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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夜天盛怒之下,白常有肩胛骨都被他抓得咯吱作响。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放松了手上力道,轻道:“没关系,我马上过来。”
越洪只觉得体内的仙力越来越迅猛地向着铜镜奔涌而去,却无力阻止,抬起头来,那原本只能映照出人脸的水镜缓缓扩大,渐渐变成半人高、一人高……
紫衣的魔君手持黑铁面具,从镜的彼端凌空迈过,瞬间从北境魔域来到白常有面前。
铜镜像是不堪重负一般,轰然一颤,彻底化为齑粉。
即使是白常有也因这扑面而来的强大力量而难耐地闭住了眼。
随着铜镜崩溃,越洪也终于获得了解脱,然而他只是默然看着男人手中的那面狰狞的黑铁面具,感受着那深沉凝重而内敛的魔息,呐呐不敢成言,心中最后一点质疑和侥幸也彻底消散。
北炎魔君统治北境魔域千年有余,积威深重,魔域群魔莫敢不从,只是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颜。
每隔十年北夜天会在夜天都永夜宫中大宴群魔,接受所有人的朝见,当年越洪也曾随几位修界魔道门派魁首前去赴宴,坐在下面感受着魔君那强大无匹深不可测的魔息,就不由暗暗心惊,心知永夜宫是一个万不得已不要对上的对手。
只是传说中北炎魔君近年来修身养性,万事如非必要都不亲自出手,已经上百年未曾离开夜天都,更不要说离开北境魔域,他又怎能想到,自己不过是抓来仙门中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后辈弟子,竟能引得魔君亲临修真界,真身来到面前。
越洪没有跑,修炼到这个境地,他非常清楚不□□为间质的差距。如果是北夜天要取他性命,即使是跑也没有意义。
他活了这一辈子,修为修至上乘,也堪称一代宗师,好事坏事都做尽了,杀亲弑师,手上冤魂无数,虽然早已跳出凡尘,但也心知总有一日自己将会迎来大限。从自己的行宫中仓皇逃跑未免太狼狈,他宁愿死得体面些。
北夜天却暂且无心去理会他,他来到白常有面前,先是干净利落地捏断了禁锢着他的手铐,但又对那脚链和脖子上的银链视而不见,反而伸手抬起了对方的下颌,温柔地抚摸上他的脸颊,另一手向下摩挲着拴住他脖子的那条银色锁链,柔和地微笑道:“白少侠这次怎么又惹上了仇家?还让人给锁了起来?”
再次把人握在手中之后,他先前的那些怒火焦躁和心疼仿佛全部如火山内的熔岩一般被牢牢压在了坚硬岩石的深处,再也无处寻觅,反而慢条斯理地算起了账。
他缓缓道:“喔,我猜猜。”
目光看向静立在一旁的越虹,随意道:“白少侠是又欺骗了人家的感情?人家才要把你拴在身边?”
他的眼神在上下两条铁链上来回打转,含笑道:“这主意好,我也心动过,现在还很心动呢。”
白常有涨红了脸,轻声道:“别乱说。”
他怎么可能欺骗越洪的感情,白常有自认自己口味实在没那么重。
北夜天故作恍然道:“那就是白少侠骗走了人家的徒弟女儿要不就是情人,还不认账,对不对?”
居然有一点沾边,白常有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看他不说话,分明是心虚的表现,北夜天冷笑一声,先是朝着越洪随手一挥,只见一只魔掌当空从他头上击下,直直向其天灵盖击去,越洪毫无挣扎之力便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委顿在地,迅速化为一摊血水蒸发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怜也是修炼千年的大修,只一遭就断送了性命,三魂六魄自向轮回台而去。
北夜天这才回过头来继续看着白常有,他办事还没有让旁人旁观的爱好。
他看着白常有煞白的脸,低下头,掀起一个讥诮的笑:“吓到了?人人都道我杀孽深重,狠戾邪煞,只有你偏要以为我温柔可亲,平易近人,害得我都要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子。怎么?婚都结了,后悔了?发现夫君的真面目,决定弃暗投明继续找你的亲亲仙子去了?白常有,我和你说,做梦。夫君之前给你机会浪两天,但不会总这么纵着你的。”
他没想逼白常有,他真的想给机会放对方走,可对方偏偏再撞到他手里,再次放手就太难了。
白常有如今依然只有两手可以活动,连伸长脖子都困难,只能尽力伸手捧住北夜天的脸,认真道:“夜哥,我那时候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以为我快要死了,那时候就彻底明白过来,这一辈子只想和你一起。不管你是谁,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
北夜天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深沉的暗红色瞳眸中映照出对方憔悴的面容,但嘴角那浅淡的笑容却和当年在竹林竹屋中求婚时一模一样。
魔君心动心软了一瞬,又快速抿住嘴角别过脸去:“我信你才有鬼。”
白常有低低叫了一声:“夜哥……”,双手试图将对方的脸扳回来,同时仰着头尽力去亲吻对方的唇,但是受银链拘束和身高限制,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够着北夜天的下颌,脖颈已经被勒得发红。
他轻轻在北夜天下颌处印上一个吻,同时脖颈处的银链应声而落。
北夜天看着被自己捏断的银链,恨恨道:“我学会了,下次再跑,就拿火狱玄铁做一副锁链锁住你,那东西我徒手也拽不断,你就别想了。”省得自己一心软,就心甘情愿地放他跑了。
白常有没答话,踮起脚,终于达成目标吻上了北夜天的唇。
北夜天反吻住他,抱起人压在那张被重重金粉色帷幔装点的梨木床上。
一丝丝寒意却渐渐从房间内升起,北夜天早已察觉,此时却浑不在意。
然而房间中的寒意越来越重,仿佛整间行宫都被冻住了一般。北炎魔君怀抱爱人心头炽热,眼下也根本懒得管这些小事,谁想到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那扇薄薄的梨花木门竟被人横劈成两半!
北夜天忍无可忍,铺天盖地的魔息向着门外轰去,同时回头向门口看去。
幕令沉一身霜雪,仗剑而立,黑色大氅在身后翻飞,那股魔息已被他全然挡下。
他上下看了一眼屋内情况,向二人点头致意,轻声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