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莫话完全是白费力气,反正从和这个系统交流中就能看出来,它根本就不怎么靠谱。
沈默打量了一下这个以简约的黑白两色为主的房间,判断出哪扇门是通向卫生间之后,拉开雕着镂空花纹的精致木门,走了进去。
从架子上取下一条白色毛巾,放到水龙头下面。冰冷的水立刻从雕着精细花纹的龙头中流出,浸湿了柔软的纯棉毛巾。他伸手将毛巾拧干,叠好,敷在仍能感觉火辣辣的右脸上,这才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中立刻映出一张颇为俊美的脸来。
哪怕右半边脸肿的像个猪头,也能看出这张脸的出色:飞眉入鬓,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瞳中,蕴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气,哪怕这身体的主人现在换成了沈默这个三无面瘫,眼神流转间仍能透出几分骄纵之意。
将方才揭开的毛巾重新放回脸上冷敷,沈默一边往卧室走,一边默默地在脑袋里和莫说话:“现在能给我人物资料么?”
“哦哦,没问题。”
沈默走路的动作停了一下。以这个系统一贯不靠谱的表现,这回能这么干脆利落,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莫的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剧痛就袭击了他的脑袋。
在沈默的感觉里,就好像有人用烧的赤红的铁杵插、进了他的脑浆,并在里面不住翻搅。疼的他只能抱住脑袋、在地上蜷成一团,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青年蜷缩在卫生间门口的绒毯上,双手死死的捂着脑袋,面色狰狞。他牙关紧咬,额角和脖颈的青筋爆突而起,单薄的衣衫下,浑身肌肉不住的痉挛抽动,显然正忍受着非人的疼痛。
短短的十秒钟过去,在沈默的感觉中却像是过了一生。等疼痛平息,他无力地放下了手,闭上眼睛,瘫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你,你没事吧?”莫小小声地问道。
沈默没有出声。
“我不是故意的。”莫心虚不已的解释道:“我真不知道会这么疼,下次我会提醒你的,我保证!”
这当然是句废话,经过这次,沈默哪里还用的上他提醒。
平静了一会儿,沈默伸手捡起掉在脑袋边的毛巾,软手软脚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脚步,拉开浴室的门。将宽大的按摩浴缸里放满水,他扒掉身上被汗水湿透了的衣服,将自己扔了进去。
不住起伏波动的水面,舒缓了沈默因为疼痛而紧绷的神经。他把脑袋枕在浴缸壁上,闭上眼睛,这才开始在脑袋里和莫沟通:“下一次能轻点吗?”
“啊,啊,我尽量。”莫的声音讪讪的。
沈默没再理他,闭着眼,看电影传记一样的浏览了这个身体的前半生。
他这次的身份,是目标人物纪宇擎的竹马竹马齐非。说是竹马,两人的感情和关系却胜似兄弟。
在齐非两岁的时候,齐爸齐妈就把十一岁的纪宇擎带回了家。据说,纪宇擎的爸妈出了意外去世,作为和纪爸有过命交情的好友,齐爸征求了齐妈的意见,将他带回来抚养。
从那开始,齐非的生命里就多了一个哥哥,哪怕这个哥哥姓纪不姓齐。
纪宇擎小小年纪便十分早熟,温文尔雅、成熟稳重,深受齐氏夫妇喜爱。相处不过半年,夫妻二人就完全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在培养方面更加精心。
全精英式教育,文化语言、人际交往、公司管理、鉴赏礼仪……光家教便请了十多位,而令他们欣慰的是,纪宇擎从来没让他们失望。
相比于纪宇擎的出色,齐非却是完全的对照组。
虽然从小长相就可爱讨喜,但他性格却完全是宠坏了的不学无术,骄纵任性。
打小开始,除非是他自己喜欢,没人能逼他学习任何东西,比及长大一点,所有的老师都拿他束手无策,上课睡觉已经是非常给面子的了,逃课逃学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不知是好是坏,齐非的性格还十分倔强。
就因为学习这事,某次气急了的齐爸用皮带往死里抽他。
大夏天,穿的还少,韧性十足的皮带抽在身上,不一会就肿起来一条条的红痕。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齐非从哪里受过这种苦,痛的他咬紧牙关、满地打滚。可他却半点不曾求饶,也死不悔改。
他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说了算,任凭谁也别想做了他的主。要不是放学回来的纪宇擎及时阻止,他绝对会被正在气头上的齐爸抽死。
而且,对齐非来说,世界上的东西只分两种,他要或是不要的:他想要的,那必然得拿到手,不想要的,再美再好摆在他面前,也换不来他垂询的一瞥。
能养成齐非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齐爸齐妈不说,连纪宇擎都功不可没。
打小,想要的东西,不用齐非自己开口,只要他有的,纪宇擎都会双手奉上;
闯了祸,没关系,有纪宇擎给他顶着,哪怕顶不了,也会在他身边护着;
有人挑衅,他也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有人欺负了他一丁点儿,纪宇擎都会给他千百倍的讨回来;
齐爸齐妈想教训齐非,纪宇擎会用各种方式给他求情,别说扇耳光了,齐非再熊,再任性,他之前不曾动过齐非一根手指头。
而这次,能得了这么一巴掌,齐非是真的踩到了纪宇擎那看似无限宠溺的底线。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在齐非十八岁那年,齐氏夫妇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他们一手打下的江山、齐氏集团顿时群龙无首,已经成人的齐非迫不得已入主董事会。
但作为一个从小就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胡作非为的二世祖,显而易见的,他并没有任何可以服众的本事。
就在这个群狼环饲、风雨飘摇的时刻,纪宇擎再一次站在齐非前方,为他遮风挡雨。
他毅然决然的抛弃了自己的事业,在齐市集团出任了公司总经理的一职。他将公司里需要齐非处理的一切事务接手过去,哪怕手里并没有半点股份,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经营着公司。
到此,齐非可以去继续做他风流潇洒的二世祖,留下纪宇擎给他赚钱兼处理惹人厌烦的公司事务。
本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作为一个任性惯了的中二病晚期,齐非却没有就此消停——在纪宇擎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与贺乘风搅和在了一起。
贺乘风,齐市集团第二大股东,除了齐氏夫妇,他占据了公司最多的话语权。
他是齐氏集团的元老,从齐氏夫妇打拼时期起,就跟随在二人身边,曾为打下这片齐氏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
贺先生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可人老心未老,蓬勃的野心从来不曾有过停歇。
在齐氏夫妇双双意外去世之后,本以为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就齐非那个无人不知的二世祖,在他手中,岂不是任由揉捏?
谁知,在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凭空出现一个纪宇擎,横插一杠子,打翻了他的如意算盘,让齐市集团没能成功改姓贺。
这等深仇大恨,又让他怎么能不往心里去?
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最有资格的元老,除了齐氏夫妇之外,贺先生从来就没服过谁。纪宇擎这种毛头小子,他更不肯放进眼里。这边恼恨纪宇擎,他便在公司决策上,屡屡对他使绊子,与其作对。
不幸的是,纪宇擎虽说年轻,但管理公司的经验可说不上太少。
本来,据说,他和同学之前共同创办了一间收益绝佳、前途似锦的小公司,当然这都只是江湖传言。不过,他管理经验十分丰富倒是真的。
刚开始,纪宇擎因为对齐氏不够熟悉,或缺少一些经验有些许失误,但他眼光精准,手段狠辣,瑕不掩瑜,很快他就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两年过去,纪宇擎在公司的地位已经说得上一言九鼎,几乎所有人都学会了对这位手腕灵活、后台强硬的总经理俯首帖耳。
于是,不久之后,贺老先生就为自己的掉以轻心和所作所为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眼见着纪宇擎威望越隆,而自己在公司里却越来越式微,贺先生不甘极了,他哪肯就此坐以待毙。
琢磨来,琢磨去,很快他就发现了纪宇擎身上最大的漏洞——纪宇擎能在公司里这么威风,可全靠了他们的二世祖董事长齐非。
要是没有齐非给他撑腰,要让手上半点股份也没有的纪宇擎滚蛋,完全轻而易举。
这两人之间,难道就没点龌、龊龃龉?以贺老先生的想法,这根本不可能。
毕竟,纪宇擎姓纪不姓齐,就这么把公司整个交给他管,大权都在他手上握着,齐非真能彻底放心?难道,这二世祖还真能甘心一辈子当个木偶皇帝?
不说齐非,就以纪宇擎的本事来说,他能愿意一辈子老老实实当个忠臣良将,尽心尽力辅佐齐非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于是,贺老先生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俗话说的好,没有挖不到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呃,错了错了,是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挑拨离间这种大计,此时不上,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