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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您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内。”
……
相同的声音已经在耳边重复了无数次,顾风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他甩掉手机,松开脚底的油门,将脑袋探出车窗外四处张望。
夜幕降临得很快,跑车也渐渐接近目的地。郁郁葱葱的大树在风中婆娑,黑漆漆的田野在夜幕下寂静得可怕,远处的月亮高贵优雅地挂在天边,却根本无法照亮所有的地方。明明郊区是一如往常的一切,今夜,却因为那个看不到的女人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而变得令人厌恶。
顾风从没有一刻比今晚更讨厌夜晚,以及,畏惧。
那个女人患有夜盲症,并非先天的,却是因他而起。尽管她说过无数次并不怪他,是她自己不小心才摔到了脑袋,视网膜受损导致夜盲,可是,顾风心里却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
他突然发现,他对她,是那么得不好……不好到每每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都会让他内疚到心痛。
时间一点点过去,车灯所及之处,始终没有出现那个女人的身影。
顾风慌张地探出头,冲着路边放声大吼:“苏浅昔!苏浅昔!——”
回音在田野上空盘旋,和着猎猎风声闯入耳朵,却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紧张和不安涌上心头,顾风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知不觉渗出冷汗,一向从容不迫的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狼狈慌张的模样,他已经无法遏制胸膛那颗因为恐惧和担忧狂躁的心,所有的冷静统统被他抛之脑后,现在他只想见到那个女人,立刻,马上!
终于,“丰庆北路”的路标被车灯照亮,在夜色中泛出白亮耀眼的光,顾风赶忙停车跑了下去,环顾一周,站牌处空无一人。
“*!”顾风怒骂一声,不耐地解开西装的扣子,将早已被汗水浸湿没有造型的头发捋起,慌忙在站牌周边跑前跑后地查看。
“浅昔,苏浅昔!你在哪儿?”
“苏浅昔!你快给我出来!”
“苏浅昔,你不是称自己是女侠吗!女侠向来都是行侠仗义,哪里需要别人来救!”
……
冲着黑夜他纵声大吼,说得都是些埋在心里很久,却始终不敢对久别重逢后的她当面说出来的话。带着沧桑和绝望的回音在夜空中飘荡,他的视线里却仍是没有出现那个女人的身影。
车灯的光芒将那条大道照得笔直幽长,似乎那条路会一直蔓延,直到消失在光的尽头。而另一条,曲曲折折向前蜿蜒,不知究竟会通往何处。
既然她用手机发了定位和求助信息,就一定会在原地等待营救,况且这两条路是这样悠长,她夜里看不见,又怎么会选择徒步而走?
可她现在人却不在这个地方。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是被别人带走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顾风心里更加慌了,他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让发热的脑袋重新冷静下来恢复思考。
突然,他眼中一亮,迈开步子飞速奔回跑车,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与车载导航仪连接,双手飞速在键盘上敲打命令行代码。
查找她刚才发送信息的那部手机目前的ip地址,再连接卫星定位系统,搜索当前她所在的位置,确认回车。
白色的代码开始在漆黑的屏幕上飞速滚动,导航仪屏幕上画面也开始快速切换。细碎的发丝在顾风的额前投射出一片阴影,将他双幽深的双瞳浸染在黑暗之中,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不愿错过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中任何有用的一条。
终于,“滴滴”两声,系统弹出一个对话框,显示:“southkingvillage!”,而导航仪的屏幕上也指出了通往那个村庄的道路。
顾风眸色一沉,果断放下电脑,迅速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向那条弯弯曲曲的丰庆北路疾驰而去。
黑夜里,他的声音温柔似水:“浅昔,等我。”
————————
南王村已经进入了深夜,夜生活对于这种偏远的甚至连信号都没有的乡村而言,就是聚在一起打打麻将聊聊天,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八|九点睡觉早已习以为常。
这个时候一眼望去,村里也就只剩几家还亮着灯火,可是最角落的余小六家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余小六是十足的地痞流氓,把唯一的妹妹卖到了山里给一个傻子当老婆,活生生气死了爸妈,如今他已是快三十岁的了还是孤家寡人,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还总是东偷西抢混吃混喝。南王村虽然偏僻,村里大伙儿的房子也都接二连三地盖了起来,就只剩下余小六家的房子简陋破烂的可怜。
可是今晚,余小六家门口却停了一辆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重机摩托车。
屋里亮着昏暗的灯,空落落的房子里,两人的对话声格外明显。
“大哥,那女的你准备怎么办啊?”余小六死气巴拉地站在男人面前,用手捂着打火机给对方点了根烟,笑得一脸谄媚。
男人罩了一件皮革大衣,周身透出桀骜高贵的气质,纯手工制作的皮鞋擦得锃亮,一头蓝色的卷发悉数向后梳成了大奔,此刻他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唇边吞云吐雾。
“呼——”男人吐了口烟圈,冷漠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那间屋子,语气冷淡凉薄:“交给你了,一周后把她安全送回市区。”
“啊?”余小六脸色一变,“大哥,这女人得在我这儿呆一周啊?”
“怎么?有问题?”男人睥睨,一脸不屑一顾。
“不是不是……”余小六连连否认,眼珠子却滴溜溜直转,“我这,连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再多个人……恐怕……”
“行了,”男人听出了余下六的意思,扬声呵断,旋即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沓红彤彤的钞票,递上前去,“你放心,钱是绝对少不了你的,这是预付,一周之后,剩下的一半我会打进你的卡里。”
一见到钱,余小六立马两眼放光,他赶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虔诚地接过那笔钱,连连点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男人继续说:“我刚喂了那女的几粒安眠药,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一周你看好了她,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明白吗?”
余小六郑重点头,说:“明白!大哥你就放心吧!”
“事成之后你就离开这儿,拿着钱想去哪儿去哪儿,也就当从来没见过我。要是那女的报了警,查到了你的头上,也要死死咬住,明白吗?”
“嘿嘿!大哥,我余小六蹲号子跟玩似的,死也不会供出大哥的,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恩,”男人点头,凛冽地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说罢,戴好皮手套,重新覆上墨镜,阔步向门外走去。
“大哥!”余小六收好了钱,赶忙追了出来,四下打量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那女的是被大哥甩了还死缠烂打吗?不然直接给……”
余小六眼底闪过一抹坏意,一脸邪恶。
男人突然冲上前,一把拎起余小六的衣领,眼底翻云覆雨,“你说什么?!你再敢胡说一句试试?”
余小六打了个哆嗦,连连求饶,“大哥大哥,我说错话了!我本来想着这样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阴瑟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那女人一根汗毛,我会用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余小六闭着眼睛哆哆嗦嗦,“大哥大哥!我真的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男人终于狠戾地甩开余小六,戴上头盔,跨上了他的重机。
重机轰隆一声发动了起来,男人阴鸷地瞥了一眼余小六,把油门转到最底,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呸!”余小六正了正衣领,冲着男人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什么狗东西还在我跟前耍酷!用这种手段甩女人还他妈装得跟个孙子似得!真他妈恶心!”说罢,又重重啐了一口,这才解气,拧身回了房子。
夜已经很深了,余小六蹑手蹑脚地在灯光下点了一下票子,皱了皱眉,他越想越觉得这笔买卖不太合算。
如果一周后他还要把屋里关着的女人安全送回市区,任何一个脑袋不傻的人被莫名其妙绑架一周都会去报警,万一……她真得记住了南王村,警察查到这里,这绑架的罪名可跟以前小偷小摸不一样,非同小可啊。
如果被抓进号子蹲个十年八年的,他挣得这些钱谁花?难道他冒着生死危险挣的钱,到头来还要上交给那帮警察当小费?
余小六越想越觉得憋屈,他索性把钱放进胸口的口袋,起身悄悄摸摸走到关着苏浅昔那间屋子的门口。
透过窗户望了一眼,那女人还安安静静地躺着,余小六摸索着到了门口,把灯打开,双腿不受控制地向里面走了几步。
待看清那女人的容貌,他心头不禁为之一颤。这女人可是比她那个妹妹要好看不止千百倍啊。
红红的像樱桃似得嘴唇,白皙粉嫩仿佛能掐出水来的脸颊,睫毛长的简直能放好几个瓜子壳上去。
这么好看的女人怎么说被抛弃就抛弃了?下场还这么惨?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余小六身体里冒了出来,他攥了攥手心,鬼使神差地向那简陋的折叠床边挪了过去。
近看……女人似乎更好看了。
余小六此刻已是满脸通红,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颤颤巍巍伸了出去,抚摸上了苏浅昔的脸颊,他的身体犹如过电一般,那种感觉对男人是致命的诱惑,他赶忙迅速挪开了手。
那个男人的话多少让他有些害怕,他的确是有贼心没贼胆,可是他却怎么也移不开注视着女人的眼睛。身体里那种奇怪的*一直在暗中作祟,夜深人静,他开始有些神志不清,犹豫片刻,他的手终于又颤抖着抚了上去。
余小六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快三十年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她的五官都像是精雕细刻上去的,虽然没有化妆,却比年画上那些浓妆艳抹的明星不知道好看多少。
电光火石间,一个阴诡的想法开始在他脑海里滋生。
这个女人反正已经被那男人抛弃不要了,被那种有钱男人玩过的女人就是破鞋一只,谁又会在乎她的清白?
如果……他将她……和她生米煮成熟饭,拿着钱带她远走高飞,哪里还担心她会报警?那男人一看就是个薄情负心汉,虽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是余小六可以肯定那男人在社会上有点头脸。
刚才他说让把女人安全送回去这话,十有八|九都是逢场作戏罢了,这世上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过?
其实今晚的事真正绑架的主谋是男人,他顶多算个从犯而已,如果他用这来威胁他男人,男人哪里还敢说出实情?最终,他一定会因为自保丢了这只穿过的破鞋的。
这样他余小六岂不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如果最后女人实在不愿意跟他,就把她卖了,这样的容貌,恐怕赚的钱能顶妹妹的十几倍不止呢……
余小六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面前的女人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她的呼吸很浅,却很有规律。昏暗的灯光下,她高耸的胸膛上下起伏,余小六呆呆地望着,有些心猿意马,身体也叫嚣着起了冲动。
他的手缓缓划过女人的脸颊,向下,抚摸过纤白的脖子,向下,再向下……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余下六浑身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意识到大事不好,他赶忙站起身大步跑出了屋子。
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自己家的大门活生生被踹开,刺眼的灯光让他下意识遮住了眼睛,而门外,一辆银灰色霸气侧漏的跑车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的眼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头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看上去落魄狼狈,最重要的,他的左手里,握着一把长约三寸的瑞士军刀。
四目相对时,他冷瑟开口,问:“她在哪儿?”
车灯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照得恐怖骇人,那把泛着寒光的军刀更让余小六心慌不已。
说时迟那是快,余小六瞪大了眼,扭身撒腿就朝着他家房子的后门跑去。
顾风飞快地追了上来,虽然身着正装,但是他矫健的身手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余小六吓得双腿发麻,扭头一看男人就要追了上来,他赶忙大吼:“她就在你身后那间屋子里!只是吃了安眠药!很安全!”
顾风皱了皱眉,向身后的屋子望了一眼,慢下了脚步。
余小六趁机飞奔出后门,顺手将门栓了起来,然后一溜烟跳进了庄稼里,没命似得狂奔。
顾风向前又追了几步,晃了晃门发现已经被上了锁,狠戾地踹了几脚,发现没用,赶忙掉头跑进了身后的那间屋子。
呼吸仿佛跳漏了一拍,他手里的瑞士军刀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脚下的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
他担心了整整一晚上的女人,他苦苦思念了整整五年的女人,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几米开外的折叠床上,皱着眉心,沉沉入睡。
顾风突然觉得,很心疼。
缓缓走近,他坐在床边,温柔地将苏浅昔扶了起来,拥进自己的怀里。
这个傻女人,总是这么让他担惊受怕。是他,没有好好照顾她。
他伸手将苏浅昔凌乱的发丝整好,早已是冰凉发颤的嘴唇贴上她温暖的额头,轻柔低语:“浅昔,别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