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以命换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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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辰夕手中紧握着刀柄，手臂继续给力，让匕首更深的刺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更深的痛楚让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手在颤抖，可目光却坚定的充满了义无反顾。

“求住持赐药。”苍辰夕给老和尚磕了个头，见老和尚依旧没有反应，他继续咬牙道，“求住持赐药。”

老和尚摇了摇头，“施主，你又何必这样苦苦相逼呢？”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救她的命，只要住持愿意救她，那我这条命随便住持如何处置。”鲜血源源不断的流下来，苍辰夕一脸期冀的跪在方丈面前。

“老衲要你的命做什么？”

“我只想要救她，如若住持不肯赐药，那我就一直跪在这里，让住持看着我在这里慢慢的把血流干，虽然我不信佛，可仍然知道佛家讲究慈悲为怀，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住持不能慈悲为怀救救那个可怜的女人？”

老和尚的眼中似有动容之色，“你真的愿意以你的命换她的命，愿意代她去死？”

苍辰夕用力点头，“不错，求住持成全。”

老和尚也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她的话，那老衲就成全施主的意愿，你死了之后，老衲自会赐药救你的心上人。”

苍辰夕面露惊色，“住持此话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岂会出尔反尔，既然施主执意如此，老衲只有成全，只是施主可要想好了，若是施主选择了救你的心上人，她可以活下来，但是施主你再也没办法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从此以后你们阴阳两隔，她活过来之后，会和她的丈夫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一天了。”

苍辰夕面带微笑，笑容苍白，依旧是淡淡，“我心甘情愿，多谢住持成全。”

即便死去又如何，如果命中注定她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那他愿意为自己深爱的人去死，想到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还在喊季瑾川的名字，想到自己在她的心目中还有不可磨灭的一个位置，他死而无憾。

苍辰夕抬起头，想象着他的丫头笑起来的样子，只要她能够高高兴兴的，那他即便死去也可以了无遗憾了。

他的嘴角带笑，用力将刺入自己胸口的匕首拔出来，鲜血似泉水一样的喷涌出来，紧接着，他将匕首的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在匕首距离苍辰夕的心脏只剩下一寸的时候，他的手腕不知被老和尚用手指弹过来的什么东西打到，手腕使不上力气攥不住刀柄，刀柄一下子从手中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苍辰夕愕然的抬头望向神情惊慌的老和尚，刚想开口问什么，老和尚便说了起来，“你赢了，施主确实爱她胜过你的生命，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和她在一起才救她的，据施主而言，施主明知道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施主明知道自己为她做这些她都可能不会领情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可施主还是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她的命，所以老衲愿意成全施主，将敝寺的护心丸赠予施主去救施主想救的人。”

老和尚望向身边的小和尚，“将护心丸给施主取来，另外，将寺里最好的金疮药拿来给施主疗伤。”

“是。”小和尚答道，马上行动。

苍辰夕又接了一句，“再劳烦小师傅带一件披风给我。”

小和尚点头，“好。”

见小和尚快步离开，苍辰夕长舒了一口气，血已经流了不少，他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正在向外渗血的伤口。

这时老和尚上前两步，手法相当快的点了苍辰夕身上的几处穴位，然后扶着苍辰夕坐在一旁的软垫上，“老衲已经封住了施主身上的几处穴位，应该可以减缓施主血流的速度，施主稍微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一等，亦云已经去取药了。”

……

半个时辰之后，苍辰夕身披一件黑色的披风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他的面色看起来比进殿之前苍白了许多，好像失血过多，脸上没有一点点的血色。

守在门前的士兵见况上前一步，“三皇子怎么了？”

苍辰夕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事，护心丸本王已经拿到了，赶紧拿药救太子妃吧。”

见苍辰夕的神情不太对劲儿，身边的士兵有些疑惑的问：“三皇子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苍辰夕摇头，“没事。”

“箱子呢，要不要搬走？”

苍辰夕瞟了瞟摆在大店门前装满黄金的木箱，“就留在这里吧，相信住持会将这些黄金分给需要它们的人，我们想要拿到的东西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诺。”

士兵放弃了之前抬进来的箱子，苍辰夕与轻手利脚的士兵跟随着领路的小和尚又一起走出了天云寺。

虽然伤口疼痛难忍，可他并没有放慢脚步，希望来得及，希望他用命换来的这颗药能够来得及救她的性命，希望她还活着。

想着这些，想着她服下这颗药之后就能够好起来，身上的伤口就没有那么疼了，刚才大殿里发生的事，他与方丈所说的话，他以死相逼，他为这个女人做的傻事，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这颗药的。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需要她知道，不需要任何人知道，他只希望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就这样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他想过的，若是天云寺的住持真的不肯赐药，大不了他陪她一起死，他只有这么样才能过得去自己这一关。

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也都会陪在她身边，直到永远。

与侍卫快步走出天云寺，苍辰夕带着护心丸回到了离歌那辆马车之中，小月见苍辰夕上了车，满脸期待的盯着苍辰夕。

“太子妃怎么样？”

“心脉虽然微弱，但一直撑着一口气。”

“三皇子是否得到药了？”小月焦急的问。

苍辰夕对小月报以一笑，他带来的答案也是小月想要听到的答案，“药已经拿到了。”说着，苍辰夕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盒子，用颤抖的手交到一旁的太医手里，“马上给太子妃服药。”

小月抬头望向苍辰夕，发现苍辰夕的脸色十分不好，便担忧的问道：“三皇子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受伤了？”

小月说着就要伸手去掀苍辰夕身上的披风，这小月果真机灵，苍辰夕警觉的用手按住身上的披风，若是被小月掀掉了披风，那所有人便都知道他受伤了，“本王没事，可能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有些累了，还是快点救治太子妃要紧。”

可是，凭小月的直觉，她认为这两个时辰内一定发生了她无法想象的事，用披风遮住身子，苍辰夕身上一定有伤，而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了伤，至于受了多重的伤，他用披风遮住，别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既然苍辰夕不想让人知道，她若多事也是不好的，从前小月只觉得苍辰夕与主子的关系不错，两个人更像是知己一样，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以主子和苍辰夕的关系，并不至于让苍辰夕拼了命一样的想办法救她，毕竟论关系来说，主子只是苍辰夕的弟妹，这几日苍辰夕因为主子的事情特别用心，忙得不可开交几夜没睡，这次更是主动请缨带主子到天云寺来求药，她从苍辰夕眼睛里看到他对主子的关系丝毫不比自己少，可是这已经超出了他应该付出的关心范畴，这让她不得不误会苍辰夕是否对主子有其它的心思，苍辰夕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到底想要隐瞒些什么呢，小月很想要从苍辰夕的眼中寻找答案。

一旁的太医接过苍辰夕递过来的护心丸，已经开始动手忙活起来，他们将护心丸从盒子里取出磨成了粉末和在水中，用小勺给离歌一勺一勺喂了进去，药水一点点从她的口中渗透下去，她的喉咙轻轻滚动，缓缓的咽了下去。

隔了一会儿，太医再给离歌诊脉时，便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启禀三皇子，这护心丸果然名不虚传，太子妃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心跳也逐渐强劲有力起来了，相信这个时候将箭头取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若是箭头一直在伤口里再拖下去，血一直流，太子妃才会有生命危险。”

苍辰夕面露喜色，“那还等什么，赶紧为太子妃将箭头取出吧。”

“诺。”

两个太医马上为离歌治伤，先用剪子剪开离歌背后的衣裳，然后小心翼翼的用锋利的小刀切开插在离歌后心处箭头周围的肌肉，一点点的将箭头从肌肉里剥出来，一个太医为离歌剥箭头，一个太医拿纱布和止血药止血，若是直接拔出，伤口一定会血流如注，这样处置比较稳妥一些。

由于离歌始终处于昏迷之中，所以处置伤口的整个过程她并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所以两个太医处置起来也比较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伤口完全处理好，太医终于露出了笑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三皇子，现在太子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虽然太子妃失血过多，可只要回宫之后好好休养调养身体，身子便会慢慢恢复的，这多亏了三皇子苦心求来的灵药才护住了太子妃的心脉。”

小月也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苍辰夕又问了一句，“太子妃何时会醒？”

太医答道，“怎么也要一两天的时间，所以三皇子大可不必太着急担忧。”

苍辰夕点了点头。

此刻天已经大亮，柔和的太阳光照进了车厢。

苍辰长夕松了一口气，斜睨向一旁的小月，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小月，你家主子没事了。”

小月使劲点头，“是啊，这一次多亏了三皇子，姐姐才得以保住性命，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三皇子。”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人没事。”苍辰夕答道。

感觉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他抬起一只手捂住胸口，虽然透过黑色的披风，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的伤口在流血，可那种撕心裂肺之痛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不过心里却是开怀的。

她活下来了，他也没有死，这就说明往后他还有机会继续守护她，嘴角扬起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老天终究还是待他不薄的，没有让他失去她。

“小月，你先在这里照顾你家主子，车厢里空间太小，本王出去透透气。”此刻苍辰夕已经是强颜欢笑强撑着身体，若是再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露出马脚让小月和太医看出他受伤的事。

“好。”

苍辰夕退出着一辆马车的车厢，拖着沉重的步子上了另一辆马车的车厢，解下披风，胸口的一大片白衫都已经被鲜血染红，随后，他解开了衣带，将胸口那个被他自己刺的伤口露出来，伤口虽然离心脏稍远，不过伤口很深，鲜血不住的往外渗。

他拿出那瓶临走前住持交给他的金疮药，打开盖子，将金疮药洒在自己的伤口处，更加难以承受的痛楚由伤口向自己的身体周围各处的神经扩散，他紧紧咬住牙关忍受着，汗水不住的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临走时住持说要让小和尚为他治伤，治伤之后再行离去，但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误，他能够等，外面等着他救命的人却是等不起的，对于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十分珍贵的。

生死关头，他没有时间问自己值不值得，只觉得这是自己理所应当该为她做的事，这一刻，疼痛满满的占领了所有的神经。

他反问自己，他做这一切到底值得吗，明明什么也得不到的，对他，她只会轻轻一笑或是露出感激的笑容，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喜欢她，不知道他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不知道他就是苍辰夕，但是这一刻静下心来，他给自己的答案仍旧是——值得，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一个士兵掀开帘子，看到苍辰夕胸口的伤，还有他衣衫上触目惊心的鲜血，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苍辰夕见一个士兵正盯着自己，赶紧做了一个让他小声点上车的手势，目瞪口呆的士兵听令赶紧上车，“三皇子怎么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本王受伤的事，你要三缄其口，不许告诉任何人。”

“可三皇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好好医治，太医不是就在前面吗，卑职去叫太医过来给三皇子治伤，这样草草的处理可是不行的。”

苍辰夕怒道：“伤口已经上了药了，你搭把手帮本王包扎一下，再取些清水来给本王洗洗手上的血。”

苍辰夕扯下长衫下摆的一长条布料，让那个士兵帮他好歹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又用水袋里的水为苍辰夕洗了手上的血迹，苍辰夕穿好衣服，披上之前的黑色披风，黑色的披风衬得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三皇子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真的确定不需要让太医来瞧瞧吗，这样瞒恐怕是瞒不住的，卑职见三皇子伤得实在不轻，若不好好处置伤口怕是会感染的。”士兵担忧的说道。

“都说了本王没事，你就不要再多事了，一会儿折路回皇宫，之前太子妃所乘的那辆马车你代本王去驾车，入宫之前本王就先不露面了，记得三缄其口，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本王受伤的事，听到吗？”

“诺。”

至于回到皇宫要如何掩饰他身上的伤，苍辰夕没有力气想那么多，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太医刚刚说了，她伤势很重，即便服下了护心丸也拔了箭头止住血，想要彻底清醒过来至少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所以回宫之后他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在自己宫中静心养伤就好了。

那么，一切就可以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