不够明白吗?”
一支烟点燃,清风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了钥匙,轻轻按了两下,无锁启动的马达声轰隆响起,车灯的光将两排梧桐树照耀得通明。
佳俞整个人傻傻的惊楞在了原地,手缓缓从胸前放下,脸颊有隐隐的酥麻,能从脚底蹿上来了颤触。
“这.......这是你的车?”佳俞显然深感怀疑。
静风摇头:“是我一个兄弟的,我的名下没有属于自己的车。”
那片刻的震惊终于在这一句话之后消失了,佳俞脸上充满了被戏谑的娇怒:“韩静风!我承认我很看不起你的穷,但至少你在我的心里还是一个有尊严的人。这是别人的车,你开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这只是在掩饰你的贫穷,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浅浅地笑了两声,面对这样的质疑,静风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争辩,只能淡淡地问她:“所以,也正是因为贫穷,你选择不再和我联系,是吗?”
“是。”佳俞斩钉截铁地回答他。
这一刻,静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漠然地回身,上车,透过车窗,望着这个走入小巷的绝情女人,眼角隐隐闪烁着泪.....
“再见了,我曾经心爱的小兔。”最后一句话,连同他的心,就此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