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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骑着马回了小东山,管事的赶紧迎上去,“少爷回来了。”
“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我。”九公子把缰绳往管事手里一塞,问道。
“昨天早上,王家的小姑娘来了,是叫挽晴陪着说了话。”
“没说什么事吗?”九公子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老奴问过挽晴,她说王家姑娘什么都没说。”
“嗯。”九公子一个人往里走,农家小院,浅浅一道小拱门就分了内外两院,挽晴站在拱门后头迎了九公子。双手去接,却看到他一个人空着手,后头谁也没跟,就自个回来了,不由心中忐忑。
“公子不是带了小彩去伺候吗?是那个丫头伺候的不好,还是夫人留了她。”挽晴小心翼翼去看九公子的脸色。
九公子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掏掏耳朵,大刀金马的伸了手,让挽晴伺候他更衣换鞋,打水洗脸,才慢吞吞道:“不耐烦坐马车里闷着,自个先回了,他们且在后头,有的追呢。”
挽晴这才抿了嘴笑,“奴婢还当谁惹您不高兴呢,敢情是想跑马了呀。”
“谁会惹我不高兴呢,你怎么会这么想。”九公子伸了个懒腰,就叫着让厨房端几个好菜,说他在县城气都气饱了,压根没吃什么东西。
“哦,对了,差点给忘了,昨天小茁姑娘来过了。”挽晴传了菜,又端了点心进来,一脸欲言又止。
“她说我坏话了,这么难以启齿?”九公子掂了一块点心一咬,笑的让人心里发麻。
挽晴赶紧道:“自然不是说您的坏话,她不知上哪儿打听到了查家给您定亲的事,过来向奴婢打听。奴婢推说不知,她好似挺难过的样子,还求奴婢不要告诉您,她向奴婢打听过您的事。”
看九公子若有所思,挽晴跪下道:“公子问话奴婢不敢不说,可小茁姑娘也曾在刘家村帮过我,这件事,您能不能就当不知道。”
“她就说了这些,没有说别的。”九公子笑笑,扔下咬了半块的点心,继续问道。
“哦,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可当时奴婢的脑子全乱了,完了完了,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是不是耽误了公子的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挽晴慌乱起来,紧张的攥紧了帕子,就要磕头。
“算了,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别磕了,小心磕坏了额头就不美了。”九公子挥挥手,挽晴这才退下。
等小彩坐着马车回来,挽晴赶紧去挽了小彩,把她拖到厨房,“给你留了菜呢,还是热乎的,吃了再收拾也是一样的。”
“哇,还有鱼,多谢挽晴姐姐。”小彩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挽晴帮她挟着菜问,“你们这趟回去可还顺利,夫人没被公子气着吧。我看公子的脾气好像有点不对,心里毛毛的,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小彩连连点头,“你算是猜对了,夫人被公子气的不轻。两个人都不太高兴,最近我们当差可要小心着点。”
“唉,真是的,这是闹什么闹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太冲动了。对了,你们怎么忽然决定回来,在县城里没有遇上什么人吧。”
挽晴目光闪烁,又贴心的帮小彩挟菜。
“公子不就是这样的,冲动的走,冲动的回,再加几个冲动也不奇怪。公子在县城里头压根没怎么出门,能遇上谁啊,公子跟你说他遇上谁了吗?”
小彩吃的小嘴溢出油光,漫不经心的应道。
挽晴放下心,给她倒了茶,“你慢点吃,我先去把行李收拾起来,你吃完了,便赶紧拎了水洗洗,好早些休息。”
“谢谢挽晴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小彩笑嘻嘻的看着挽晴的背影拐了弯,才轻轻压了压胸口,吐出一口气来。
九公子去小东山一惯是不带丫鬟下人的,单个人背着手上了山又下山,先远远站着掐了掐数,才走到跟前。贾茁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挥了挥手。
“您什么时候要,要多少,我们就现掰多少。”
“把能掰的都给我掰了吧,我一会儿叫人来抬。这些,你要怎么算。”既然是全给他,当然要算个合适价格。
“您打算怎么个卖法,能说来听听吗?”贾茁心想,上回五百两是嘻嘻哈哈,加上之前的彩甜椒裹在一处,这才拿了。这一回玉米归玉米,不算清楚,以后可不好合作。
“送到金陵,拿冰镇了,摆在铺子里。递了信出去,就说玉米到了,奇货可居,只卖这几天。十两银子十二根,你看合不合适。”
合适,简直就是太合适了。贾茁在心里飞快的算了笔帐,这回的玉米种子不够,加一块只得一亩,差不多是一千斤,论根来算,怎么也不会少于一千根,这么一算大约也有个七八百两银子。
贾茁指出三根手指头,“我们也不要多的,给我们三成利,卖不掉的拉回来还给我们。要么你包圆了,就给二百两银子。”
“几百两银子的事,还弄那么复杂,就二百两银子吧。这东西产量大,却不如彩甜椒赚钱。”听九公子的口气,似乎还有些遗憾。
“这怎么能一样呢,能当吃的东西,再贵也有限,只有观赏把玩的才卖得起价来。以后大家若是知道彩甜椒能吃,那些拿来观赏当宝的,立刻就要摔了它。”
贾茁想到就替那些附庸风雅的豪门世家们肉痛,肉痛的嘴角都咧开了。
“倒真是这样,一变成吃的,就不值钱了。这玉米看样子也是这样,头几茬还能卖几百两,后头估计也就不值钱了,那你岂不是白种了。”
九公子的视线不经意间从她的脸庞滑过,光洁如玉的额头,粉嘟嘟的脸颊,笑起来,就象弯月一样的眼,难道,真的就要埋没在这片农田里。没来由的,这让他心里感到难受。
“怎么能是白种,稻米也不值钱,可农家哪有不种的。”贾茁含笑,她真喜欢和这样不知民生经济的人打交道。
“等一下,你这个玉米一年能种两茬,一亩能收多少斤?”九公子忽然蹙了眉,沉思起来,一看就是在心算着什么。
贾茁恨不得打自己几下,果然背后不能说人,才说他不懂,这会儿却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竟然明白过来了。
“一亩能收一千斤。”贾茁不敢骗他,也骗不了。
“什么?一千斤,一千斤,不对不对,我应该是想岔了吧。等等,我没想岔,没有,这可是……”看九公子兴奋起来,贾茁长叹一口气。
“九公子是打算把玉米献给皇上吗?”
“当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霸占你的功劳……”九公子还处在兴奋当中,没有看到贾茁怜悯的目光。
“忠顺亲王还没有死呢。”直接泼了九公子一盆凉水,一直透心凉到底。
他自然不会比王狗儿等人更傻,一经提醒,立刻明白,他已经成了贾茁身份上的一环,还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一个提供了假身份,协助她隐匿之人。如果献出玉米种子,怎么面对贾茁的身份和他造假的动机,岂不是面对面锣对锣站到了忠顺亲王的对面。
“这都是你算计好的?”九公子指着贾茁,不敢相信自己上了这么个小姑娘的套。
“民女何德何能,能够算计得了公子。不过是事有凑巧,公子不用想多了。其实换个角度来想,王家种的玉米除了卖给公子,就只能自用,真不敢让别人知道。”
“这么说,我还可以压价咯。”九公子心里不痛快,就想找个理由发发怨气。
“自然是应该的。”
九公子一甩袖子,“一百两,多一两都没有,求我也没用。”
贾茁立刻福身,“多谢公子。”
如果王家人知道这些玉米正而八经卖了一百两,估计睡着了都能笑醒了。就是种一辈子的地,也没几个农家能攒下一百两银子的家业。
九公子面皮抽了抽,似乎,没有气到她啊。难道再压,算了,堂堂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又把他气跑了。”板儿见九公子走了,这才走过来。
“他喜欢生气,关我什么事,咱们把能摘的都摘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抬了。”贾茁趁机告诉他们,这些玉米包圆了给九公子,一共一百两。
王狗儿果然笑的合不拢嘴,“是不是太多了。”
“这东西就是越开始越贵,后头多了,不稀罕了,自然就便宜了。最多三年,估摸着就该有人学着种了。”
不过头三年,这银子也攒下来了,倒也不怕。至于别人发现了秘密拿去进献,贾茁一点也不在乎,加官进爵又怎么样,贾家一门双公,还不是说没了就没了。倒不如小门小户,关起门来有吃有喝,来的平安快活。
九公子家的管事,中午就带了人和银票过来,王狗儿收下银子,乐呵的眼都眯了。
“咱们出来干活,啥也没带着,过几天收拾些鲜物给几位哥哥送去,农家也没啥好东西,给哥哥们吃个野趣儿。”
“那可就先谢过老兄了。”管事的知道九公子跟王家关系好,并不敢十分托大。要知道,换到查家,他这样的管事,就是庄头都巴结不上的。
王狗儿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借了车去县城的集市,采买些野鸡野鸭,又将磨的精细的玉米面装上一袋,还有本地出产的野菌子,装了满满两大筐,亲自赶着车,给管事的送去了。
九公子不在,听说去了金陵,王狗儿和管事又定好了将剩下的玉米明天一早采摘完,这才赶着空车回了刘家村。
回的早,就去后院看了一眼,看到整整齐齐一条土地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草,不由奇怪,“这是什么菜,也没见吃过呀。”
“这不是菜,是姐说能结红果子出来吃,结果种到现在,只长藤不结果。”青儿捂了嘴直笑,要知道,贾茁和这块地拼命很久了,可就是不肯结果。每回看贾茁托腮蹲在边上一时自言自语一时发狠,都要笑许久。
“是吗?”王狗儿蹲在地上拔拉了一下,听到是结的果子,吃个甜味的,只是笑笑,这种野果子,山里尽是,还需要自己种吗。
“给你们姐妹的。”进了一趟城,王狗儿也没空手,给两个姑娘家带了两包松仁糖,给板儿买了练字的纸和墨条。
他看的更多的,还是稻种,眼见又窜起了起来,和小东山后头种的又快长的平了。可是,要知道,这都是第二茬了呀。越看,他的目光便越热切。
“姐,快来吃糖。”青儿看到贾茁,赶紧冲她招手。
“来了。”贾茁跑过来,王狗儿便笑笑,走到离稻种更近的地方去看了。
“叔,咱们家的渔网还在吗?”贾茁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
“在茅棚子里呢,不过小东山的鸟雀越来越少,明年可能就用不上了。”上回临时用渔网护住青苗,然后用泡了酒的碎米很是灭掉了一堆鸟雀,没了前头的鸟雀,后头就更难繁殖了,现在的小东山已经很少听到鸟叫了。
“明儿我们去下一网鱼吧。”贾茁也是忽然想到的,小东山附近不是有个野塘吗?前头年景不好,整天饿的发慌的时候,王狗儿还带他们去钓过鱼呢。
“那个塘里的鱼,都被捞的差不多了,哪里还能等到我们去下网。”王狗儿笑笑。
“还以为那些网能有用处呢。”贾茁到现在还记得她去买渔网时,紧张的心情呢。
“怎么没有用处,要不是那几张网争取了时间,地里的青苗还不知道要被鸟雀糟蹋成啥样呢。”王狗儿看完稻种,心满意足的走了。
没几天,王狗儿就拉了一头骡子和一辆新车回来,全家人围着骡子稀罕的不行。
“马太精贵,驴的脚力又不好,只有骡子最合适。就是不太好买,去金陵托了几处人家,才寻到这匹好的。”王狗儿很是满意,马上就要秋收,正是需要托运的时候。
秋收完了,又要准备盖房子搬家,以后搬到小东山,进进出出更是需要脚力。他早就准备买了,只是寻的一二个月,才寻到合心意的。
没过多久,冷大娘就亲自来下了贴子,他家的小孙子要做满月了。
到王家来看了骡子,一个劲的夸,“可真是头好牲口,你们可算是熬出头了。”冷家只当是王家又寻到了一门远亲或是故旧,人家帮了手。反正之前王家靠着贾家发财的事,村里的人,谁不知道。
刘姥姥也不解释,只是笑着点头,“可不是,老天保佑啊。你们家男人呢,这可快要秋收了,不能不回吧。”
冷大娘眼角眉梢俱是笑的,双手合什道:“我们家,也是老天保佑。这事也不瞒你们,这些年,咱们家的事,没准就要有眉目了。”
“有消息了?”这事刘姥姥是知道的,冷家人一直在找自己的宗族,年年农闲的时候,都要出去一回。可从他们爷爷辈,找到现在也没寻出个眉目来。冷大娘这么一说,显然是有消息了。
“是,前几日接了我家男人的口信,说是有了好消息,如果快的话,很快就有结果要传回来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你公公婆婆总算是瞑目了。”刘姥姥也十分感慨,真没想到冷家总算有了圆梦的一天。
冷大娘擦擦泪,“可不是吗?他们到死都掂记着认祖归宗呢。”
满月那天,冷家热热闹闹办了一场,刘姥姥坐了上首,冷家的小媳妇抱着儿子出来,先给刘姥姥磕了头,才肯起身。
村里的人这才知道接生的事,好几个老人又想到了刘老妖,不由呸了一口道:“不怪她死在自己大孙子手上,这都是天意,要不是刘姥姥当时肯沾手,早就一尸两命绝了户,不知道感谢还要倒打一耙。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收了她呢。”
“可不就是……”
正说的热门,外头有人报信,“刘家的没了,红白事撞到一起,这可真是……”
村子里还没遇到过撞上的,按规矩,也是先白后红,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冷大娘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死了就死了吧,偏还要膈应人。一家姓刘,一家姓冷,各办各的。”
他们不同宗,这么说,也勉强过的去。
于是刘家村的人该做选择了,有些和刘家关系太近的,不得不过去那边。有些干脆一家子分了两边,一个去冷家,一个去刘家。
冷大娘看坐的满满当当,总算是满意了。贾茁扭头冲青儿笑,“整只的烧鸡,炖的红旺旺的五花肉,谁家舍得走呢。”
“我娘说,是请了县城大酒楼的厨子烧的菜,咱们是不是也算上了馆子。”青儿头上戴着一朵绒花,身上穿的是新做的桃红衫子,下头一条蓝色裤子,特意攒到今天穿了一身新的出来坐客。
“以后咱们也出去上馆子。”贾茁发现这个时代酒楼里的大厨手艺真是不赖,也可能是食材新鲜,又没什么调味料,如果想要好吃,就要特别注意火候和刀功,反而更考验人。
“这是什么菜,怎么这么辣?”有个同村的妇人吃到一盘香辣兔丁,尝了一口,就赶紧倒了茶来喝。
“哟,我还就喜欢这个辣味,大厨就是大厨,这是怎么炒出来的,香死了。”坐她旁边的人多挟了几筷子,赞不绝口。
“是加了辣椒面,这东西老贵了,将将新出的,大老远从南边拉过来的调味料。”冷家的大儿媳妇在招呼客人,听到了,便提了一嘴。
“敢情是没见过的新东西,你们可真舍得。”客人称赞,当主人的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
贾茁和青儿听了,相视一笑,九公子还挺会想办法嘛。假称是从南边运过来的,暂时就不会有人想到彩甜椒上去。
“听说你们家的地,卖给冷家了。就靠小东山的那点荒地,够干啥的。”说话妇人正是嫌兔丁太辣,喝茶的那个,看到青儿收拾的一身新,很有些好奇。
刘姥姥在刘家村也算是什传奇人物了,嫁过来就生了一个女儿,一转手女儿嫁到香河村的富户家里。富户不富了,她还能坐着车到金陵城里,巴结上了女婿家的远房亲戚。
这回亲戚也倒了,带着女儿女婿回了刘家村,眼看一家子成了村里垫底的,饭都吃不到嘴,不知多少人在看笑话。这会儿倒好,怎么听说又是买骡子,又是裁新衣裳的,日子竟然又有了起色。
“大人的事,我们哪里知道,反正不管什么地,不都是要人伺候,伺候的好了,自然长的就好。”贾茁替青儿回了话,青儿也跟着点头。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妇人当然不满意,不满的瞅了贾茁一眼。村里人都传,这个外来的丫头,还真是刘姥姥的亲戚,跟刘姥姥一个样的精明,说话滴水不漏,哪里比得上他们刘家村的女娃娃纯朴。
“谁家不是卖力的伺候庄稼,可也没象你们家一样,这才多长时间就又不一样了。老实说你们在小东山种的,到底是什么,高粱不像高粱的,果树不象果树的。既然是新鲜东西,乡里乡亲的,也没说送我们尝尝鲜。”
贾茁苦笑,女人啊,就没有不八卦的。就算她不问,也有别人问,今天不问,明天也会有人问。
“是咱们替城里的大户人家种的,别说送了,我们自己都不敢尝鲜的。”贾茁庆幸每回收玉米,都遮的严严实实,没有打外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