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另一个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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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姬嗜酒，但自从针女死后，她便再也没喝过酒。喝酒误事，这句话果然不假。

酒吞姬厌恨人类，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她上位后，她血洗了数个人类的村落，自那以后，以大天狗为首的决意保护人类的妖怪便和她开始了维持数百年的斗争。但她暴虐的名号，无论是在人界还是妖界，都已经传开了。

酒吞姬第二次见到茨木童子，是在三十三年后的某一天。那段时间她刚好解决了京都附近的某处阴界裂缝，她的疲惫感已经达到了极限，所以她偷偷抱走了跳跳妹妹的僵尸狗番茄，再次用它寻找起了茨木童子。她从夏天一直找到了冬天，终于，在富士山附近的某一处森林发现了他的踪迹。

她在离开前为了这次与茨木童子的碰面做了充足的准备，她甚至向络新妇学习了化妆的方法。她还记得茨木童子说过，让她不要再去找他了，但是她就是想要再见到他，就算只是说上几句话也好，所以，她想要用一个新的身份去见他，只要让他认不出来自己是谁，不就可以了吗？所以，她还学会了收敛妖气，她觉得自己完美的伪装成了一个弱小的妖怪。

一切都如她算计好的一般，她在雪原上找到了茨木童子。他和三十三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穿着白色铠甲的他几乎要与大雪融为一体。终于见到了一直要找的人，酒吞姬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在她距离茨木童子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这只银发大妖怪侧过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接着沉默的继续往雪山深处走去。

酒吞姬看了看雪山的方向，她知道在这里面有一处阴界裂缝，由于地势和气候恶劣的原因，她准备将它放在最后一个解决，可是茨木童子……想了想，酒吞姬放走了番茄，而她独自一人跟在了茨木童子的身后。

没有妖气庇护的她在冰天雪地之中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但是她并不在意，酒吞姬的天赋是拥有破开一切防御的力量，但与之相对的，她的身体非常脆弱，早在明白了这一点后，她便开始淬炼自己的*，直至她成为了一只身体强度不逊于兵俑的妖怪，所以，只是区区寒冷，酒吞姬不曾放在眼里。

她不知道茨木童子在雪山之中前行了多久，她只是感觉到他的速度一点一点慢了下来，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她跑到了他的身边，“不要再往里走了。”她认真的对他说。

茨木童子足足比她高出了一个脑袋，他侧过头看着她说：“为什么？”他微垂着视线看向了她，他的语气平淡，也没什么感情，只是那双金色的瞳仁在看向她的时候让她觉得十分专注，就像他的眼中只有她酒吞姬的存在一样。

酒吞姬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告诉他原因，阴界裂缝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对其他妖怪透露过，全部都是由她一个人在处理，她更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

看着她沉默下来的模样，茨木童子轻哼了一声，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就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是谁，又为什么要一路跟着自己。

晚上，他找到了一片光秃秃的森林，并决定在这里休息，酒吞姬和他一起走了进去，并选择了他侧面的位置。茨木童子坐在了雪地之中，而就在他的身侧，有一块十分明显的凸起的巨石，酒吞姬想了想，她用袖子拂开了上面薄薄的雪，然后坐了上去，这是不是茨木童子故意留给自己的位置呢？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晚上的气温更低了，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斗篷上的兜帽里。

“阴气好重。”酒吞姬这样评价道，这山中的风因为夹杂了浓厚的阴气所以极为刺骨，这附近一定死了很多人，“是……妖怪们又来屠杀人类了吗？”

“是人类在自行残杀。”她本以为茨木童子什么都不会说，没想到却这样快速的回答了她几近于自语的问题。

酒吞姬眨了站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这个答案她隐隐松了一口气，“……您是亲近人类的妖怪吗？”

“无聊的问题。”茨木童子毫不留情的说道。

酒吞姬蜷缩着躺在了冰冷的石面上，她在黑夜之中注视着茨木童子，她轻声说道：“可是我很讨厌人类。很久之前，人类杀死了一直陪伴着我的妖怪，好像是有人被其他妖怪杀掉了，可是他们只找到了从那里路过的我们，没有任何缘由的，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在了我们身上。”茨木童子安静的听着，听着她继续说着过往的那些事情，“长久以来，妖怪们都活在人类的欺凌之下，我真的搞不明白啊，为什么在这样的境况下，还是会有妖怪选择去亲近人类呢？”

“就像妖怪里存在着异类一样，人类里也同样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没遇到过吗？”

酒吞姬并没有觉得他的话语里哪里有不对，她轻叹道：“我碰到了。那是个人类的孤女。”她长期生活在其他人类的欺凌下，所以在那些人被经过的酒吞姬杀死后，这个少女疯狂的迷恋上了手刃其仇人的她，她甚至为了酒吞姬心甘情愿的变成了女鬼。酒吞姬知道，那是一个善良的人类少女，但就像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她吸食了惨死的人类死去时的怨气，并吃掉了无数的人类。

“酒吞姬大人，为了您，我什么都可以做到的，所以，请让我跟随您吧。”哪怕少女周身的气息都变了，唯独看向她的眼神却仍旧热烈而又纯真。真蠢，选谁不好呢，非要选择憎恶人类的她。

人类，真是一个奇怪的种族。

“不过也无所谓了，”想了想，酒吞姬这样说道，“因为，酒吞姬……”顿了顿，她生硬的加了个词，“大人，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估计再过不久……”哪天她就从世界上消失了也说不定。

“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一直没有作声的茨木童子却在这时冷声说道，她猜到了她后面的话。

她愣了愣，继而笑了起来，“原来您这样看好酒吞姬……大人的实力吗？”

可是这回茨木童子不再理会她。

“好累……”酒吞姬轻声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便睡着了。

梦中她闻到了熟悉的森林清香，明明这在寒冬是不可能出现的，一定是因为离那个人太近的缘故。这么说来，这次他似乎没有夸奖自己呢。

酒吞姬在白天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在了原地，森林中光秃秃的大树全数获得了新生，它们的树枝上长满了娇艳欲滴的绿叶，尤其是酒吞姬头顶上的那颗大树，它像是一把巨大的伞，为她遮挡住了所有风雪。能做到这种的事的人……只有掌控着森林之息的茨木童子。可那个银发妖怪，已然消失在了这片雪原之中。

酒吞姬沉默的从巨石上跳了下来，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掉在了雪地中，她凝神一看，从雪地之中捡起了一枚碎裂的玉片，酒吞姬的眼睛倏地睁大。她非常熟悉这东西，每一个阴界裂缝上，都钳着这样一块小小的玉片。酒吞姬感受了一下风中的气息，来自于阴界缝隙的不详之感完全消失了。那么，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有人将富士山深处的阴界缝隙合上了。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除了茨木童子，她想不出来第二个人选。

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

不是说过了，让她不要再来找他的吗？那一瞬间，握着玉片的酒吞姬十分的茫然。而且，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搜寻这种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