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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时下时局动荡,政局更迭频繁,百姓更是民不聊生,无论什么时候,最先被牵连的永远都是百姓。
眼下这种孩子的情况,虽不多,可亦不少矣!
心潮更迭时,不免想起端王韩柯,那人倒是一个难得的千古明君,有勇有谋,可惜,谢氏偏偏是他的敌对阵营,最终一家全灭。
看来,自家还真是将站错队这一祖传技能发扬光大啊,谢蓁不免嘴角轻勾,讽刺的笑笑。
只是不知道林期在这个时候,情况如何,谢蓁和对方相熟的时候,他已经爬上了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可以说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却对自己极好,一开始谢蓁不知道宫里的情况,还以为这人性格如此,后来才知道对方一向凶狠残忍。
谢蓁也曾经问过为何待自己如此不同,他却只是抿唇不语,眼神里的凶狠慢慢褪下,然后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固定在手臂之中,面无表情。
且林期对谢蓁再是妥帖,她也是有些犯怵的,许是因为行事狠辣,不择手段的原因,林期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见天日的苍白,配上那种阴沉沉的漆黑瞳孔,很是乖戾阴鸷。
想到林期,谢蓁的心绪颇为复杂,深宫诸人对他都是深恶痛绝,可对于自己却是真真正正的好,可谓是予求予取。
最好却受她的牵连,闹得一个身首异处的结果,不免心生愧疚,可谢蓁受父亲影响,对于林期这种宦官专权的行为实在称不上喜欢。
罢了,此生你我想必也不会再见了,惟愿诸君安好!
双手合十的对着高台之上的菩萨许愿,谢蓁因着重生一事,特意央了乔氏,带她来白鹭寺上香。
菩萨慈眉双目,在烟火间朦胧的透着悲天悯人。
谢蓁抬眸望着菩萨,愣愣不语,手上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直到乔氏关切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时,才回过神来。
提着裙摆,谢蓁小心的站起身来,许是跪了太久,膝盖有些酸痛,刚刚站起来时居然恍惚了一番。
乔氏见状,赶紧走上前来,扶着她的胳膊,在耳边念叨着:“好了,你这小身板还跪那么久,膝盖疼了吧?”
语调温柔,虽然是在责备可也透着慈母的关怀,谢蓁看着乔氏的侧脸,不由泪目,赶紧眨眼将眼泪冲去。
等到吃斋饭的时候,乔氏依旧在唠叨,可谢蓁却不觉得半点烦躁,只恨不得时光慢点走。回首望向香火之中,心里默念:谢谢菩萨予信女重来一回,定然会过好这一生。
时值酷暑,来寺中上香的人并不多,尤其是这一段羊肠小道,更是安静的连一片树叶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谢蓁居然听到了一阵闹腾的声音,和寺庙静谧的气氛颇为不符,不免好奇的踮脚张望。乔氏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母女二人颇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朝那声音源头走过去。
是一群身着蓝白相间院服的学子?二人不由对视一眼,满脸疑虑。
这里是白鹭寺,光听名字就知道和白鹭书院关系匪浅。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二地隔得极近,仅有一条沟渠隔开。
可沟渠附近有不少参天大树,将书院遮住,唯有间隙之间隐约可见。好在谢蓁母女二人在山间,地势较高,将底下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正是清晨,空气里都泛着晨曦的露水。那群学子看起来正是十一二岁般大小,蓝白院服的统一着装倒是让人分辨不清那几个人的面容。
可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谢蓁正欲倾耳细听,却被乔氏伸手捂住耳朵,也能听得只言碎语。
看乔氏的举动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没想到那群学生看起来文质彬彬,还是读圣贤书的人,却如此污言秽语。
谢蓁嫌弃的撇撇嘴,被乔氏搂在怀里,看不清楚对面的场景。只是那群蓝白衣裳之中却有一道格外醒目的乌黑,只是那群学生人数太多,围成了一个圈,将那人挡住,因而若有若无的,看不真切。
不知道那群人在说什么,就看见一阵拳打脚踢落在那乌黑身影上,皮肉揍打的声音很是响彻,哪怕是谢蓁这个看得人都觉得痛得很。
那被揍的人却是一言不发,动也不动,好似缩成一个团状,任众人的拳头,脚踢甚至还有狠毒的铁棒落在脊背之上。
只是偶尔被揍得不行,发出一阵闷哼声。声音很小,那群学生自然没有听见,就是听见了,也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下手越加重。
谢蓁睁大眼睛,想看个明白,就被乔氏拉着手腕,给拽走了。
见谢蓁不时回头,乔氏柳眉一蹙,瞪了她一眼,板着脸说道:“别看了,快走。”
明白乔氏是不愿意招惹麻烦,可谢蓁还是瘪了瘪嘴,不情愿的离开。
等到回到家中,脑子还是想着方才的事情,也不知道那被揍得究竟是谁,可真是可怜。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算什么君子之风,这群人的书是读到哪里去了?
谢蓁恨恨的想到,咬牙切齿的样子被她那张稚嫩的包子脸做来,一点也不狰狞。
乔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谢蓁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人都有怜悯之心,乔氏也不例外,可那个情况,她们两个弱女子还能怎样,只能惊慌失措的遁走。
谢蓁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总觉得这样袖手旁观不太好。
等到谢秦回家后,就看见了女儿鼓着腮帮子的样子,不由伸出手来朝鼓起的地方戳了戳。小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就是这么一戳,那腮帮子就红了一片,惹得乔氏嗔怒的剜了他一眼。
谢秦才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见你们这般模样?”
努了努嘴,谢蓁抬头仰望着父亲,开口说道今日在寺中所见,言罢,谢秦没有说话,只是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见乔氏瞪了他一眼,才轻啜茶水。
而后缓缓说道:“谢蓁,如你所见,那么你生气什么呢?”
听见谢秦一本正经的叫自己全名,谢蓁有点怔送。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生气那群学生打人,而且当时的情况,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实在太不人性了。”
谢秦眉目淡然,坐在石凳上,就这么仔细的听着谢蓁的一言一语,等到她说完了,才问道:“可那被打的人又是什么反应呢?”
谢蓁回想了当时的场景,斟酌一番言辞才说道:“他没有反应,就好像被打的不是自己一样。”一想到这里,就不免感到奇怪。
听罢,谢秦不由摇头,看见女儿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明的样子,语重心长道:“既然那被打之人都没有反应,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谢蓁开口欲言,被谢秦接下去的话给打断:“如果自己都不反抗,我们再怎么帮他都没有用。不是吗?”
谢蓁想说不是,可又好像被什么给哽住了,让她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也不说话,就这么倔强的仰头看着谢秦,一双眼眸在夜空下越发明亮,谢秦到底还是柔下面庞,弯腰摸了摸谢蓁的额头。
“蓁蓁啊,人生在世,有很多不如意。可如果一个人自己都已经放弃了,我们做什么都帮助不了他。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嗓音温和醇厚,如绵绵细雨,不掺杂一点杀伤力,却润物细无声。
谢蓁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她心里还是存有疑虑,倘若下回再看见这样的事情,她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快就要出来了,因为谢蓁又一次在书院里看见这样的场景。这次离得近,她甚至可以看见那个被揍的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挡住了面容。可那双眼睛却被拳风带的露出来了,充满了麻木,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一点生气和求生的*。
谢蓁躲在一棵亭柱后面,她人长得娇小,被挡的严严实实,那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似乎将心里头的愤怒宣泄于那个弱小的身躯,拳打脚踢,毫不手软。
咬了咬唇瓣,谢蓁才大着胆子,提高嗓音故作惊讶的喊道:“院长,你来了。”本来稚嫩的童女声音因为掐着嗓子,声音尖细刺耳。
那群学生听到惊呼,宛如惊弓之鸟一般逃窜离开,也没有细细辨认,就这样让谢蓁蒙混过关。谢蓁躲在柱子后面,拍了拍胸脯,一脸庆幸。
只是等到她探出头来的时候,却不见方才那人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