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钰是熟悉她的,知道她哪里最抵不住温柔对待。
他痴缠着她,掌心的柔软细滑让他流连忘返,唇一直在她耳垂与脖颈间游离。挽夏心跳很快,思绪似乎糊成了一团,可她却又异常清楚他在做什么,还有下面可能迎来的事。她眼波朦胧,在他指尖突然的掐揉下,红唇微张,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软软流泻出来。尾音娇媚得叫沈沧钰心头发痒,脊背发麻。
她真的长大了,前两年贴着她,他还能控制住那些心猿意马的事,如今只要贴她,他就只想不管不顾。
……哪就能不管不顾呢。
沈沧钰像一头冲不破牢笼的凶兽,红着眼狠狠吻住发出撩人轻吟的唇,勾着她舌尖肆虐,手艰难的从她寝衣里退了出来,转而掐着她的腰让她更紧紧贴着他。
紧密的相贴仿佛让他好受一些,挽夏却因他激烈的亲吻蹙紧了眉尖,本能的哼哼两声以示不满。
好不容易理智些的沈沧钰被那几声又激得燥动不已,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不再箍着她的细腕,而是拉了她一只手握住自己。软似无骨的掌心,面团一样包着他,他抬头看一眼眼角隐有水光的挽夏,用唇去碰她因情动而被打湿的睫毛。
“挽挽,你帮帮我,就不难受了。”说罢又去寻了她的唇,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拉着她……帐幔内全是青年粗粗的喘息声。
挽夏被他用帕子一根根清理手指的时候,身子还软软陷在被褥里,有些回不过神。被他握着的手,有些抖。
沈沧钰细细给她擦拭一遍,极喜欢的将她手抓到唇边,轻吻她指尖。
挽夏红着脸,猛地抽回了手,沈沧钰顿了顿再侧头看她,她结巴道:“不…不干净。”
男子愉悦的低笑声响起,俯下身,眉宇舒展地说:“我都不嫌弃,你还嫌弃起来了。”
被里的人儿将头侧到一边,不理他,脸热得很。两人以前怎么荒唐,也没用过这种方法的,她握了握拳,脸热得更厉害。那只手酸得连拳头都握不住,手心也滚滚地发烫,就像她反应过来他让她握住什么时,那热度烫得让她连喉咙都发干。
沈沧钰知道她这是害羞了,将帕子随意丢到高几上,掀了被子进去抱住她。
“是我孟浪了,可又不能真的要了你,我喜欢你,怎么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就要了你。”
他埋在她颈窝,轻声细语,颇为无奈。
挽夏却想掐他。
不清不楚……说得两人现在这样抱一起盖一床被,就很明明白白似的。按真了论,他时不时就按着她狼吻,哪就有什么清楚明白的。
怀里的人儿没有作声,沈沧钰低叹:“挽挽,快了,不会再这样委屈你的。”
挽夏听得心头一颤,翻过身来抬脸看他:“我不委屈!”他可不能太过激进,那本来就是走在刀尖上的事。
少女着急铿锵地声音叫他怔然,旋即又低笑起来,边笑边亲她热热的脸颊:“可是我急,我急着快些把你娶到手。”
那么严肃沉重的事,到他嘴里就变了腔调,挽夏气得真伸手掐他。可他长年习武,身上哪处都是硬硬的,掐也掐不动,只抿唇闷声不说话。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心间温暖:“我有分寸的,你只要不跟着凌夫人左一个相看,右一个相看来气我就成。”
挽夏张嘴就咬他肩膀,听到他倒抽一口气后,才翘着唇角道:“你倒是跟凌夫人说去啊。”她也是被迫相看的。
沈沧钰顿住,被她噎着了,旋即翻身再压住她。挽夏被压得胸口疼,吸了口气,用力去推他。
他奇怪的看她:“怎么那么娇弱了。”
挽夏咬了咬牙,见他纹丝不动,只得红着脸道:“身前不舒服。”
沈沧钰喃喃的跟了一句,便没有不明白的,盯着她看一双桃花眼亮得叫人不敢对视。
“再长大些就好了。”他说着重新躺下,将人又揽到怀里。挽夏却觉得这话有些一语双关。
长大些,是年岁长大些,还是胸前长大些。男人果然都道貌岸然,她在心里呸一句,闭眼不再理他,胡闹了那么大会,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今日在她身上得到了些满足,沈沧钰虽还有些旖旎的想法,却已能保持冷静,也抱着她闭眼。明日她还得操劳,他也舍不得再闹她。
翌日卯中,挽夏便起身来梳妆。
梨香帮着给她净面,突然咦一声:“小姐,脖子怎么红了一点,难道这屋里还有蚊虫不成?”
闭眼的挽夏听得手一抖,想起昨夜他在脖子上啃了半晌,居然还留下印子。前儿那也是一夜才消的,这回却叫人看见了。
挽夏压下那丝慌乱,“是有些痒,没忍着挠了几下。”她说着伸手用指甲又抓了抓,梨香被吓她得忙拦住,“使不得,小姐皮肤娇嫩,会抓破的。”
梨香拦住她的动作,让桃香去寻了止痒的凝膏来,挑了些给摸匀。
顾妈妈这会取了衣裳上前,“入春了,自然是又要生蚊虫的,这屋又是临时住了进来,未熏好有遗漏的也正常。小姐身上可还有别处痒痒的。”
挽夏哪里还敢让她们再看身上,忙道再没有了,催促她们梳妆。
这头才收拾妥当,王培便前来敲门请她去用早膳,到了正房的花厅,挽夏见沈沧钰是一身箭袖的劲装坐那。肩背精壮的线条被服贴的衣裳勾勒得十分明显,气宇轩昂,让她视线不住又停留好会。
沈沧钰视线也黏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穿戴,正好合身,唇角有着弧度。
相互看了会,他说:“刚才去了趟练武场,见传了早膳好,便未来得急换衣裳。”太费时间,怕她要等他,饿着了。
他解释般的话叫挽夏弯了眼笑,上前朝他福礼,将桌上的玉筷递前去:“七皇叔精神好。”
沈沧钰听出了她话里的挪揄,挑了挑眉,他精神更好的时候她也是见识过的。
立在边上的顾妈妈看着两人,莫名心惊,方才自家小姐给璟王递筷子的一幕,像对夫妻似的。两人熟稔的样子,也不像是两年未来往的人,昨儿她便觉出这有些不寻常。她出神盯着桌前的两人,突然察觉一道视线扫过来,威严凌厉。
顾妈妈霎时背生冷汗,低下头去。她想得太过入神,忘记这是璟王府,面前的人是璟王,她那样窥看可是不敬之罪。
好在璟王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顾妈妈心头松口气之余再也不敢乱抬头,压下那点莫名的疑惑,给挽夏布菜亦小心翼翼的。
用过早膳,沈沧钰与王培交待几句,便一人回了屋。挽夏看着笑吟吟跟在身边的王公公,说:“您不跟在七皇叔身边可妥当?”
“回郡主的话,王爷会在前院,有戚大人在,无妨的。”王培回道。
顾妈妈立在挽夏身后,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王培与自家小姐说话时会微弯了腰,语气十分恭敬小心,她怎么都感觉不对。
那头挽夏颔首,抬步要去抱厦见管事,顾妈妈只得敛了神思,亦步亦趋跟紧。
巳初的时候,王府外的巷子便开始有热闹起来,前来赴宴的车马络绎不绝,带着外边的长街都变得熙熙攘攘。
挽夏确定王府各处一切妥当,便带人到垂花门处迎客。
按她的身份其实不亲迎也不敢有人置喙什么,可她想想到底是沈沧钰两年来第一次对外打开府门,她希望给他将事情办得好些。
她人不过才到了垂花门,外边就有相约好的贵夫人被引了进来,三三两两,个个笑容满面。
待她们走近了,发现垂花门处那俏生生的身影时,皆吃惊的都都放缓脚步,相互对视。
那是温娴郡主吧,她怎么站在垂花门前?
也是得了邀请刚到的吗?
各夫人此时都恨不得自己双眼长得更大些,耳朵听得更远更清楚,好知道一同立在门边的内侍打扮之人与少女说什么,是否与她们的猜测一样。
挽夏才与王培说了两句话,见受邀的女眷越行越近,也就站好,双手交叠在身前,唇边带出淡淡的一抹笑。
引人前来的仆人先走前报上各人身份,挽夏颔首,待人只离三步时微微屈膝,笑着再一一唤出了她们名儿道欢迎。
各夫人听着她用主人家身份迎客的话,着实吃一大惊,以至于表情没有跟上,待反应过来时已是失礼,皆僵硬扯着嘴笑。
挽夏知道她们想什么,根本不与计较。
前几日围林一事,满北平都在传她们凌家与沈沧钰不和的消息,今儿见她在这端着主人般的架势,自然是会像见鬼了般。
王培早已机灵的在边上与几位宾客解释两句,然后让小丫鬟们再引着到后边入席歇脚。
几位夫人揣着颗被吓得怦怦跳的心,往王府内苑里走,连气派精致的影色都顾不得看,三步偷偷一回头地瞅垂花门前那俏影。
正是花信年纪的少女,乌黑长发全挽到了金镶宝的莲花冠中,露出纤长优美弧度的脖颈线条,更显得身形纤细婀娜。一身贵重缂丝大红衣裙,十二幅湘裙上用金银线交错绣着鸾凤,浓烈的颜色与她极白的肌肤衬一起,整个人艳得耀眼、贵气逼人。
众人多看了几眼这立在朱墙朱门前的少女,心想。光这一身端庄的威仪气势,别说她是郡主,便是说她是皇帝的亲女儿说她是公主怕都是人要信的。而璟亲王又未娶亲,确实让她帮着招呼女宾是最合适不过的。
接下来赴宴的女眷见到挽夏表情大同小异,都感到吃惊不已,挽夏一开始还觉得这些贵夫人惊讶得藏不住情绪,有那么点意思,可见多了也觉得无聊起来。只站直了任她们好奇打量,随她们心间怎么想这又是哪门子八卦。
在外边站了小半个时辰,各府女眷其实也来得差不多了,王培怕累着她了劝她进去先歇着。挽夏摇头:“我再等等我娘亲,不差这一会。”
王培这才想起凌大夫人还未前来,还有与凌府交好的几位夫人,也不再劝跟着等候。
许是母女同心,挽夏话落一会,前边就见有马车驶了进来,马车上的家徽正是凌家的。
挽夏见着欢喜地迎上前,亲自扶着苏氏下了马车,再又见着好友闵雯依母女从车上下来,笑容更是灿烂。
几人相互见礼,后边又有王府下人引了人前来,来人看到有马车停在这儿,又见挽夏母女便上前客气着与她们打招呼。
苏氏见是与凌昊共事的郑同知家女眷,也客气与她寒暄,闵雯依抱着猫撇嘴看郑夫人身后郑漪澜。
挽夏和郑夫人打了招呼后便到她跟前,伸手摸银子亮油油的毛发:“我好几天未见着元宝了,也不知道它在家怎么个皮法。”
闵雯依神秘一笑,朝她向马车那示意,挽夏心中一喜,那边凌家下人已恭敬掀了帘子。
“郡主,元宝不叫我们碰,这会正窝得舒服也不愿动。”
元宝居然也跟了来。
那下人才说完,元宝就懒懒睁开眼,摇摇晃晃站起来伸了伸腿,又张嘴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跑出来,仰着头看挽夏。
挽夏见它一副你还不快来抱我的大爷样,没忍住噗嗤一笑,伸手将它抱住。这一抱,觉得怎么几日不见它又沉了呢。
那头陪着母亲的郑漪澜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郑夫人见着来作客都还带着猫儿,视线也在挽夏身上多停留了会。温娴郡主好歹也算半个皇家人吧,怎么这么不懂礼,她的性子也怪张扬的,瞧这一身夺人眼球的大红衣裳,哪个作客的人家会穿得这般艳。
昨天夜里郑同知和她提了儿子的心思,郑夫人看着看着,就拿了婆婆挑剔儿媳妇的眼光在打量。觉得挽夏也就是个郡主身份高了些,长得是比其它家姑娘好看些,可礼仪规矩上面,显然是被凌家人惯得不成样。
郑夫人心里奇怪得很,又想刚才她们进了大门就得下马车,凌家人和温娴郡主倒是直接就进到了内里,就变得有些不舒服了。朝笑吟吟地苏氏说:“对了,刚才我在王府门口见人拦了你们马车,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苏氏闻言笑意浅了些,未曾想到凌家二房姐妹拦车一事,还是被看见了。可又奇怪,刚才明明她们身后就没有别人了。
郑夫人朝疑惑的苏氏又道:“我是在前头看见了,想哪个不知礼的居然在王府巷子口拦人。”
苏氏挑了挑柳眉,并不接话了。不管二房姐妹知不知礼,这郑夫人也不怎么知礼,一而再的非要探听人私事。
挽夏也听出了些事端来,看了眼但笑不语的娘亲,神色倒没怎么变,想着等散宴了再问这样也不晚。她就抱着元宝说道:“我们进去吧,宾客们都该到齐了。”
王培立即做了个相请的手势,郑夫人却是觉得她不够机灵,转移话题也不会寻个婉转的,宾客到齐了与她们哪来的关系。太过生硬了,这样能与各家夫人打好交道吗?
郑夫人心里戏不少,井然挽夏要进她郑府的门一样。
王府宴请女眷的地方设在了内宅那处花园里。
挽夏自从那晚进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有她前世投身的一片湖,她心中总是不太舒服。总会让她去想,她与沈沧钰就是一段孽缘,而她今世还在一边对家人愧疚,一边在继续着与他纠缠不清。
而设宴的小楼便是依着那片湖而建,以前是她夏日最喜欢乘凉的地方。
挽夏心情有些沉重,却知今日再逃避也得面对昔日不堪回首的地方,临近地方的时候她反倒放松下来了。
步履从容,颇有种放开的云淡风轻。
可当她绕到通往小楼的临湖小道时,震惊地停住脚步。
亭台楼阁依旧,却不见那片波光粼粼的阔湖,而是百花相对而开,争艳的韶华盛景。
挽夏眼前一阵恍惚,有种不知身何处的茫然。
她侧身望向左手边的二层小楼,飞檐斗拱,隐约传来贵夫人贵女们的说笑声。
“璟王府这片花海真真是漂亮,与这小楼一配,竟像是置身仙宫楼阙中般。可若是过了花季的时节,岂不是染上萧条戚戚。”郑漪澜被繁花吸引,一时感慨。
王培在边上笑道:“此片花海并不是固定植在这儿的,是盆植拼在这处。”他说着,视线不由得飘向挽夏,“王爷说这片空地他是为了未来王妃而留,如今这些不过暂时的,王妃过门后想如何规划都行。”
众人闻言又看向那片花海,那么宽广能建三五个院子的地方,全都是为了未来王妃而留,如今却在花费大量的精力做出暂时的景致。想不到那冷冷清清的璟亲王还有如此柔软细腻的一面。
看着花海出神茫然的挽夏突然有了泪意,心头悲喜不明。她前世投身的湖原来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这么宽的地方,引了活水挖片大湖,夏日看莲,冬日看冰雪,最是雅致不过了。”郑漪澜眼中有种奇异的光彩,轻声道。
挽夏脸色骤然一白,王培本就在留意她的神色,对乱插话的郑家小姐也就起了不满。他家王爷是留给王妃的,要如何规划哪有她说话的份,遂脸上的笑容也敛起,严肃地道:“还请郑小姐谨言。”
众人从王培的话亦回过味来,皆向郑漪澜投去目光。人都说了是给未来王妃留的,她在这儿指手划脚的,不臊得慌?
郑夫人神色也急变,知道女儿的话大大不妥,忙朝王培道:“她年纪小,胡言不知轻重,还望公公见谅。”
王培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他家王爷本是拿来讨郡主欢喜的事,却被一个小小郑家女搞砸了,郑家人真是传闻中的不知天高地厚。
郑漪澜此时也被自家娘亲暗掐一把,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闯了祸,臊得满面绯红,手足无措。
挽夏见气氛僵凝,压下刚才因话的触景生悲,轻声道:“王公公,想来郑小姐只是无心一说,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王培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一句:“这儿是亲王府,规矩比外边人家要多一些,郡主也帮着说情,咱家便当没听过这话。也不是咱家故意为难,郑夫人也千万别怪咱家这不讲情面。”
郑夫人尴尬得手心直冒汗,哪里敢拿一分大,自然是客客气气赔着笑,想着快些将这丢脸的事揭过去。
郑漪澜此时都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她只是有感而发,不曾想随意一句就将面子里子都丢了。
此事就此揭过,王培又在前方领路将众人引到小楼一层的敞厅中,郑夫人方才尴尬得很,这会子却又回过味来。是方才温娴郡主一句话,这王公公才松了口吧,璟亲王府的人对她还真是客气。郑夫人想着,又想到自家夫君的打算,心思便不由得有些走偏了。
进到敞厅,众位夫人小姐们见着挽夏都站了起身,与她见礼。这中夫人不少一品二品诰命,便是未同其它等级低的诰命夫人那般问安,却也微微屈膝朝她福身,这样奇怪的一幕让郑夫人看得又惊又奇。心跳得极快。
温娴郡主在北平有那么高的身份吗?本朝郡主封号不过也是和正二品诰命平级,便是温娴郡主是皇帝认下的义女,这些一品公侯夫人朝她行礼似乎也不怎么合规矩。郑夫人不由得想到先前她站得笔直受了温娴郡主一礼,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那边挽夏已笑着回了众人一礼。
她盈盈福身,莲花冠两边的流苏也跟着她动作轻晃,更显得她身姿如风似柳,在场众人看得只感慨老天怎么就将好的都给了她。
郑夫人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不对,挽夏与众人见礼后便走到了空出的主位坐下来,苏氏也被众位夫人拥到她下手,这会她看得不但心在跳连眼皮也一劲的跳。与她相好的济平伯夫人拉了她到身边,“你怎么来得这般晚,可是也被吓一跳,今儿璟王府招待女眷的居然是温娴郡主。我也万没想到,先前还在想璟王府没有当家的夫人,我们这些女眷似乎不太好赴宴的。”
郑夫人终于知道了不对之处,脸色变得就不好太看,她还道怎么今儿处处奇怪,原是这样。温娴郡主居然受托招待她们,她还觉得她托大,不知礼,如今她补救下先前的慢待还来得及吗?
郑夫人心间惶惶然,与济平伯夫人说起话来便心不在焉的,济平伯夫人见她这般,有些索然无味转而拉了别人再说话。
一屋子的女人,尽是璎珞宝光,幽香满屋。
挽夏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觉得再是敞厅,这么多的香粉气混在一块也着实熏得人头疼,便问王培戏台子那边瓜果茶点可妥当了。王培笑吟吟点点,挽夏就请了众人移步,陪着一众夫人去听戏。
大家世族间赴宴来往,少不得就是听几台戏,再各自围成几桌玩玩叶子牌,唠唠近来见闻。实在没新意的很。
挽夏成了主家这边的人,自是要陪着这些为长的贵夫人们,各家贵女那处她就派了顾妈妈和梨香跟着闵雯依,若有什么有人能第一时间处理。
在场的贵夫人哪几个不是心思机敏的,尽管来路不同,对璟亲王府各有计较,倒都相处挺和谐,并没有敢真在璟王府放肆的人。挽夏与各有心思的贵夫人打起交道来也是游刃有余,苏氏在边看着,感慨不已,只想女儿真长大了。想着给女儿相看说亲的心思又活跃起来,觉得如今她属意应天府那边为多,可这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可选的,又一门心思放到女儿亲事上。对众人也非十分热络。
挽夏熟知自家娘亲,在见着她和人说话眼中的神彩就猜到大概,不由得拿帕子遮住抽了抽嘴角。她娘亲还不知道将自己送到别人手心里了,还这么宽心的要给她相看人呢,其实她二哥随的是娘亲的性子吧。肯定是这样。
内宅这边热闹非凡,王府前院也差不多的光影,以沈沧钰为首正坐听北平新起的花旦唱戏。那花旦身形极有风姿,戏腔婉转萦萦,喜欢好这口的文官都听得如痴如醉,跟着摇头晃脑。沈沧钰神色淡淡地喝茶。
郑同知就坐在他侧后方,微微错头便能见着这尊贵身份男子的清冷侧颜。
相貌极好,可那双桃花眼,那双薄唇,怎么想都显着他心性薄凉。而这人心性怕不止如此,他就曾亲眼见识过他在战场上血染满身,立在敌人尸首之间依旧风轻云淡的神色。这样的人,怕是狠到极点,所以他待谁人都是淡漠至极。
应天府那两位都对他如此猜忌,不是没有道理的。
郑同知暗打量着璟王,心里想着儿子在围林遭遇的事,神色变得郑重。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真是要慎之再慎之,他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去说那件事。
戏唱了两台,便也到午间要用膳的时候,男人们的情谊多为酒桌上培养,郑同知觉得自己应该能寻到机会与璟王说上一两句。开席酒过三巡,他还真瞅到了机会,捏着酒杯领着郑俊远上前去给璟王敬酒。
沈沧钰身份在那,独坐堂正中的长几后,任谁来敬酒都爽快一饮而尽。郑同知前来,他只撇了郑俊远一眼,亦将满杯琼露倒入口中。
气势非凡之人便是饮酒也要生出一股不同的威仪来,郑俊远在举杯时暗暗又多看他几眼,说来他对璟亲王也是存着敬佩之心的。那头郑同知已再又为沈沧钰倒满了酒,见沈沧钰抬了眼看他,明明平静的眸光却出奇慑人,他心中不免也生了紧张。
“这杯是下官为犬子赔礼的。”他敛了敛心神,双手托玉杯朝璟王一礼。
沈沧钰视线又再扫过郑俊远,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玩味:“本王可不曾记得郑千户哪处有得罪。”
郑同知眼珠子转一圈,呵呵笑道:“犬子有时莽撞而不自知,王爷大量。”他将到嘴想借机询问围林之事咽了下去,璟王的神色摆明还是有事,不过不想点明。看来这不是个机会。
身为武将,郑同知心思却比文官还能再拐几道弯,沈沧钰心中冷笑。这样的人最善于钻计,也会审时度势,说白了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太子看人的目光真叫他不敢恭维。
既然来人打了退堂鼓,沈沧钰也懒得和他再多说,只是朝他颔首。郑同知这人狡猾,可他儿子倒是会有一番作为的人,公私他分得明白,也不会真因此对郑俊远存什么歹毒的心思。郑同知见此知道他该退了下,便又再自饮一杯,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回到席位。
回席后,他也就没有了再吃吃喝喝的心思,将心神全放在了与璟王短短几句话的神色上,反复推敲琢磨。却越琢磨越想不明白围林之事,完全不知自己投了太子的事早暴露了。
男宾这边全靠着酒桌带气氛,沈沧钰见人吃得差不多,便招来了府里养着的舞姬歌姬献艺,酒菜依旧流水似的不断。众人看着年轻舞姬优美的身段,也更放开得,各自交头接耳评论或趁乱小声说事,一眼望去倒是热络不已。
高座上的沈沧钰亦放松了坐姿,半倚在榻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执玉杯。神态慵懒,仿佛也沉溺在那些美人之中。
众人见此更是无忌惮了。
本朝官员好在欢场之地买醉流连,官职高些的到所谓清倌人大家处,说得是风雅内里也是糜烂不堪,许多人家设宴也少不了这样的舞姬歌姬助兴。沈沧钰这样的举动也就默认了众人随意,便都闹得更欢,谈笑畅快声都快要盖过丝竹声乐。
沈沧钰不动声色将众人形色各态看在眼中,偶时眼中有闪过赞许的光芒,多半却是讥讽。
而女眷那边饭后也是随意许多,一来是大家都更熟稔,二来挽夏下了话,众人喜欢什么都随意。是要在园子里活动赏景,又或是玩投壶,打叶子牌,只管尽兴。众人也就跟着分了几批,各自寻开心。
挽夏借着这会去更衣,换了身对襟的大袖衫裙回来,她见着一边自家娘亲都自顾打叶子牌玩得正起兴,便去寻了在赏花的闵雯依。
闵雯依这小会又与郑漪澜不对付起来,挽夏到时两人已辨了几句,郑漪澜如以前一样被她噎得面色绯红,瞪圆了双眼。
挽夏好笑又头疼,这两人真是八字不合,只要碰到一块儿便要争个长短。偏两人喜欢的东西又大相径同,总会凑到一块,真真是对冤家。
“怎么了这是,花美人娇,你们却在大眼瞪小眼的,莫不是能相看出朵更娇艳的花来。”挽夏上前打趣一句。
围在边上的贵女们都抿嘴笑,末了又朝她问好。
挽夏从不仗着身份难为人,虽会分亲疏却常一团和气,年纪相仿的贵女们见她也没有多拘束。
闵雯依见她到来,挑了挑眉,道:“你是成心来膈应我们,我们再是两两相看,顶多也从对方身上看出个狗尾巴草来。”
众人哄堂大笑,挽夏也被她自损逗乐了,哪有骂人还连带自己一起骂的。郑漪澜被比狗尾巴草,气得脸更红了,可先前她才犯过错,王培还跟在挽夏身边难免气怯,只好一甩袖子便去了别处。
虽有些欺负人,可两人分开了也好,挽夏也只能打圆场不让郑漪澜太难看。“咦,郑小姐去的那处是罕见的杜鹃花品种,居然这个月分就开花了,还真是难得。”
这边本有几人就与郑漪澜交好,先前她走她们不好跟上,怕叫挽夏误会,如今一听她这样说自然露出明了,纷纷朝挽夏笑笑说要去看杜鹃花,寻郑漪澜去了。
“你倒是好心,总给她做脸,你也不管我老被她针对欺负。”闵雯依见此抱怨。
她和谁说话都直来直去,留下的贵女们已见怪不怪,更多的是羡慕两人关系。
挽夏睨她一眼,实话实说:“你这张嘴得理不饶人,哪次是人得了好去的,而且你说起人来连自己都带着损,我可不想给你说话没得把自己也折里面去。”
贵女们一听都认真点头,她们也是吃过这亏的,闵雯依这张不会说话的嘴,真叫人又恨又哭笑不得。
见众人都赞同挽夏的话,闵雯依很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此时,她脚边正扑腾着花枝玩的银子与元宝突然穿到花丛底下,不见了身影。留意到两只猫儿动静的贵女忙喊一声,挽夏与闵雯依再看去,只见花丛中不时有索索响,花枝花瓣晃得厉害。
“随它们去吧。”挽夏想着不过是一片花丛,它们喜欢钻着玩钻就是,然后又吩咐一个小丫鬟跟着,不跑丢就成。
大家也不再关注两只猫儿,到了前边亭子坐下,喝茶赏景,倒也悠闲。
北平民风要比应天府开放些,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们凑一块,话题多的便是关于北平城里的公子少爷们。对已定了亲,才子佳人相配的,都纷纷露出羡慕,然后再又羞哒哒地说起哪家公子少爷英勇之事,文采出众云云。
闵雯依近来被亲娘逼着相看不少,她一听就头大,索性装闷葫芦只吃糕点。这话题聊着聊着,也不知道就扯到沈沧钰身上,挽夏就成了众人的目标,七嘴八舌要从她嘴中知道神秘的璟亲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挽夏被缠得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随意应付几句,众人虽听得不过瘾,却也不好逼问再多。而其中不知是谁听到这片花海是王府预留的一块地儿,要给未来王妃拿主意修建的事,听得贵女们个个目露憧憬,双眼发亮地道璟亲王原来是这么个温柔的人。
挽夏被她们那种倾慕的眼神闹得直打了个冷颤,心中有些吃味的腹诽,她们口中神化的人肯定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沧钰!
与贵女们再聊了几句,挽夏寻借口离开,在王培眼中却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心里喜滋滋的想着晚些要给自家主子禀报,温娴郡主肯定是吃味了。
走出亭子,挽夏长出口气,耳边终于清静了,这些贵女们激动起来叽叽喳喳的真让人头大。
她这边才离开那片花丛,先前被派去看猫儿的小丫鬟也跟了前来,是元宝撇了银子和闵雯依径直寻她来了。挽夏看着它又是高高抬着头,等她去抱,那样要多骄傲有多骄傲,实在逗得她忍峻不住,将它抱到怀里还拿直拿手揉乱它的毛发。
王培也不是没见过元宝,只是现在见它觉得它真要成精了,和他家主子养的那只白头鹰一样一样的,机灵得跟个精怪似的。
暂时不用招呼宾客,挽夏随意的在花园转了一圈。算着时间,她又再流连几处前世喜爱的地方就准备回到设宴处去。可她才站起来,前去扶她的桃香却是惊喊出声:“小姐,您的脸上是是沾了什么?”
她这一声,挽夏这边便乱了,不会,前院的沈沧钰在听得禀报后,阴沉着脸径直离开。还沉溺在酒香柔美舞蹈中的众人并未有在意,主人家中途离场方便或休息都是有的,只要主人家未散宴,他们再继续当客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