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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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苏磊又让人送了酒和点心进来，几人说了一会的话，畅饮了一番，只见苏磊开怀大笑，“有酒不可无歌，我今晚特意请了芳雅阁的如意姑娘过来，她的歌，在淮河一带可是有名的，只不过……”说到此处，苏磊的话语顿了一下，目光略微瞟向一旁的湘香儿，轻笑着道：“有我们的湘香儿在，她的歌喉就略微逊色了一点。”

“哦。”此时，马睿算是有些明白了，这淮河的两妓，多半说的就是在座的湘香儿与这芳雅阁的如意了，只不过，湘香儿是今晚的客人，苏磊自是不会让她再弹奏的，只得叫了比湘香儿名气稍微差点的如意过来。

湘香儿听了此话，脸色稍微变了一变，只不过，很快又继续面带笑容，悠闲地品起茗。

不大一会儿，就有一个姑娘走了进来，这是一个打扮得很是艳丽的姑娘，梳着望仙九鬟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身着一袭石榴红的挑丝双窠云雁装，脚上穿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与湘香儿相比，又是另外一番风情。这女子瞧着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姑娘，甫一进屋就与众人都一一打了招呼，最后，还给苏磊行了个万福礼，笑着道：“不知道各位爷今儿个夜里都想听些什么歌？”

“你就捡你熟悉的歌唱上一两首吧。”苏磊大手一摆，眼睛微眯。

如意的眼睛不经意间掠过湘香儿，最后，停留在马睿身上，带着两丝的惊艳及一丝的惊诧，马睿不禁皱了皱眉头，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苏爷这座上可是多了不少的客人，也不知道各位爷都如何称呼？”如意眼睛一转，顾盼生姿。

这明显就是让苏磊介绍座上的人了，苏磊神情顿了一下，稍后，一一指了指宋妍与马睿，青柠介绍起来，“这是我们念芝楼的梅当家，相信如意姑娘平日里并没有少听到过这个名字，只是，我们梅当家不太爱出来玩闹，如意姑娘就不认识罢了。至于这另外的两位，一位是他朋友马公子，这位嘛，是他的小兄弟。”

这小兄弟，说的自然就是青柠了，青柠脸色赫然一涩。

如意这厢却是以袖掩口，笑开了，“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梅当家居然还是个少年郎，瞧着比外人所传的还要更年轻啊！”

“如意姑娘谬赞了。”

“是梅当家谦逊了。”

……

“几位爷既然不限定如意今晚唱些什么歌，如意这里献丑了。”话落，如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小侬，把我的古筝拿来。”

“是。”一个小丫头把古筝递到如意手上，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放在那古筝上。

这古筝长1。5米左右，棕黑色的琴身，由粗到细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二十根琴弦。如意坐到指定的位置上，用手轻轻一拨这古筝，古筝当即发出如流水一般的声音，十分美妙，可见，这古筝音色不错。

“各位爷，注意倾听了哦，我如意要开始吟唱了。”

话落，就见如意再次拨动琴弦，她的手指很是修长，洁净，古筝随着她的拨动，彷如有了灵性般，跳跃出动听的音符，同时，如意也开始吟唱起来，她唱的是江南常见的曲调，很是适合她本人的歌喉，带着一种欲语还说的韵味感，让人情不自禁就被带入了那江南水乡中，与她一起游玩。

音符停，如意的歌也停了下来，众人的心，却都还没有从这江南韵味中回过神来，只觉得，生平从未听过如此吴侬软语的曲调。

“好，唱得好。”回过神后，苏磊首先拍起了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宋妍等人也跟着拍起了手，掌声经久不息。

“如意献丑了。”如意站起来，微微欠身，一副谦逊的样子。

“如意，你这就不对了，跟我们还如此客气。”苏磊有些恼怒地瞅了她一眼，随之，将目光转向众人，“大家觉得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苏兄这话自然是对的。如意就不要跟我们如此客气了。”看见苏磊多番在众人面前维护这如意，宋妍多少都猜测得到这苏磊与如意的关系必定不错。

不过，想也知道，苏磊要是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想来也是不可能请得到如意出来的，宋妍在江南待久了，自然也是听说过这如意名字的，她虽然没有湘香儿出名，却也是清妓，卖艺不卖身，一般的人，平日里想要请她唱上一曲都难，更不要说请她出台了，今晚，她能够出现在这苏家画舫上，多半是冲着苏磊的面子来的。

想通了这一层，宋妍自然也是要顺着苏磊的话夸一下如意的。只不过，她并不是毫无原则的人，之所以夸如意，也确实是因为她不仅古筝弹得好，而且，歌唱得也极好，可以说，并不逊色于湘香儿，难怪，她之前的名气也只比湘香儿逊色一点而已。要不是自己当时力捧湘香儿的，假以时日，她们两人的名气，谁高谁低，还真的是一时间不好说呢。

古筝曲美，美在韵味，美在古朴，美在典雅，美在飘逸，如意那是全表现了出来。看不出，她这么张扬的一个人，弹奏起古筝来，能够心神合一，实在是难得！

赞赏之色自宋妍眼中悄然滑过。

“你可曾听说过《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宋妍蓦地站起来，走到如意身旁。

如意惊诧地看向宋妍，摇摇头，“未曾听说过。”

宋妍稍微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梅公子这是想要聆听这首曲子吗？”

“此情此景，我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这首曲子，是真的有那么一种想要聆听的冲动。”

“这么说，梅公子先前曾经听过这首曲子？”如意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是曾经听过。”

如意眼中的亮色更亮了，梅当家是谁？念芝楼的幕后老板之一，天下三大绝对的创始人，虽然，她本人不肯承认这绝对出自她手，但谁人不知，那绝对确实是从她手中流出，至于她所说的那什么世外高人，却是没有人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的名声，比这江南的任何一个名仕都还要来得轰动。她教湘香儿的那些曲调，自己也是生平闻所未闻，听了之后，佩服得不得了，今晚，也是听说她会来着画舫游玩，自己才抛头露面以博见上她一面的，果然，她没有让自己失望。

“不知道梅当家可否将这《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写下来，奴家愿意献丑弹上一弹。”此时此刻，如意是怎么都不愿意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了，难得，梅当家肯与自己搭讪。

“这又有何难的。”宋妍应得爽快。

“当真。”惊喜来得这么快，如意都来不及掩饰自己的那种喜悦心情，当即，对着宋妍盈盈一拜，“奴家谢过梅公子厚赐。”

“不敢当。”宋妍赶紧避开身子，可还是晚了一步，生生受了如意半礼。苏磊在一旁看到了此情景，哈哈一笑，“贤弟既然受了那如意姑娘的半礼，这回，说什么都得教会如意姑娘这《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了。”

“当然。我说话算话，何况，如意姑娘也很适合唱这曲子。”

听见宋妍如此夸赞自己，如意饶是平日里脸皮不算薄，此时，也不免红了脸，但心里，却如喝了蜜一样甜，能够得到梅公子的夸赞与赏识，那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啊，自己今晚，总算没有白来。

“贤弟，你既是懂这《春江花月夜》曲子的，不妨，你亲自来弹奏一下，我们也可以趁机聆听一下你那美妙的琴音，我可是知道，你是懂弹奏的。”说着话的同时，苏磊不忘对宋妍眨眼睛。

“这……”宋妍有些犹豫，苏磊说的话有些中她下怀，只是，她先前已经答应将这曲谱写给如意并负责教会她弹奏，现下，自己都还没有教她又当着众人的面弹奏起来，这样真的好吗？给她的感觉是，有点像是在打如意的脸。

想着，宋妍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如意，想要看看她的反应，不想，如意本人的反应完全出乎宋妍的意料之外，“梅公子居然也会弹奏，那我可真的是要好好聆听一番了，就是不知道奴家有没有这个福气？”

“额，我那弹奏水平……”宋妍刚想谦逊一番，不想，湘香儿却直接打断宋妍的话语，轻笑着道：“梅公子的弹奏水平，自是极好的，迄今为止，我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超越他。”

说此话时，她的眼里闪耀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额。香儿那是太看得起我了。”宋妍汗颜得几乎要从背后冒出冷汗了。

“你本来就是最好的。”马睿蓦地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众人却都知道，马睿说的是宋妍，此时，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宋妍，那意思不言自明：弹奏一曲。

五个人十双眼睛，宋妍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在这种备受压力的情况下，宋妍说出了违背自己心意的话语，“这个，可不可以不弹奏，你看我的身体都还没有好利索呢？”宋妍扯皮道，摸摸头。

“不可以。”苏磊第一个跳出来抗议。

“身体不好与弹奏没有关系。”第二个说话的是青柠。

“自然有关系了，身体不好，精力不够，这发挥的水准嘛，不好说。”宋妍辩解。

众人集体对她采取无视的态度。

“梅公子请。”如意干脆对宋妍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下，宋妍是不想弹奏也得弹奏了，宋妍心里那个郁闷啊，原本，她是想要弹奏的，心情也是愉悦的，可现在，却是变成了被迫弹奏，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变化。啊啊，这种转变来得如此快的节奏，都要拜苏磊所赐啊，这个罪魁祸首，自己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

想到此，宋妍眼珠子一转，嘴角一勾，心里顿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俗语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想，今晚这事，也不能只我一个人弹奏，大家都加入才比较有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哦，你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问这话的人，是湘香儿，听得出，她是真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我想让大家一起吟唱。”

“这个主意好。”如意此时也表示赞同。

“马兄弟，你意下如何？”苏磊将目光掷向马睿。

“既是二……”马睿差点就脱口而出二丫两个字了，耳边却蓦地传来宋妍重重的咳嗽声，马睿顿时回了神，收回后面的丫字，道：“既是梅弟的意思，我自是遵照她意思去办的。”

“额，没出息。”苏磊小声咕哝，心下，却是有些欣羡他与宋妍的关系，这几天，他看得很清楚，马睿对宋妍有情，宋妍对他，有义，这两个，互相间都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就能达到心意相通的那种，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如何相识又如何变成目前这种关系的，这真是，让人如何羡慕都羡慕不来。

“大家既然都赞同一起吟唱，那我，也只好来凑个数了，就是不知道贤弟打算如何让我们吟唱，我们可是都没有听说过这曲子的。”

一时间，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到宋妍身上，苏磊可谓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这个容易。”宋妍微微一笑，“这曲子朗朗上口，我先将这曲谱写给你们观阅一下，稍后，我弹奏时你们就跟着曲调吟唱，保准不到一刻钟，你们就可以完全领会里面的意境，熟练地吟唱了。”

宋妍的话，瞬时如给众人打了鸡血般，当下，就有人催促宋妍写下曲调。

宋妍自然不负众人所望，很快就写好了曲谱，当然，宋妍用的是自己那独特的写字方法，哈哈，就是用黑炭当铅笔来写字，见过她这种字体的马睿，苏磊，青柠与湘香儿自是不感到奇怪了，可如意，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怪异的写字方式，不免就有些惊奇。

“梅公子，这个真是你写的吗？怎么瞧着有些怪异？”

“你之所以觉得怪异，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见到过，以后，你见多几次就不会觉得怪异了。”宋妍嘻嘻一笑，对于自己这种独特的写字方式，宋妍那是喜欢得不得了，她才不要用毛笔写字呢，那多麻烦啊，还是这种方式比较快。

“那倒是。”如意见众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多少都猜测到众人先前应该都是见到过宋妍用这种方式写字的，自己此时，倒显得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当下，也就不再多问，只暗暗在心中留意一下这些字。

只见这些字，俱是用黑炭写出来的，瞧着并不是很雅观，有些字，她瞧着有些熟悉，但她敢百分百肯定，她并没有见到过这字，有好些个字，与她所认识的见到过的字很是相似，但却又，完全地不一样，如意不禁有些困惑。

“这个字怎么读？”如意指了指旁边一个有些熟悉却又完全没有见到过的字。

宋妍看了它一眼，轻声念道：“月。”

“月？”如意一阵困惑，月字不该是写成“仴”的吗？何时变成了“月”，她怎么不知道。

“如意，你这就不知道了，这就是贤弟素日里所说的简体字，她认为我们现在的字写起来太繁杂，就将那部首或是偏旁去掉，然后，就变成了她所说的简体字，你现在看这个‘月’字，是不是觉得比‘仴’字简单得多了。”

“确实如此。”如意一脸恍悟的神情。

“这就是了。”话锋一转，苏磊的视线投向宋妍，“贤弟，我们虽然知道这些字都是简体字，可真要字字都弄清楚，还真的是要花费一番精力，你不妨，将这曲谱先给我们读一遍。”

“这主意不错。”如意朝苏磊笑笑。

“哈哈，都怪我疏忽大意了。”宋妍轻笑一下，接过曲谱，从头到尾朗诵了一遍。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520小说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末了，宋妍还怕众人对这意境无法体会，又不厌其烦解释了一遍，“这《春江花月夜》，大意说的是江南春夜的景色，如同月光照耀下的……”

“我们吟唱这首这首曲子时，一定要吟唱出那种江南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