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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只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却又勉强的冲绘梓扬起嘴角笑了笑。
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眼睛,绘梓透过眼前的空隙朝她看去,扬了扬嘴角想冲她笑笑,却拉扯到了脸上的伤痕,越发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抽气,眉头紧皱。
人群之中,没有人会在意一身素衣,看起来和平民百姓没有任何区别的微微。
她好像处在闹市中一样,身边人来人往,那些百姓只觉得大快人心,是啊,那些宦官们,残暴狠厉,行事乖张,谁会喜欢呢?
只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
不停不休的接连曝晒早就让绘梓的嘴唇干裂脱皮,身体因为疲惫以及脱水困乏虚脱。
监官站在宫门口。一声令下,粗制麻绳套住了囚犯们的脖颈,束缚住的手脚的绳子一松,整个人往下一坠。
微微看着绘梓,蓦地,他的头一沉,神情一滞,就这样静静的没了声息。甚至因为绞杀而亡的缘故,那张在她记忆中清隽如玉的面庞现在也已是狼狈不堪,看起来狰狞至极。
那些过往的片段好像一瞬间涌现上来,她好像重新回到了七夕夜市的场景。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某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只是,那人再也不在了!
曾经年少时伴随她长大的人呀,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微微终究忍不住的恸哭,蹲下身子埋在臂弯中。
人来人往,偶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眼神,也只是随意的瞥了几眼,便急匆匆的走过。
这个腐朽的帝国终究还是陨落了,唯一的皇室血脉,冷宫中的六公主也已消失,不见踪影,可没有人回去关心,因为那唯一的皇室血脉也是假的。
穿着道袍的中年女子乍然这则消息,略一晃神,随后重新拿起拂尘,独自一人慢慢的向前行走,踽踽独行的背影似乎略有些佝偻。那是和皇宫截然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
……
绘梓番外
你可曾遭受过灭顶的痛苦,那种身不由己却无能无力的无奈?
他有,似乎从记事开始,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记忆便是在净身房里的那刻,曾经他以为那种钻心剜骨般的疼痛此时都不会再有了,却没有想到还有比那更为恐怖的东西。
似乎从懂事开始,他就开始在宫中讨生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究竟姓甚名谁,就好像一个无人问津的臭水沟一样,任期腐朽堵塞。
宫里面的日子,孤独而又漫长,好像和这空旷的宫廷一样,便是说一句话都会有回声,白日还好,夜晚尤其。
也许是因为在宫里面待久了,总会涉及到某些人的利益,他被陷害了。一套贵重的笔洗被他打碎了,司礼监怒不可遏,他想这样无趣的生活终究是要结束了。
却被一阵女声给打断了主掌太监的训斥,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温柔的女子,长得高挑,她看了看绘梓,神情一个恍惚很快又消失不见,快的让人以为只是一个幻觉。
“不过是个笔洗罢了,本宫今个儿心情好,就免了这内侍的罪罚吧!”那女人不经意的说道,好像浑不在意。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傲慢自大的太监,此刻却是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奴性样子,弯着腰讨好道:“惠妃娘娘果然仁心善意,小李子还不快跪下来谢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此时的他还没有被人取名,跟着带他的师傅姓李,随便的称呼小李子,还不等他说话,那人又道:“不必了,本宫还要事,你先下去吧。”
“是是是,娘娘你请!”
脚步声渐渐变弱,他这才抬起头看去,虽然只是匆匆几眼,却将那人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后来,他才知道那便是惠妃,一个很诡异的女人,长相温柔,手段却狠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却愿意帮他说话,端的奇怪!
出于一些连自己都不得而知的心态,他偷偷地溜去了惠妃的宫中,撞见她躺在躺椅上,拍着女儿睡觉的样子。
六公主和他差不多年纪,偎依在惠妃怀中娇小可爱的很,眉眼是娇宠的天真,他看着默不作声,却有点羡慕。
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样子?
只是不久之后,惠妃一系倒台,被贬入冷宫,贵妃开始受宠,他也被分到了贵妃宫中。刚一见面,那人便盯着他的脸,愣愣出神,缓缓道:“以后,你就叫绘梓。”
被主子赐名,在宫中这是一件很习以为常甚至引以为荣的事情,可是他却不喜欢这个名字,莫名的、说不出原因的不喜欢。
之后,他似乎入了贵妃的青眼,对他宠幸有加,甚至贴身伺候,可是那种赤露露的眼神,却让他很不自在。
在宫中,人人都早熟,他也早早的明了世事,那种眼神好像带着男女的情愫,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惠妃打入冷宫后,绘梓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时隔多年后再一次想起那人却是因为一个小姑娘。
那是一张和惠妃颇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再想想记忆中公主的年纪,似乎和眼前的人重合上了。这样更深露重的夜晚,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色衣裳,看着都冷。
她的身子微微颤栗着,只不过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
他心里一动,想起了惠妃手中似乎有一份什么重要的东西,抱着这种卑劣的心态,他帮助了这个小姑娘。
只不过,那种总是在耳边聒噪的声音实在是吵,却又莫名的热闹。
终于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之后,两人的接触便开始频繁了,出乎绘梓的意料,虽然久在冷宫之中,可她似乎并不在意,每天都是说不完的话,偶尔绘梓也会不耐烦的掀开眼帘盯着她,她又会眨眨眼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有个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的感觉,似乎也不坏。
绘梓在心里面暗示着自己,他只是为了惠妃手中的那份东西,直觉告诉他有了那份东西他一定可以摆脱面前的困境。
可是和惠妃的接触,却迄今都没有一次。
那个小姑娘叫做微微,他顿了顿,心里想着,微微吗?
确实挺符合这个名字的,总是微笑着。
有了人陪伴,他终于不觉得宫里面的日子索然无味又死板了。
只是生活就这么按部就班、墨守成规着。
他们渐渐的长大了,如果日子一直这样,也许会相安无事吧!
七夕佳节,他不慎的和微微走失了,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焦虑万分的寻觅着,等他找到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属于他的小姑娘和别人对视羞赧的样子。玉颜酡红是别样的妩媚,只可惜,却不是因为他。
甚至在他的记忆里,微微从来不曾为他脸红,属于少女的羞涩从来不曾为他绽放。
这一幕好像一盆冷水,在大冬天的从头倒下,清醒却又残酷。
你终究会发现,现实只会无情的推动着进程,却不会停滞不前,人长大了总会有变化的,而他的小姑娘也终有一天要嫁人,要离开他,拥有另一段和他毫无关联的人生。
而他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一夜,端王邀人秘密会见了他,无非是那些笼络人心的话语,他不屑一顾,只是有一句话让他一顿。
“到时候,权势金钱什么没有?你想要的,统统都可以得到,包括女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绘梓的眼神意味深长,在宫中只要有心什么查不到呢?绘梓心里明白,可掩在袖下的手还是情不自禁的一紧。
他想,他终究心动了,哪怕这种卑劣的情意就好像见不得光一般的不可告人,甚至令人鄙夷,遭人嫌弃,他也无法驱除这种好像付诸在骨子里的,经年累级的情感。
成亲那日,绘梓站在高高的宫门上,俯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只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
甚至,有点荒诞!
可惠妃那种无视的态度实在是伤人,那是比一切更让人心酸的漠视。
后来,惠妃便远走云游了,他嗤笑了一声,再次踏进冷宫,小姑娘一个人蜷成一团,绘梓这才意识到,从此以后天地之间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他忍不住的和微微述说了一直被压抑的情思,可是还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叛军便已经攻打进宫,无法抵挡。
最后一次见面,他已经因为连日曝晒以及没有进食,而神志模糊了,大概是幻觉吧!
他不想让微微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绳子勒紧脖颈,越陷越深的时候,他脑中闪过了最初相遇时的镜头,他短暂的十几年里唯一的一段美好。
初遇时,彼此还是年少时分,那大概是他最美好的一段岁月。
想想真是可悲,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而后只能一错再错。
如果有来生,只希望粗茶淡饭,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再不要每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意识越来越模糊,闭眼前的最后一眼却是人群中一张似曾显示的脸,希望不是你,微微,我不想在你记忆中的最后一面是这样丑陋。
纵然,我已经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