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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仪睡的并不踏实,睡梦中前世今生交错着,迷迷糊糊的折腾了一晚。
徐伯卿也一整晚没睡,听着隔壁棚子里翻来覆去的声音,心里竟然异常的踏实。
天刚亮,姜令仪走出棚子,看见两辆马车停在棚前,徐伯卿和赵天瑞并肩站在马车前。
徐伯卿俊郎的脸上含着一抹笑容,迎着晨光,再一次耀花了姜令仪的双眼。
赵天瑞的外貌也是较为出色,不过站在徐伯卿旁边便显得像是陪衬。
当然更不显眼的大有人在,比如姜令仪。
姜令仪看着徐伯卿,头发梳的油光可鉴,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睡了一夜,乱糟糟的,因为没有梳子,只随便用手整理了一下。这样一比,真是相形见绌,她的心里便暗暗嘀咕,“一个大男人,收拾这么整齐做什么?真不知道,是来赈灾的还是来比美的。”
赵天瑞走了过来。
姜令仪将目光挪了过来,这才发现赵天瑞乌青的眼,心里就有些心疼,赵天瑞前世今生都对她有恩,当下便关切的问道“赵大夫,你一晚上没睡吗?”
赵天瑞嗯了一声,“今天一早去又给诊治了一回,有几个没有患病的一早被送走了,又给那几个重病的扎了几针,也不知道效果,只等晚上回来再看。”他对姜令仪交代道,“我今天要去各户确诊,你到底是女儿家,跟去极不方便,最要紧的也不安全,我和伯卿商量过,你还是跟他一起好。”
赵天瑞其实心里也是极不舍的,倒不是说他现在对姜令仪的感情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只是正常男子都希望身边跟着个善解人意的小丫头,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厮。
不过他到底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姜令仪跟在徐伯卿身边比跟在自己身边要好太多,他并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交代了几句,倒更加不舍了。
赵天瑞难得的说话温柔起来,姜令仪自然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赵大夫也要注意身体。”
赵天瑞拍了拍姜令仪的手臂,还想再说。
徐伯卿却是抢言道,“灵枢姑娘只管放心,朝廷拨了几个太医,明天也该到了,累不了赵大夫。”又朝着赵天瑞催促道,“你再不走,都要日上三竿了。”
赵天瑞只得上车先走了。
徐伯卿要上前搀扶,姜令仪摇了摇头,轻轻巧巧的上了车,车子很简陋,不过在姜令仪看来已经很好了。
徐伯卿递过一个纸包,“吃点吧。”
说完放下帘子,十分自然的坐到前面驾起车来。他扬了扬马鞭,马车便稳稳的行驶起来。
姜令仪打开纸包,是一个白面馒头,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几日待在救助棚里,每日里吃的都是米粥,那粥熬的极稀,还泛着一股怪味,即使跟在赵天瑞身边,也不过吃了几口咸菜加干饭,只是那米和熬粥的米一样,有点霉变的味道,她到底在徐府里锦衣玉食的过了七年,虽说不改吃苦耐劳的本性,不过这样的食物到底还是难以下咽。乍然见到这样白净的馒头,不由得有几分惊喜,她想开口道谢,便将帘子拨了一个小缝,露出徐伯卿挺直的背影,因为驾车的小厮常青随赵天瑞去了,他不得不自己来驾车。
可是她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不悦的神情,他还是那样的彬彬有礼,可是她觉得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却是说不出来了。
多活的岁数总不会是白活的,现在的姜令仪有了更深的感触,不再是七年前的不谙世事,然而很多东西都变了,只一样没变,她依然看不透他,或者说更加看不透他。
重活一世的他好像对她亲近了不少,好像健谈了不少,可是她总觉得,他更加深沉了,更加让她猜不着看不透。
“看够了没有?”徐伯卿微微侧起身子问道。
姜令仪有些恼羞成怒,不管是二十岁还是十三岁,终归是女孩子,她的面皮总不算太厚,忙放下帘子,还嘴道,“我没有看你。”道谢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徐伯卿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我是问你看够景色没有,你偏偏扯上我,原来你看的不是景色而是我啊?”
“徐伯卿!”姜令仪怒道。
喊完连自己也有点惊呆了。
果然帘外传来他悠悠的声音,“这是你第二次叫我的名字。”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在她跳湖的那一晚。
她忘不了,
他也忘不了。
她没有回答。
他也不再说话。
诡异的气氛萦绕在四周。
马车行驶了约摸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徐伯卿掀起帘子,“到了。”
姜令仪探头一看,只见一片瓦房呈现在眼前。这里空气清新,地处偏僻,再好不过了。又一辆马车到了,从车上下来几个衙役,姜令仪十分不解,既然他已经解决了房子的问题,又有衙役可供差遣,为何要将她带来,她心里疑惑不解。
这些衙役是徐伯卿从府衙带过来的。他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昨儿刚刚买下来,里边还没来得及收拾,你看我们都是些大老爷们,不比女儿家细心,你能帮忙吗?”
姜令仪不再疑虑,跳下马车,她本不是富家小姐,这些脏活累活自然不再话下,当下便朝瓦房走去,房子很简单,不过遮风挡雨却是没有问题。她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他便也吩咐那些衙役照葫芦画瓢的干,自己跟在她后边打下手。
他是贵公子出生,这些事自上辈子就没有做过,她看着极为不爽利,便只支使他做些简单的活,他性子倒是极好,又配合,她怎么说,便怎么做。
细细数来,一共只有几十来间,几个人一上午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几间没收拾,姜令仪叹道“不知道够不够。”
徐伯卿道,“每间房估摸着可以住个四五人,这里能住几百个了。先将那边救助棚里的人挪到这里来,再就只看天瑞那边了,若是伤患太多,还要建房。”
这时天边传来一声惊雷。姜令仪有些着急了,“不会又要下雨吧,那边的棚子肯定经不住,有没有什么办法?”
徐伯卿当机力断的对着几个衙役道,“你们几个就用这马车去把人接过来。”
一个衙役说道,“公子,这文江县令滑的很,他派在棚子守卫的几个衙役也不是省油的灯,迁移伤患,不是小事,只怕他们不会同意,您看,下了半月的雨,才晴了几天,不会再下了,要不还是等大人到了再说。”
徐伯卿看了看天,心里终究不敢拿人命来赌,将那衙役腰间的佩剑取了下来,“张虎,你留下照看好好的照看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试问。剩下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