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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儿见他们这么说,想一想自己这么走了,的确不好。便干脆留在了院子里,要陪着他们坐。
贾茁笑着推了他一把,“你这么大人了,坐在外头算什么,有青儿和我一起呢。再说了,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
“你不是。”说完板儿自己也笑了。
李小佳半途从新娘子的屋里溜了出来,她没什么心情,苦着一张脸留在这里,干脆提早走了。
“子文哥哥。”看到元子文,李小佳立刻振作了精神,心中雀跃不已,一定是子文哥哥过来找她,跟她解释的,一定是的。
“小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元子文不疑有他,笑着应道。
“屋里人太多,我都喘不过气来了。你还知道来我找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王家那位表姑娘呢。”李小佳的语气里带着明显撒娇的味道。
以前元子文还没什么感觉,今天却觉得不一样,挠挠头发,烦恼道:“王家是我请的客人,你别这样说话。”
“你还护着她,明明是她给我难堪,还恶人先告状。你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的,你给我说清楚。”李小佳越说越气,跳着脚嚷了起来。
“你不要无礼取闹好不好。”元子文烦恼的抓着头发,“别闹了,我还有事呢。”
居然不是为了见她才特意等在这里,李小佳越发生气了,指着他的鼻子子道:“你说,你和贾茁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子文蹙住眉头,左右看看,幸好这个时候没人经过,不然被人听到传了出去,王天作会打死他的。
“你别胡说,再说你管这些事干什么。”
“你你你……”李小佳总不能喊出来自己要嫁给他吧,只好逼着他问,“你想娶她,你爹娘不会同意的,王家本来就是外来户,她还只是王家一个表姑娘。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你不要上她的当。”
“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再说我娶谁又管你什么事,这根本和你无关。”
“和,和我无关……”一整天,李小佳气过,也期待过,可最叫她伤心难过的,反而是这句话。什么叫和她无关,他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吗?两家的默契,他难道一丁点都不知道吗?
李小佳踉跄着跑掉,元子文反而松了口气,想起自己要办的事,赶紧朝着相反的地方去了。
贾茁很喜欢这样的热闹,自己就象平白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来到他们中间,看着属于普通人的最重要的一天。
市井小民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却充满着最真实的人气儿,让她受到莫大的鼓舞。让她相信,自己也会这么一天,真正的融入他们之中,过着和他们一样的生活。
“上菜咯,大家快坐好。”他们这一桌都是跟他们差不多,半大的女孩子们,自从坐下来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师傅的手艺没话说,光是凉碟就让人食指大动。
“元家婶婶真舍得,我娘说请的是大酒楼的厨子,真好吃。”
“汤来了。”隔壁桌有人叫了起来。
有人端了汤过来,却没有从特意留出来的方向上菜,反而转到了贾茁这边。
这也不奇怪,今天人多,有时候忙不过来,别的人临时顶一下,就搞不清楚规矩了。
端汤的人,打算从贾茁和青儿坐的位置中间把汤放到桌子上。却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
手里端的汤自然也飞了出去,方向正好是朝着贾茁的脸,滚汤的汤水如果淋上去,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倾刻间就要破相。一个桌上吃饭的人,眼睛都盯着菜肴,没有几个发现自己的身边即将要出大事。
贾茁也没发现,她正把菜往青儿的碗里挟,“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河虾,尝尝是不是比小虾米捏的虾饼更鲜。”
“好鲜啊。”青儿吃的直点头。
贾茁微笑着,她此时正侧着脸,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水蓝色的裙角,上头的通草花,随着裙角摆动,微微荡漾。
随着被绊倒的人一声惊呼,汤盆脱手而出,饭桌上的人这才惊呼起来,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呆了,除了尖叫连动都不会动一下了。
然后是一声巨响,大家想完了完了,还有人闭上了眼睛,看都不敢看。女人的尖叫声,怒喝声,此起彼伏,咦,怎么唯独没有受害者的痛呼声呢。被汤水淋到,想也能想像该有多痛啊。难道是昏过去了,不会是死了吧。
等大家反应过来,才看到眼前的这一慕,诡异到让人说不出话来。
贾茁站在桌子边上,反手拿着圆凳,汤盆应该是撞到了凳子的圆面上,然后落到地上,四分五裂砸的粉碎。汤汁从凳面一路到地面,还溅了不少到旁人的衣服上。
而一个女孩子正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愤恨的看着贾茁。
“小佳姐姐。”桌上吃饭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李小佳的,哪怕她拆了头发,又在身上罩了一件粗布蓝花比甲,还是能看得出来,她是李小佳。
“出什么事了,这是怎么回事?”外头闹这么大的动静,不少人都跑了出来,特别是一直盯着外头动静的板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
当然,从另一边的厢房里冲出来的,还有李小佳的娘。
“哦,可能是元家的使唤丫头不够,所以这位姑娘好心帮忙。可惜是眼高手低,明明有米饭不去端,偏要端热汤。这下好了,全洒了吧。”
贾茁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安抚赶过来的元家人。
“好心帮了倒忙而已,可千万别为我们耽误大家喝酒。”
贾茁放下凳子,将青儿拉到一边,对闻讯赶过来已经喝的半醉的元子文道:“我和妹妹的衣服弄脏了,就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
板儿理所当然的跟着他们一起走,却被贾茁推了回去,“你要是走了,好像我们心怀怨恨似的,现在难看的人可不是我们,何必还要小气呢。”
“我怎么放心你们俩单独走啊。”板儿不依。
“我们当着你的面坐车还不行吗?”贾茁又哄了几句,这才把板儿推进去。
一路跟着他们送到门口,却没说话的元子文,终于开了口,一开口就喷出一股酒味,熏的两个姑娘家,立刻退后了好几步。
“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你,你要相信我。”元子文鼓起勇气抬头去看贾茁,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对自己的肯定。
贾茁蹙了眉头,不用她开口,板儿已经冷了脸,“元子文,你最好清醒清醒,我们王家也是识礼数的人家。你有什么可向她交待,她也不需要你的交待。”
“板儿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你和李小佳之间不管有什么误会,都请不要扯到我的身上。我自问没有做过让你误会的事,更没有引导你答应过我什么。什么都没做被人误会已经很烦了,你要是再泼我一盆脏水,我绝对不饶你。”
贾茁牵着青儿的手出去,板儿替他们招了马车,想了想主动留了下来,他得盯着元子文,省得他说出对贾茁不利的话来。想到这里,板儿越发后悔,一开始就不该被他缠的怕了,而答应让他跟自己回家。
“那个小姑娘是谁家的,看着倒有些面善。”一个穿着墨绿长衫的中年文士开口问身边的人。
“这是子文请的,好像是他的同窗带着几个妹妹过来玩,小姑娘家凑到一起就是气不顺,别管了我们来喝酒。”招呼的人看了一眼,轻松的说道。
“也是,女人家嘛,比来比去不就是衣服首饰,一件首饰不如人也能气上三天,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中年文士应和一声,举起了酒杯。
这件事对喝酒的男人来说,几乎是不值一提。可是放到妇人身上,意义则是完全不同了。李家妇人一把拎起女儿,一脸寒霜的拖住女儿的手,告辞而去。
元家的女主人,也是元子文的亲娘,把元子文和王天作都叫到跟前,先是跟王天作赔礼,叫人拿了两匹好衣料出来。
“听说你妹妹们的衣裳都被弄脏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帮我捎给他们,也算我给他们赔罪了。”
“晚辈不敢,本是长者赐不敢辞,但若提到赔罪两个字,晚辈岂敢收下,就是父母知道了,也必会责骂晚辈不懂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李家姑娘好心办了坏事而已,小孩子之间的事,哪有什么罪不罪的,更不用说赔罪了。”
王天作这么一说,当元家主母的心情好了许多。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她怎么会不明白儿子的心思,但元李两家早有默契。对于元家来说,和李家结亲不仅是门当户对,更是两家资源的整合。
“果然是懂事的孩子,比我们家子文强,他啊,还是个孩子。”
贾茁是孩子,元子文也是孩子,等于是双方都表明了态度。
王天作走后,元母将小儿子招到身边,严肃道:“你哥的大事办了,也该轮到你了,趁着你哥在家,咱们算个好日子,请媒婆去李家提亲。”
“提什么亲,给谁提亲,我才不要。”元子文到现在还不明白,怎么这事就扯到他要定亲上了。
“元子文,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收收心了。这是两家大人之间的默契,没有你插嘴的份。”
“不就是李小佳的大伯在金陵当官吗?大哥前途远大,根本不需要别人帮扶。”
看到小儿子一脸天真,元母拍着胸口,气的直哆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需要知道就好。出去吧,去帮你哥招待客人。”
“阿娘……”
“出去,今天是你哥的好日子,你想在今天闹得元家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是。”元子文无奈的低下头,脚步再不复之前的轻快。
板儿回去的时候,看两个姑娘家都跟没事人一样,正在后院里摘辣椒。贾茁拿着辣椒问青儿,“是不是越来越辣了。”
“对啊,为什么?”青儿还记得第一回吃彩椒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辣。
“果然是返祖现象。”贾茁摇了摇手里的辣椒,轻声道。
“你回来了,桌上晾着醒酒茶,你赶紧去喝一碗。”贾茁一抬头,看到板儿回来,立刻勾起唇角笑脸相迎。
“一进门就被阿娘抓住喝了一碗。”板儿上手拎了蓝子去厨房。
路上跟贾茁小声道:“元家大哥说过几天在外头摆酒,也请了我。”
“元子文胡思乱想是他自己的事,相信过了今天,元家的人也会管束他。你和他是同窗,总免不了打交道,何必将事情弄复杂。再说了,李家姑娘不嫁他,又能嫁谁呢?”
贾茁一笑,李小佳今天做的事,被那么多人看了去,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她想干什么。元家如果真有心,这个时候赶紧上门提亲,李家还要承他们的情。否则,两家就要结仇了。
“你觉得无事就好,这臭小子,早点让他死心就好了。”其实板儿早就警告过元子文,只是他每回都嘻皮笑脸的糊弄过去,也没承认什么,板儿也不好说的太深。
“他一没逾矩二没提亲,我们总不能因为他常来就拒绝吧,没得说我们自作多情。”贾茁哭笑不得,“该去的应酬就去。”
贾茁根本没当一回事,元子文则不然,送完家里的客人,哥嫂入了洞房,他却跪在了父母的屋里不肯起身。
“阿爹,阿娘,儿子是真的喜欢贾茁,想要娶她为妻,除了她,谁都不想娶。”
“你喜欢她,你不就是喜欢人家漂亮。等你娶了小佳进门,娘亲自给你找几个漂亮的丫鬟回来伺候你。你要明白,漂亮的小姑娘到处都是,可除了漂亮她还有什么。”
“儿子承认,刚开始只是觉得她漂亮,想要亲近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可是,可是后来,儿子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可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心口都开始疼了。”
元子文一脸迷茫,要说他对贾茁一见钟情倒也不尽然,但是每见一回,他就觉得这份感情在他心里多积累了一层。慢慢的,他的心里沉甸甸全是贾茁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这事你别想了,王家要是再差一点,给你纳妾我也不反对。但王家也不是那等穷酸,祖上好歹也出过京官,况且,你没听出来王天作根本就是直接拒绝你了吗?”
元母觉得儿子根本就是在胡闹,丝毫不肯妥协。
元子文则是在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他早就该说出自己的心意。他以为他还有时间,只要贾茁对他慢慢产生好感,再央母亲去提亲,便可以达成心愿。
没有想到,父母已经和李家有了默契,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后会娶李小佳,看样子李小佳自己也知道。只有他不知道,还在傻傻讨贾茁的喜欢,幻想自己有了功名后,骑着高头大马,将她娶回家。
难怪王天作警告他,难怪贾茁躲着他,原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元子文,遇到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挫折,并且钻了牛角尖。
最后是父亲的一句话,将他再度打入地狱,“也别指望着他考什么功名了,跟李家商量的时候,就说希望他们早点成亲。男人嘛,成了亲自然就会收心了。”
元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不下去,忤在这儿看着就生气。”元父最后才对着儿子说了一句话。
元子文木着一张脸站了起来。
元子文几天都没来学堂,也没人当一回事,他大哥难得回来一趟,留下多陪陪也是应该的。也有人笑着调侃他,人家是新婚燕尔,他在家呆着会不会被新嫂嫂恨死。
王家在码头一间馄饨摊子上租了一张桌子的位置,每天一大早王狗儿赶着骡车送刘氏带着腌酱坛子去馄饨摊,有个地方遮风雨,也不用耗太多的人手。刘氏守上大半天,王狗儿跑完自己的事,便去接上刘氏一块回家。
人手腾出来,青儿绣花,贾茁干家务活。一大早,一家人吃了早饭出门,她便在院子里洗衣裳。
刚洗上一会儿,听到外头的敲门声。
她擦了擦手,过去开门,刚看到来人,便蹙了眉头。
“你来作甚么?”
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李小佳,只见她一脸憔悴,极力隐藏自己的恨意,却还是从每一个表情里泄露她的心情。
“你能不能转告子文哥哥,大家都在找他,他再不出现,真的会报官的。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贾茁的嘴顿时张的可以塞进一颗鸡蛋,这是什么意思。
“元子文不见了?失踪了?”贾茁不敢相信。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李小佳恨声道,她笃定贾茁知道元子文的下落,所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一个人找了来。
“那你去报官吧,让差役到我们家来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子文哥哥。”贾茁去关大门,看在元子文失踪的份上,她就不和李小佳计较了。
“你真的不知道?”李小佳怀疑的看着她,仍然不相信。抬脚走了进来,胳膊压到院门上,不肯出去。
“你以为你相不相信很重要吗?元子文失踪了,我会告诉我哥,看看他知道不知道元子文平时爱去什么地方,也会帮着找找。除此之外,我并不认为,他的失踪和我们还有其他的关系。”
贾茁当然不可能对元子文的失踪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她现在表示出关心只会更糟糕。
“你也太狠心,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了你,去跪求元叔元婶,可是居然还能这么冷静。你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喜欢你。”李小佳刚知道元子文失踪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等醒了就嚷嚷着要出去找,但两家派了多少人手出去,当然不会许她添乱。
好容易憋到大家没有注意,她跑到王家,看了贾茁的表情,她知道元子文恐怕真的没有来找贾茁。这让她心下稍安,至少他们不是两情两悦,可是贾茁的冷漠还是惹恼了她,让她非常非常的不痛快。
贾茁冷冷瞥了她一眼,“可能是因为,我不会一不小心就把热汤往别人头上泼吧。”
“你……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倒是我,被我娘禁足。”李小佳气的跺脚。
贾茁一挑眉,忽然觉得元子文和李小佳实在是天生一对。都是被宠坏了的孩子,而且都很喜欢自以为是。
“你应该庆幸我没事。”贾茁轻轻摇头,她要是有事,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她表面是个软的能掐出水的小姑娘,心里住的却是另一个时空彪悍的灵魂。真把她逼到墙角,她当然会拼个鱼死网破。
“他真的没有来找你吗?如果他来找你……”李小佳还是不死心。
贾茁耸耸肩,一把将她搭在门上的手指抠下来,将她推了出去,再把门关上。
李小佳继续在外头敲门,贾茁却不再给她开门了。青儿和刘姥姥都出来问,知道元子文失踪,刘姥姥很是担心道:“多好的孩子,这可咋办,报了官没有。”
“姥姥,他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回去了。”青儿不以为意,只觉得矫情。
“姥姥,就和青儿说的一样,爹娘给的太多了,一样给不了就闹别扭。他很快就知道了,不管多痛苦的事都比不上饿肚子痛苦。”贾茁听到外头敲门的声音渐熄,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