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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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晃荡着蓬松漂亮的尾巴，宛如深海的瞳眸闪烁着绚烂迷人的光，她歪着脑袋，从尖尖齿牙中泄出的话语携着使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秦师芮有刹那的失神，她情不自禁的遵从狐狸的说法，轻轻扶着狐狸肩膀跨到她的背部。

沈黛并不觉得羞耻，对灵狐来说，让普通凡人骑在背上无异于奇耻大辱，沈黛自然也如此，只是这份奇耻大辱并不包含秦师芮在内。

秦师芮刚坐好，便听沈黛愉悦道：“抱紧我哟。”她下意识地抱住沈黛脖子，下一秒就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以绝对超出她认知的速度朝病房外飞去。这个变故只在刹那，秦师芮感觉像坐上云霄飞车，在攀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猛地滑离原来的轨道。

秦师芮张嘴道：“有人……慢……”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迎面刮来的飓风灌的满嘴都是，喉咙底都泛着凉意。

沈黛已然冲出医院，她的速度快到护士只能捕捉到一丁点的残影，她沿着走廊直冲向角落的窗台，无视窗台外几十米的高度，直接毫无畏惧的猛地飞向天空。医院外寒风刺骨，沈黛的速度使风肆掠的力道增大，阻断了秦师芮还未说完的话。

沈黛开心道：“师芮，你看下面，好看吗？”

秦师芮闻言便低头往下看，以她们如今所在的高度，低头便能轻易将整个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靡靡夜色下灯光璀璨的城市美得如诗如画，一幢幢被灯光映衬着的高楼大厦演绎着繁华，风卷着稀薄的云层轻轻飘荡，这一幕未经雕琢，便能轻易入画。

秦师芮沉浸其中，由衷道：“真好看。”

辽阔漫无边际的天穹神秘幽静，月光冷清寡淡，透着惨白色的光。狐骨在夜幕下为沈黛指引着方向，出租房狭窄简陋，朝向外方的阳台挂着干透没收拾的衣物。沈黛载着秦师芮俯冲向阳台，远远便看见坐在阳台靠着墙壁的素幼，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墨色夜空，眼神空洞，仿佛看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秦师芮远远盯着素幼，已有戒备之色。恰在此时素幼也抬头看过来，她视线轻轻晃过沈黛，随即便落在了秦师芮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师芮总觉得素幼看她的眼神带着神秘莫测的复杂和深沉。

素幼扬手，朝她们轻轻晃了晃，接着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沈黛轻飘飘飞进阳台，伏低身体让秦师芮下来。秦师芮落地脚像踩着棉花，晃了晃才稳住身形。沈黛用被风吹凉的毛发轻轻蹭了蹭秦师芮，像足刚讨好过爱人，想要求点奖励的姿态。

秦师芮顺手揉狐狸脑袋，狐狸眯着眼一脸享受，然后噗通恢复原型，矫健轻盈的跳进秦师芮怀里。秦师芮一时不察，险些将沈黛给摔出去。

沈黛被秦师芮抱在怀里，有点羞涩的将脑袋搁在爪子上，“你抱我进去吧。”

秦师芮没有多问，抱着沈黛推开了间隔阳台的铁门，铁门被推开发出嘎吱声响，在无比静谧的夜色下格外突兀。

下一秒出租房的灯便亮了。

灯光暗淡，气氛僵硬凝固，齐萌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听见声响微微抬起头看过来，她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珠，神情木然悲伤，整个人犹如丢失魂魄一般。

只在看见秦师芮怀里的狐狸时，她浮肿盈满泪水的眼睛才稍微亮了一点。

沈黛仍然窝在秦师芮怀里，幽蓝充满灵气的双眸彰显她异于宠物的身份，她注视着沈黛，眼底深处并没有什么情绪。

齐萌却犹如看见救命浮木，她手脚并用踉踉跄跄的爬到床边，目光充满祈盼地盯着沈黛。

齐萌悲痛欲绝，语调中带着呜咽道:“狐仙，狐仙，你看见小仙了吗？我知道她就在这里，我……我漏出破绽，被小仙发现了问题，我以为，以为一两次没事的，怎么办，小仙她一定想起来了，还有我现在看不见她了，无论我怎么做都没办法看见她，我快疯了，求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小仙的。”

沈黛道:“这是你的第三个愿望？”

齐萌本能摇头，泪水涟涟的哭诉道:“不……”

沈黛:“否则我为何帮你？”

齐萌无力的匍匐在床上，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齐萌哀求道:“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我只要能看见她，她生气也好，想打我骂我也好，无论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能让我看不见她，我好害怕——”

齐萌说着视线转向秦师芮，她哑着嗓子，仿如在必死的绝境中窥见一丝微弱的希望，“秦老师，秦老师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你不信，我不知道你认识狐仙，我放弃学业离家出走到这里打工赚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仙，我只是想要跟小仙永远在一起啊，我这么卑微的小愿望，为什么始终无法实现，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跟她在一起啊！”

齐萌说到悲伤处竟哭了起来，她起初是低低的呜咽，随即便无法掩饰的哭出声来，只是她一直将头埋在被子里，哭声被压的像罩在瓶子里，将气氛染的越发压抑悲切。

秦师芮安静的看着齐萌，她记忆中的齐萌乐观活泼，从没见到这样绝望到极致嚎啕大哭的模样，她整个人都被颓靡低落的情绪笼罩，好像生机只被一根极细的绳子悬挂着，稍不留神绳子断掉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秦师芮淡淡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齐萌满脸是泪的摇头，“骗子，你们能帮我的，我许完最后一个愿望，你就能达成所愿了是吧？那我呢，你达成所愿了，我就能够永远得到小仙吗？”

沈黛道:“我没有强迫过你。”

“是，你没有强迫我，但你给了我希望，你让我见到小仙，又让我没办法永远得到她，你真残忍，这就是你的阴谋吗，如果是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我见到她。”

沈黛面无表情，或者说她现在根本看不出表情，她只是沉默的盯着齐萌，像在看一个可笑的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宿命的小丑。

秦师芮却冷道:“说要的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你不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将责任推给别人的本领倒是不错。”

齐萌手指向沈黛，“推卸责任？她真的就一点私心也没有吗？！”

秦师芮:“没有私心……你凭什么觉得别人就该帮你？做事收取报酬天经地义，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有私心吗？你喜欢小仙，她就一定要喜欢你？你这样强买强卖，又有谁会任你摆布。”

齐萌痛苦的捂着脸，“我是真的喜欢她啊。”

寡言少语的沈黛总算又开了口，“很多人终其一生也碰不到喜欢的人，不能跟喜欢的人终成眷属，情爱如果真的能强求，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爱情悲剧，我奉劝过你，是你一意孤行，事到如今也是你疏忽大意，怪不得别人，我不能答应你任何请求，你还有最后一个愿望，这是你唯一能要求我做的。”

齐萌有点崩溃的摇头，她很清楚这个愿望的重要性，那意味着她一旦再有失去小仙的可能，就无法用这个愿望来挽留了，她和小仙也许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秦师芮缄默不言，她怀抱着沈黛，视线转向阳台外面的时候，却猛地看见素幼的身影，她轻飘飘的倚着阳台，也转过头看秦师芮。

不知为何，秦师芮总觉得素幼目光带着几分异样，与以前见面的时候完全迥异，像有点疑惑，有点惶恐，又有点敬畏。

只是素幼仓促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给移开了，留给秦师芮一个看起来柔弱宛如谪仙的缥缈身影。然而秦师芮已经见识过这道身影的狠戾，丝毫不会被她的假象迷惑。

秦师芮移开视线，接着又看了齐萌一眼。素幼离她就这么近的距离，可惜如今的齐萌却根本无法看见对方。

一个害怕失去对方而近乎绝望的发疯，一个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她的疯狂绝望却毫无动容。

冰冷的风从开启的窗户灌进来，气氛仿若凝结成冰，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悲伤绝望，痛苦化为虫蚁钻入齐萌的毛孔，肆意啃噬着血肉，将躯体啃的千疮百孔，麻木不已。

不知过去多久，齐萌木然睁着双眼，像被卸了魂魄般，她不带丁点表情的说道:“只有最后一个愿望了吗……”

她说完却突然发疯般冲下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她头发散乱蓬松，像许久没有打理，眼下一片显眼的青色，嘴唇苍白没有血色。

齐萌在房间里疯了般乱转，“小仙！小仙！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见我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我求求你，你出来见我一面！”

齐萌嘶哑的大喊大叫着，嗓音悲伤凄惨，她冲到阳台外，俯低身体大口大口的喘气，犹如将要窒息般，接着又用双手揪着头发喊小仙名字，绞尽脑汁的嘶吼哀求。

如果这时候齐萌能看见的话，她就会发现素幼离她其实仅仅一步的距离。

素幼动也不动的停在原地，目光却是落在齐萌身上的，只是看不透她眼底的情绪，更看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齐萌仍带着哭音道:“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你怎么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