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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伯商已经隐隐发现不对,他盯着幕令沉:“云庄主手受伤了么?怎么一直藏在袖子里?”
徐青修当机立断地松开幕令沉手指,跳到他袖子上抓好。
幕令沉也慢吞吞地伸出了一直隐在袖子里的左手,让白伯商看到他手里没藏东西。
白伯商暗忖一般修真者即便藏一些法宝等东西也不会一直拿在手里,难道是自己今日过于紧张?他皱了皱眉,没再说话,转而道:“云庄主,就请你亲自去放血,启动大阵吧。”
他内心深处犹自不十分相信云达,觉得他胆小怕事,什么都舍不下,总想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占尽好处,并不像自己果决能够成就大事。自己当年屠戮徐氏百余口人,自然早已无路可退,而云达如果亲手杀死龙汀谷众人,他便也处于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见幕令沉迟迟未动,白伯商倒也没怀疑,云庄子性子便是如此,如果他能果断地将这些人都杀死才要让他惊叹。他又加了一句,淡淡道:“这是魔皇陛下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你明白的。”
趁着他说话时分神,幕令沉已经再次将左手收拢于袖中,徐青修也找准机会跳了回去,抱住他的小指,堪堪稳住平衡。
幕令沉小指向上托了托,又趁机用拇指摸了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慰。
徐青修努力偏着头试图避开,如今对于他而言幕令沉的拇指实在是太大了,把他的头发都按散了。
幕令沉闻言略略点头,向西侧关押着龙汀谷众人的石笼走去。
他徐徐地不紧不慢地弯下腰,仙力向指尖缓缓凝聚。
白伯商瞳孔骤然一缩,多年来所积累的直觉猛然间向他示警,他左手突然用力前伸,一道剑光向幕令沉袭去:“慢着!”
但是已经晚了。千念几乎是在同时向徐青修发出了信息。
徐青修早已经准备好,抱着幕令沉的小指,张嘴咬住他指侧一块肉,得到信息后立刻狠狠咬了下去,他如今人实在太小,再使劲也没有多大力气,不过留下一个浅浅的小牙印——而幕令沉准备好的术法也在这一刻释放。
极其寒冷而磅礴的仙力从他指尖奔涌而出,竟然在刹那间将被千念逼出剑外的南宫涯魂魄及那两名魔族都冻在了一处,远看去像连在一起的一面冰雕。
即使是千念剑灵都被这骤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所震撼,他仅存的一缕灵念眼睁睁看着对面男子手指微动,冰内突然增强的力量就将南宫涯的魂魄生生撕裂,心下骇然。要知道南宫涯的魂魄虽然原本很虚弱,却吞噬了自己几乎全部剑灵,后来又借白伯商的手找来无数锻魂补魂的秘药秘法,如今作为无形的魂却挣不脱对方有形的冰的禁锢,更在对方一击之下瞬间消散。
但是他已经再无力支撑下去——将南宫涯逼出本体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能量,他可能注定再也看不到南宫皇室复起的一天。他闭上了眼,最后一丝灵念也轰然消散。千念剑刹那间发出一声悲痛凄楚的长鸣,鸣声久久不绝,当他沉寂下来之后,周身都仿佛变得无比暗淡。
失去了剑灵,传说中的魔剑千念已经变成了一把残剑。
从寒气涌现到南宫涯魂魄被禁锢再到他魂飞魄散不过发生在刹那间,白伯商和南宫涯签订了灵魂契约,在千念剑灵突然发力时便发现了不好,见到南宫涯魂魄竟轻易被毁时更知道大势已去。他忍耐着灵魂处传来的痛楚,当机立断掏出十枚天火珠向关押龙汀谷众人的石笼处掷去,而后转身就跑。
这圆形大厅共有三条通道相通,一条是幕令沉和徐青修来时的通道,另两条都在靠东面白伯商的身后。徐青修从幕令沉手上跳下来,迅速恢复正常大小,他眼见白伯商逃入左面的通道,心下恨然,手里却快速撑起防护结界。
天火珠是传说中蕴藏天火的一种宝珠,只要碎裂就会有天火喷涌而出,而天火易燃难灭,随风自燃,越烧越旺。据说七百年前云谷仙门就曾被仇人扔了一颗天火珠,因为救援不得法,整个护山大阵都被全部烧毁,各峰也是损失惨重,几乎要灭门,所以徐青修深知这东西的厉害,只是不知道白伯商从哪里竟然找到了十颗天火珠,并全部扔了下来!
此时徐青修布下的防护结界已经被烧毁,他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知道这火没有专门克制它的东西轻易扑不灭,咬咬牙,对幕令沉道:“令沉,先把人救走。”
等他们把龙汀谷众人救出去,白伯商必然早已不知去向。
幕令沉看出他眼里不甘,一面动手召出一面冰墙将两人及龙汀谷昏迷的众人全部护起来,又伸出手,理了理徐青修乱掉的头发,冷冰冰地安慰道:“放心,他跑不了。”
话音刚落,大厅中骤然涌起比之前还要强烈千百倍的寒气,瞬间就将因天火燃烧所产生的的灼面热浪压了下去。寒气逾盛,天火似被压缩了生存空间一般,原本见风就长气势滔天的模样不复存在,唯唯诺诺地缩在一起,越缩越小,最后在地上缩成一个团,很快完全熄灭了。
幕令沉依然负着手,冷冷淡淡站在那里,待天火完全平息后才一挥手,将寒气完全收起,再在龙汀谷众人处布上防护禁制。
徐青修再一次被自家女儿他爹所震惊,他知道冰玄宗厉害,势力强大,却不知道冰玄宗功法能厉害到这个地步,不可一世的天火都要在他面前伏低做小,驱逐这样一场劫难竟显得举重若轻。
幕令沉回头和徐青修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二人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迅速向白伯商逃走的那条通道追去。
白伯商进入的那条路并非如幕令沉他们来时的路般一条路走到头,而是有无数的岔道,他们走进来没有十步,面前就已经分了五条岔路。
幕令沉站在岔路之前,闭上眼,神识外放——强大的神识刹那间覆盖了整面通道,生路死路曲曲折折尽皆无处遁形!幕令沉快速记下正确的通路,右手不动声色地向后一摆。
徐青修不明所以:“……我跟着呢。”
幕令沉:“……我是让你拉上我。”
真是的,认识半辈子了,目测将来也会继续缠在一起,居然这点默契都没有。
我要回去揍青修。
徐青修把左手搭在他手上,只觉得幕令沉似乎和身边的气流融为一体,飞速地向前方不着力般掠去,周身的空气变得寒凉,徐青修伸手抚上鼻翼,摸到了细小的水珠。
眼前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出来时面前却是一片开阔的竹林。
幕令沉伸手拦在前面:“这座竹林一座阵法。广寒君给我的溯源消解之阵太小了,无法对这片林子施用。”
他想了想,冰魄剑出鞘,徐青修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耀眼的银色剑光冲天而起,斩入云霄,又倏地倾覆而下,顷刻间从面前竹林中劈出一条通路。
幕令沉微微侧身挡住他,衣袍下摆被风吹得轻微地扬起,等光影俱散尘埃落定才率先向前走去。
自成阵法的竹林竟被硬生生强力毁去,向前而去再无障碍,两人很快顺着幕令沉开辟出的道路走到尽头,路的尽头处是一座木制结构的院落。
白伯商也定然发现了此处变故,正站在屋前看着两人。
他看向徐青修的目光中有嘲讽有冷意,转向幕令沉时却不由得变了变。他原本将幕令沉当做一个天赋极佳的年轻后辈罢了,后来几次亲自看见他出手,特别是今天迅速毁掉南宫涯魂魄,又摆脱了天火雷厉风行地追至这里,他的心中已有动摇。
白伯商周身突然升腾起一股极为强悍的暗红色魔气,那气息强大、神秘、且压抑,和云达从南宫涯处得到的力量系出同源,但白伯商身上所具有的明显还要更强大深厚得多,站在那里就是无形的震慑。
他静静敛目,淡淡道:“此事原本是幕宗主没有干系,幕宗主又何必要一直坚持趟这浑水呢?”
徐青修望着昔日仇人,心口不由得血气翻腾。
幕令沉却错开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他面前,从乾坤袖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