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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郑福毓先去两位祖母那儿请了安过后,便在尤氏那头又坐了会儿,昨日蒋新月差人送了信过来,说是那位姑姑已经寻到了,如今正往京城里来,这无疑是个好消息,顿时心情觉得轻快了不少。
自金陵过来,最慢的话也只是半月有余,半个月时候也不长,只管等着进京便是。
两日后她便要上念慈庵去,这事儿她已经叫人通知过去了,秦氏也得知了消息,又托人说了几句感谢地话。
这些日子,秦氏也着实过得不好,以往少说也有上十个丫头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如今又装作疯子,奴才们虽然是不敢打人,但是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人动过手呢?光是三叔那头几个姨娘也不会放过她,还有那个程姨娘。
“姑娘瞧着这花样可行?”青蕊将绣好的花样拿给她看。
前头几双袜子已经旧了,她叫青蕊做几双新的袜子,自己在书上描了画,叫青蕊照着样子来绣在袜子上。
青蕊的绣活最好,做事也细腻,福毓看了两眼,便夸了几句。
“怎么这几天没听见二姐的消息了?”她问道。
“回姑娘的,这几日二姑娘倒是没做什么,得空时便同几位表姑娘游游院子,看看花园的鱼花。”青佩答道。
郑福柔一向爱做表面功夫,别人不清楚,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尤晚晴估计被郑福柔那张巧嘴哄得飘飘然了。
她笑了笑,也好,省的三天两头往她这明珠楼来,“严家两位表姐呢?”
青佩想了想,答道,“银钱全数给了,不过那又说还要钱,表姑娘也是没法子,说是再想法子。”
那人说的便是严茵和严卿的堂兄。
这人只怕是个无底洞,不知餍足,这有了一回,后头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那人以为严茵和严卿在郑家过得是银钱不愁的日子,哪里知道那些银钱都是两姐妹省下来的?
照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闹出大事件来,这银钱打了水漂了,这名声也坏了,真是两空了。
“姑娘,难道就这么……?”
“总要吃些莲子心才知道错在哪儿,我要是帮了,这帮好了,别人可能还记我这个人情,坏了事了,一盆子就扣到我头上来了。”这些事儿,能不扯上就不扯上,当然她也不会放任不管,先让严家姐妹吃点亏,别到时候坏了整个国公府的名声,好赌的表公子,克父克母的表姑娘,国公府这些可担待不起。
青佩几个想了想,觉得也是,到时候别不吃力不讨好,惹得一身骚。
“柳姨娘倒是奇怪,近几日倒是同二夫人走得近。”青蕊插了一句。
“那自然了,如今可是二夫人在掌家,柳姨娘还不得讨好二夫人呀。”青陵小声地嘟囔一句,抬起眼皮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正在清点东西,没听到她说的话。
福毓看在眼里,也是笑笑,祖母病了,母亲也病了,这掌家的权才落在吴氏的手里,要是以往,别说掌家了,就连账本吴氏也摸不着,二房现在二叔是慢慢出息了,吴氏现在也觉得自己身份跟着高了几分,平日拿拿架子也就算了,若是这么变本加厉下去,迟早是要分家的。
柳姨娘嘛?福毓看着楠木矮几上放着的一盘水晶葡萄,她还没掌握郑大人和柳姨娘到底什么关系,所以还不好下定论,也从来没听说过柳姨娘和郑大人家攀上个什么亲戚关系,安国公府姓郑,兵部尚书也姓郑,柳姨娘倒是和姓郑的渊源不浅。
郑言之还没被放出来,柳姨娘又去严氏那儿求了一道,郑言之一直是养在严氏膝下的,严氏自然是心疼的,不过郑凛还未松口,就只能这样等着了。
“三哥还好吧?”
“好呢,二姑娘和柳姨娘日日送些补的,国公爷打的那几板子早就恢复了。”青陵答道,不解姑娘怎么问起三公子来了。
“那倒好了。”她笑道,这是受罚,到时候没瘦,到还胖了,父亲看到又会生气了。“翠英这几回去了?”
“可不是?”青陵答道,她这天天看到翠英往那头去的,去的比谁都去勤快。
福毓笑了笑,这翠英生的风流,心也不是什么小的,做个丫鬟,只怕是不居小的,也不看看三哥是什么样子的人,自来沉溺女色,郑福柔和柳姨娘还放心让翠英和三哥多接触,这现在还没被发现,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翠英不甘做个丫鬟,或者说被别人无意间撞破了这事儿,到时看是个什么样的收场。
“这翠英也是个不省心的。”徐嬷嬷摇了摇头,她也是国公府的老人了,什么样的丫头有什么样的心思,她还不知道?自古来爬床的丫鬟多了去了,最后要么被主母整治死,要么发配到庄子里去,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那还不是半个奴才?照她说啊,做奴才就该本本分分地,多了主子的几分喜欢,月钱也多了,到时候配人家的时候主子也会往人家好些的配。
听徐嬷嬷这般说,青陵青蕊几个也明白了几分,徐嬷嬷这是在警示她们。姑娘单单问起了翠英,又问起了三公子,其中原委不言而喻了。
吴氏上回说的做新衣,前两日量了尺寸,又送来几匹各式花样的布叫她挑选,她挑了一批粉色桃花的布,又挑了一批鹅黄色的,又叫青蕊几人帮她挑了一种,每年都是如此,府里头会统一制新衣,不论主仆,主子统一都是一个季度三件,奴才都是统一的样式,只需要量了尺寸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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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穿红好看。”青蕊拿着一匹红色的布对着她比。
“姑娘做了好几身红衣了,我瞧着这淡紫色也是极好的。”青佩扬了扬手中的布,“上头用金线挑芍药,束金色腰带,最好不过了。”
青蕊看了看手中的料子,然后便放下了,笑道,“也是,这样也好看,咱们姑娘怎么穿都好看。”
布料是吴氏差人先送过来给她选的,等她选过了,将她选的布料撤下来,再送到其他几位姑娘那儿去选,料子都是新出的样式,各有各的好,吴氏怕几位姑娘挑了一样的样式,才如此分开来。
送布料的几个丫鬟让郑福毓挑好了之后便退了下去。
“二夫人倒是有心了。”徐嬷嬷笑道。
布料让她先挑,要么是讨好她,要么是想做给其他几个姑娘看。
郑福毓笑了笑,吴氏什么心思她不知道,但是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来,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已经是掌灯时分,蒋新月正坐在靠窗边上的炕上,手里翻着书。
“姑娘,二公子回来了!”秋香一路跑回来回话。
“二哥回来了?”蒋新月眼睛一亮,“快请二哥过来。”
“新月这是何事?这般急着叫我过来?”蒋津远刚和太子以及其他几人议事回来,刚进府门,秋香便说请他过来。
蒋新月屏退了屋里头的几个丫鬟,叫秋香和桃香在门外守着,“我叫二哥能有何事?”
她也不卖关子,自书下拿出一张信纸来,在蒋津远面前晃了晃,“是福毓的回信。”
“回信?”蒋津远皱了皱眉,“我何时给郑三姑娘写了信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幸得没有外人在,岂不坏了人家的名声?
“我写的,说那位姑姑被二哥寻着了。”蒋新月笑道,“喏,福毓回的信。”
“人是顾世子寻到的,我不过是动了动嘴皮,你可不要胡说了。”蒋津远轻咳一声,没有去接蒋新月递过来的信纸。
“哎呀二哥,你是不是傻呀。”蒋新月将信塞进蒋津远的怀里,“你莫非对福毓就没什么想法么?”
想法?能有什么想法?蒋津远握着信纸,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脑海里浮现起郑福毓哭丧的脸,笑的脸,可怜兮兮的脸和软糯的声音,他是有过那种想法,这样一个有趣的姑娘要是成为妻子,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好了,你懂什么。”蒋津远板起脸来。
“福毓只当是你帮了她,那便是你帮的,我可是等着你讨福毓与我做嫂嫂呢。”
是顾世子寻的人怎么了,反正福毓也不会知道的,要是福毓当这忙是二哥帮的,对二哥的印象才会有几分好感,再加上她在其中撮合,然后再叫母亲去提亲,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好了二哥,时候不早了,你快歇息去吧。”她把蒋津远推出去,然后叫秋香和桃香进来。
她这个二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木讷了些,不过在她看来,郑福毓和二哥那是极为相配的了,一来福毓的身份也不低,二来福毓是她手帕交,两人关系也十分好,若是二哥娶了福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信是福毓回给她的,里头写的是叫她代她给二哥道谢,她把这信交给二哥看,就是为了让二哥想个清楚明白。
这话,她已经在福毓那儿念了许多次了,若是有一日能成真,那才叫美事一桩。
这头蒋津远已经回了房,那信他已经看了,不过是郑三姑娘叫妹妹代谢,郑三姑娘才那么小一点,真怕吓着她了。
她开年才十三岁,到议亲的年纪还有两年的时候,在他眼里,郑福毓就像个小姑娘一样,但是也就是这么个小姑娘,叫他心心念念着。
他叹了声气,将郑福毓写信的那张纸打开,扑鼻而来的是清香的墨味,字体算不得漂亮,但是写的端正,他都能想象一个瘦小的丫头站在桌子前,一手拿着毛笔写字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笑了笑,将信收了起来,从盒子里拿出另一样东西来,也是一封信。
不过这封信可不是什么道谢的信,而是有关万正恩贪墨一案的些许线索,是太子交给他查的。
这案子分了两个路,一路是他,一路是顾怀慎,都是为了追查那本账本,如今太子不在京中,他便要叫人暗中监视着四皇子的动向,照着顾怀慎说的,四皇子为人阴险狡诈,即便是留在京城里,表面上看着是没有什么动作,谁知道暗地里不会有什么动作呢?四皇子一向做事干净利落,到时候也追查不到四皇子头上来,那他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万正恩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里,皇上下了命令严加看守,内外都有中兵把守,派遣的都是高手,想杀万正恩的人杀不了,想救万正恩的人也救不了。
蒋家背后靠的是如贵妃和四皇子,他暗中却和太子勾搭,四皇子是个如何的人,他还是有几分知晓的,以往他和顾怀慎一个是四皇子的伴读,一个是太子伴读,最后两个人都选择了太子,四皇子不适合做天子,太子也不适合,但是比起四皇子来,太子却又是适合的。
太子身后是皇后一族,皇后一族百年根基,而如贵妃出自蒋家,是他的嫡亲姑姑,而四皇子是他亲表哥,父亲和蒋家自然是站在四皇子那头的,但是若是四皇子有一日败了呢?蒋家也要跟着覆灭,若是他投靠太子,日后太子登基继位,还能保住蒋家。
他将那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看着它全然烧成了灰烬才收回视线,落在装着郑福毓回信的盒子上,如今的形势,他哪里还有时间来想儿女私情。皇上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年,要是突然暴毙,这夺嫡之争只会预演愈烈,而且,可能太子今日是太子,明日就被废了,世事变化无常,到底后头是如何的谁又能知道?
除了太子、四皇子,还有其他的皇子,谁不想做皇帝?谁不想坐拥天下?这不光光是太子和四皇子的想法,更是许许多多的人的想法。
六部为了一个工程争得不可开交,不就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而那功最后归谁?谁又知道呢?
他叹一声气,将盒子收了起来,太子继位,他可以保住蒋家,四皇子继位,他还可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