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肖,蒙统,澜沧岳……
洛欢歌速度不减,沿途不断有残箭遗留在密林中,一些草木较深的小路也被马蹄踏得零落。她手中缰绳拉扯得越紧,双墨像是知道她心中焦急,速度在原本就已够快的基础上又提了一层!
从此方经过纯粹是临时起意,而且这一路除非对方比自己武功更高,否则是没有可能尾随一路而不被自己发现的。方才死的那个已经明显说明,不是尾随,那么就是——等候已久!
洛欢歌心上一震,感觉整件事的方向朝着不受控制的局面展开。如果自己是误打误撞成了替死鬼,那么罗肖他们本来的目的是谁,或者说,他们本就没有明确目标,只是……广撒网?
原本她还想假装左肩受箭伤,配合罗肖演上一出戏,现在她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皇上,小心——”呐喊声气息绵长深厚,音色熟悉,是父亲洛靖!
洛欢歌恨不得自己能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到洛靖身边。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兵士标志着此处方才乃至现在正在进行一场生死厮杀。
洛欢歌双脚离镫,整个身子以腾空之势飞速向前方密林掠去!
近了,近了,洛欢歌眼眸闪过欣喜,洛靖一手护着澜诀,一手持剑与一群黑衣人对峙,身边护卫人数不少却架不住黑衣人武艺高强,此刻已呈强弩之末的态势。但是洛欢歌看得分明,处境窘迫是有,身上却没甚伤痕。
然而眸中欣喜一瞬间被寒意取代,洛欢歌视线扫过一名隐在暗处的黑衣人,身边倒下的兵士弓箭被那黑衣人撰在手中,在其余黑衣人都持剑的情况下,独持弓的那名黑衣人显得极为突兀,而他手中箭支直指背对的洛靖!
千钧一发之际,洛欢歌从腰间抽出短刃,与此同时黑衣人的羽箭离弦朝洛靖射去!
木箭与短刃相撞,只听“噌”地一声木箭一分为二,后半截无力落地,而带着金属箭头的前半截偏了个头,却是速度不减地径直没入洛靖身旁的黑衣人喉间!
噗嗤!黑衣人瞳孔放大,整个人蓦地当着洛靖的面轰然倒下。洛靖这才看到背后不远处有黑衣人弃剑用箭,自己险些就着了道。
刚毅的脸不自觉透出几丝戾气,随手从身边的尸体手上取了剑,手臂青筋突起猛地朝背后甩了出去,刹那间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爹!”
“圆圆!”
父女俩同时出声,一直被洛靖护在身后的澜诀也是面色黑沉,见洛欢歌此时赶来,面上忧虑一闪而过。
方才他忙着躲避,并未看到洛欢歌出手,只以为洛靖自己发现了背后偷袭之人将之杀死,现在洛欢歌出现在这里,洛靖难免分心,自己的安危便更不能得到保证。
只是接下来,洛欢歌的动作让澜诀立刻推翻方才的认知。
手起,剑落。
洛靖也是第一次看到洛欢歌对阵这么多人,况且还是以命相搏,本担心她出手不够利落让自己受伤,谁知她身姿敏捷,在这遍地尸首,肢体横飞的密林中犹如不惹尘埃的精灵,生生让人生出不忍亵渎之感。
就仿佛,她的剑不是在杀人,而是单纯在起舞。
可是,她又是招招致命,每一个与她相抗的黑衣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剑封喉。
澜诀的担忧很快被喜悦取代,存活的黑衣人以可见的速度锐减,眼看再无威胁性,那群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竟是直接舍弃方才的打法,完全放弃了防守,以血肉之躯强攻向澜诀这方!
洛欢歌迅速朝洛靖那方靠拢,对方这是打的同归于尽的算盘!
不怕强的,不怕楞的,就怕不要命的。
以肉盾为牺牲代价的刺杀队伍,战斗力提高了数倍,洛欢歌明显感觉难应付多了,她和洛靖想要突围其实很简单,但身后拖了个皇帝,又要保证皇帝的安危,一心两用之下着实有些进退维谷。
又是一个转身将突围的黑衣人斩于剑下,洛欢歌不经意间碰到腰间的鎏金,一时间计上心头。
鎏金一出,洛欢歌顿觉游刃有余,短鞭的韧性本强,而鎏金在她身边数年早已成了她不可分割的部分,使起来得心应手。黑衣人大概也没想到洛欢歌一个使剑之人突然换了短鞭竟也能如虎添翼,不察之下被鎏金扫落了一大片,进攻的态势一下便放缓了许多,洛靖见缝插针,父女俩以二人对战数十人,不消片刻黑衣人队伍只剩下最后两人。
许是狗急跳墙,其中一人明显是这群黑衣人中领头者,他见此番结局不堪,直接将手上佩剑效仿洛靖,朝着澜诀甩了出去!
这一下略有些仓促,以洛欢歌的身手想截断那剑不是问题,只是她突然灵光一闪,挡开飞剑的手略偏了一寸,佩剑落下的同时,洛欢歌的左肩也渗出血丝。
洛靖立刻就发现了女儿受伤,怒意顿时升腾,直接飞身以剑相克,没了佩剑的领头人如同断了一臂,在洛靖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不敌,眼看就要被生生俘虏,竟然咬舌自尽了!
剩下的一个不足为惧,受伤的洛欢歌不费吹灰之力,刚刚还是危险之极的局面,扭转的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澜诀高悬的心顿时一松,噔噔噔退后几步靠倒在树干上,隐隐喘息声透了出来。
“圆圆!”洛靖收拾完最后一个,赶紧朝按住左肩的洛欢歌赶来,幸亏是穿着轻便的骑射装,左肩衣裳被剑刃划破并未入骨,应当只是划破了皮,伤势不算严重。
洛欢歌自然自己的伤势情况如何,但是却不能让澜诀知道!她朝洛靖使了使眼色,洛靖疑惑顿起,洛欢歌起身朝靠在树上的澜诀缓步走去,与洛靖擦身而过的瞬间,洛靖听到自家女儿淡淡的声音:“爹,配合女儿。”
洛欢歌走到澜诀身前,单膝跪地,行的不是一般世家千金的礼仪,而是军礼。
她的声音也不似一般贵女遇事的战栗和惊惧,透着令人信服的沉稳:“凝安与父亲让皇上受惊,请皇上责罚!”
澜诀眼神复杂地瞧着单膝跪地的洛欢歌,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一般,五年不见他还以为洛欢歌只是去外面养病,顺带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即便之前知道了洛欢歌将手下一名将军的双手废掉,也只当对方见她一个小姑娘轻敌导致,可是现在满地残尸中,洛欢歌左肩负伤却丝毫不觉地向自己请罪……
澜诀亲自从地上将半跪的洛欢歌扶起:“凝安,今日多亏你与洛爱卿,朕才能好好站在这里,若是朕还要怪罪于你们父女,那朕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朕是非恩怨不分?!”
说罢,阴沉着脸扫过地上的满地残尸与鲜血,语气里隐隐蕴含着风雨来临前的暴怒:“好啊,果真是太好了!蓄谋已久!朕倒是不知,一场春猎竟是险些要了朕的命!”
言罢,澜诀朝走过来的洛靖问道:“洛爱卿对今日行刺者,可有眉目。”
洛靖收起佩剑,沉思片刻朝洛欢歌看了一眼,却发现女儿脸色正常得很,于是摇摇头表示不知:“皇上,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营地,臣恐怕万一这些人没有得逞,会卷土重来。”
澜诀怒意更甚,洛靖所言正是他心头所想,可现在他身边护卫已死伤殆尽,能起到护卫作用的便只剩下洛靖父女,万一路上再遭截杀……他不敢想象后果如何。
洛欢歌的回答却不然:“皇上,凝安倒是觉得此刻回去最是安全!”
“何出此言。”澜诀疑惑。
“正因我们现在才清理了刺客,刺客背后的人并不知此行结果,若是趁着这消息传回的时间差返回营地,等我们抵达营地时也是背后之人收到消息时,他们想动手却是来不及了。”
澜诀细想片刻,觉得有理,再者在此处干等着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
澜诀登上这帝位也不是没见过腥风血雨的人,该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当下便决定:“好,就依凝安所言,即刻回营。”
洛靖洛欢歌齐声道:“凝安(臣)定当安然护送皇上回营!”
于是一行三人,澜诀在中间,洛欢歌在前,洛靖在后,小半个时辰里果真一个人也没见到,看来洛欢歌推测的不错,那背后之人尚不知刺杀失败,怕是现在还在等着刺杀成功的消息传回呢。
“啊——啊——!”嘶声力竭的哭嚎传来时,本是惊弓之鸟的澜诀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洛欢歌猜错了?!
“走开!走开!滚——”
澜诀眉心猛跳,这声音……
“是幽王的声音!洛爱卿,快!”澜诀赶紧出声道,几人马速加快,随着眼界的开阔,面前的一幕让澜诀目眦欲裂!
“吾儿沧庭!”
听到这声音,澜沧庭犹如听到天籁,嘶哑着哭喊:“父皇!父皇!快救我啊父皇!啊——”
洛靖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幽王澜沧庭被一只白斑猛虎压在身下,眼看他手中的剑已经招架不住,那偌大的虎口就快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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